我死死捏著半支染血的玉簪,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簪頭那原本精致的并蒂蓮,如今在慘白的月光下碎成了齏粉,恰似我那被踐踏的尊嚴。
南岳太子像條死狗般癱倒在青磚地上,冠帶七零八落,像極了一條褪了鱗的白蛇,狼狽不堪。
他的發(fā)絲凌亂地散在臉上,平日里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早已蕩然無存,
此刻只剩滿臉的驚恐與痛苦,嘴里還不時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瓣懚〗惝斀中袃蠢玻?/p>
” 巡城衛(wèi)的銅鑼聲尖銳又急促,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那聲音好似一把利刃,
直直地刺進這原本靜謐的夜色里。而我,仿若未聞,
只是不緊不慢地用帕子擦拭著指尖的血跡,動作優(yōu)雅又從容,
仿佛眼前這血腥的一幕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父親的官靴聲由遠及近,沉穩(wěn)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上。那熟悉的腳步聲在回廊處猛地頓住,我不用抬頭,
也能想象出他看到滿地狼藉時,臉上會是怎樣的震驚與錯愕。他該明白,
這樁被強塞來的婚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南岳太子想借陸家兵權,可他忘了,
我陸辭秋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若想從我這兒得逞,
總得先問問我手里這根簪子答不答應!第二日晌午,日頭正毒,
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陸府正堂,照得人眼睛生疼。一道圣旨如驚雷般砸下,
打破了陸府表面的平靜。黃絹上 “十一殿下” 四個字,像是用滾燙的烙鐵印上去的,
洇著墨香,卻又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好似一團燒得正旺的火,瞬間點、燃了整個陸府,
也點燃了眾人心中的疑惑與不安。母親手中的茶盞 “當啷” 一聲落地,在地上摔得粉碎,
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未覺,只是呆呆地望著那道圣旨,
眼神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父親的胡須在風中微微顫抖,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青一陣白一陣,雙手背在身后,不停地來回踱步,眉頭擰成了一個 “川” 字。誰都知道,
燕千絕,那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戰(zhàn)神。他的戰(zhàn)旗指向哪里,哪里便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戰(zhàn)場上的他,仿若來自地獄的修羅,殺人如麻,手段狠辣。可如今,
皇上竟要將我許配給這樣一個煞星,這背后究竟藏著怎樣的深意?眾人心中皆是一片狐疑,
卻又不敢妄加揣測?!凹慈掌?,以未婚夫妻之名行走天下,為期三年。
” 宣旨公公尖細的嗓音在正堂里回蕩,那聲音仿佛帶著鉤子,直直地勾住了眾人的心。
我望著案上那紙契約,紅泥印璽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好似一雙冰冷的眼睛,
正冷冷地注視著我。忽然,我想起半月前在城西茶樓的一幕。那時,我正坐在角落里喝茶,
不經(jīng)意間瞥見一個黑衣男子用同樣的印璽蓋在軍報上。當時我并未在意,只當是尋常的公務,
可如今想來,原來從那時起,這張無形的網(wǎng)便已悄然織好,而我,
不過是網(wǎng)中一只待宰的羔羊。三日后,城郊演武場。日頭高懸,炙烤著這片黃土,
空氣中彌漫著燥熱的氣息,連一絲風都沒有。遠處的山巒在熱浪中隱隱綽綽,
仿佛一幅被暈染的水墨畫。我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緩緩踏入演武場。
這匹馬是父親特意為我挑選的,它身姿矯健,步伐輕盈,跑起來就像一陣風。
我身著一襲月白色騎裝,腰間束著一條猩紅色的腰帶,愈發(fā)襯得我身姿婀娜。頭發(fā)高高束起,
幾縷碎發(fā)在風中輕輕飄動,更添了幾分英氣。演武場中央,燕千絕騎在玄色戰(zhàn)馬上,
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氣勢逼人。他的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仿佛一層寒霜,
拒人于千里之外。鎧甲縫隙間露出的手腕上,纏著半幅紅綾,
那正是我昨日隨圣旨送去的 “定親信物”,此刻卻被他隨意纏作護腕,
好似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東西?!瓣懶〗愕聂⒆樱缺就醯牡犊?。” 他翻身下馬,
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聲音像淬了冰的鐵,冷硬又低沉,
在空曠的演武場上回蕩。我心中一凜,臉上卻不動聲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同春日里盛開的花朵,嬌艷卻又帶著幾分疏離:“王爺謬贊,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自保罷了,
怎能與王爺?shù)纳裼孪啾取!闭f話間,我注意到他腰間懸著半枚殘破的玉佩,
紋路竟與我幼時丟失的那枚相似。那枚玉佩,是母親給我的生辰禮物,
上面刻著我的小名 “阿秋”,承載著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后來,
在一次隨父母外出踏青時,我不慎將它遺失,為此傷心了許久。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它,
卻始終沒有下落。沒想到,今日竟會在燕千絕的腰間看到。我微微皺眉,
目光緊緊盯著那半枚玉佩,心中涌起無數(shù)疑問。他到底要什么?兵權?
還是……契約上的字跡力透紙背,仿佛是用刀刻上去的,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
末尾卻多了行小楷:“三年后,各取所需?!?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像一團迷霧,
將我籠罩其中,讓我看不清他的意圖?;氐疥懜?,已是黃昏時分。
夕陽的余暉灑在府中的建筑上,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卻也掩蓋不住那背后的陰暗與算計。嫡姐的繡房里飄來沉水香的味道,那香氣濃郁而醇厚,
卻讓我感到一陣壓抑。我輕輕推開門,看到嫡姐正坐在窗前,手中拿著帕子,
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仿佛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懊妹每芍?,
太子昨夜被抬進太醫(yī)院時,枕邊放著你繡的香囊?” 她攥著帕子的指尖泛白,
聲音微微顫抖,像是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與恐懼。我心中一驚,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
那個香囊,是我親手所繡,原本是打算送給心儀之人的定情信物,
卻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太子的枕邊。我望著她鬢間新得的東珠釵,那珠子圓潤飽滿,
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忽然想起今早看見她與七皇子的暗衛(wèi)在角門交談,
當時我并未在意,只當是偶然相遇,如今想來,其中必定暗藏玄機。窗外,
秋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打在梧桐葉上,發(fā)出 “滴答滴答” 的聲音,
像極了三年前母親被禁足時,檐角滴落的血珠。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母親因為得罪了權貴,被誣陷下獄,最終含冤而死。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卻無能為力。原來這賜婚,從來不是恩賜,而是將陸家二女推入不同棋局的棋子。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我知道,從這一刻起,
我必須更加小心謹慎,否則,不僅自己性命不保,還會連累整個陸家 。契約第三月,
西北大營。大漠的風好似脫韁的野馬,呼嘯著席卷而來,卷起漫天的黃沙,天地間一片昏黃,
讓人睜不開眼。遠處的沙丘在風沙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是一頭頭蟄伏的巨獸。
燕千絕騎在那匹高大的玄色戰(zhàn)馬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在風沙中屹立不倒。
他轉頭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又有幾分好奇,仿佛在等待著我的反應。
我深吸一口氣,利落地翻身上馬。這匹馬是我特意挑選的,它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
眼睛明亮而有神,跑起來像一陣風。我身著裁去裙裾的鴉青勁裝,
腰間別著改良過的機關袖箭,那袖箭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仿佛在訴說著它的不凡。
這身裝扮,讓我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跟著父親在軍營中馳騁的日子。
士兵們的目光紛紛投來,像一道道灼熱的光線,落在我的身上。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好奇和懷疑,交頭接耳的聲音在風沙中隱隱約約地傳來。我知道,
他們在猜測我的身份,在懷疑我的能力。演武場上,風愈發(fā)猛烈,吹得軍旗獵獵作響,
那聲音仿佛是戰(zhàn)斗的號角,讓人熱血沸騰。我雙腿輕輕一夾馬腹,
白馬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出,帶起一陣塵土。我張弓搭箭,瞄準百步外的玄鐵靶心,
心中一片平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我和那個靶心?!班病?的一聲,箭如流星般射出,
直直地穿透了靶心。緊接著,我又連發(fā)八箭,箭箭命中,無一落空。
士兵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他們的眼神中不再有懷疑,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敬佩。
“原來王妃是神臂營的舊主。” 燕千絕不知何時已來到我身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帶著幾分了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轉身,看見他手中握著半枚玉佩,
那正是母親留給我的將軍令,上面刻著 “玄甲” 二字,字跡蒼勁有力。我的瞳孔驟縮,
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仿佛有什么秘密即將被揭開 。中秋夜,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打在營帳上,發(fā)出 “滴答滴答” 的聲音,仿佛是一首悲傷的樂曲。帳外,風聲呼嘯,
吹得營帳不停地搖晃,仿佛隨時都會被吹倒。我坐在營帳中,手中捧著一本兵書,
卻無心閱讀。母親臨終前的囑托在我耳邊回響:“阿秋,無論何時,都要保護好陸家,
守住玄甲軍的榮耀?!?這些年來,我一直銘記著母親的話,努力學習兵法,練習武藝,
只為有一天能夠為陸家、為玄甲軍報仇雪恨。突然,帳外傳來三聲鴉鳴,聲音低沉而詭異,
在這寂靜的雨夜中顯得格外突兀。我心中一驚,放下手中的兵書,迅速起身,掀開帳簾。
只見燕千絕渾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發(fā)絲和鎧甲不斷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水。
他的眼神深邃而神秘,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兵書,那兵書在雨中顯得有些破舊,
卻又透著一股歷史的厚重感?!爱斈晷总姼睂㈥懗林?,是否與陸相有關?
”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在雨聲中卻格外清晰。我心中一震,
臉上卻不動聲色。玄甲軍覆滅的真相,一直是陸家的禁忌,也是我心中的痛。這些年來,
我一直在暗中調查,卻始終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jù)。如今,他突然提起,
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雨聲淅淅瀝瀝,打濕了他的肩頭,也打濕了我的思緒。我望著他,
沉默片刻,緩緩開口:“王爺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我的聲音平靜而沉穩(wěn),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這個問題與我無關。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探究,有期待,也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良久,
他才緩緩說道:“本王只是好奇,為何陸小姐會有如此精湛的箭術,為何對兵法如此精通。
”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仿佛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我心中冷笑,
表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我知道,他在試探我,試圖從我口中套出玄甲軍的秘密。
我不能讓他得逞,否則,不僅陸家會有危險,我多年來的努力也將付諸東流。
“不過是兒時的一點愛好罷了?!?我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
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王爺若是對這些感興趣,
改日我可以為王爺推薦幾本好書?!?我微微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臉上露出一絲禮貌性的微笑。他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將兵書遞給我,說道:“這是本王偶然所得,覺得陸小姐可能會感興趣。
” 他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漠,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我接過兵書,
心中卻在思索著他的意圖。這卷兵書,是否與玄甲軍有關?他到底還知道些什么?這個夜晚,
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冬至回朝,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鉛板壓著,沉甸甸的,
讓人喘不過氣來。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生疼生疼的。
我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外披一件黑色狐裘,隨著燕千絕踏入那莊嚴肅穆的金鑾殿。殿內,
燭火搖曳,光影閃爍,卻驅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寒意。剛行完大禮,御史便出列,
高聲彈劾陸家私囤軍糧,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如同一記重錘,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我抬眼望去,只見御史滿臉義憤填膺,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仿佛他早已勝券在握。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的手緊緊握著朝笏,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剛要開口辯解,我已搶先一步,上前半步,
聲音清脆而堅定:“陛下可曾見過西北百姓冬日挖草根充饑?陸府糧倉的谷子,
不過是替朝廷先行賑濟罷了?!?我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鐘般響亮,在大殿里久久回蕩。
皇帝的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劍,瞬間掃向我,那眼神中帶著探究,帶著審視,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意味。他的目光落在我鬢間的銀簪上,那是用玄甲軍舊甲熔鑄的,
簪頭刻著一匹奔騰的戰(zhàn)馬,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光。燕千絕忽然單膝跪地,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他將邊疆地圖緩緩展開,地圖上的山川河流、關隘城池,
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清晰。“臣請旨,允王妃組建女子營,助西北抗敵。
”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滾滾雷聲,在大殿里掀起一陣波瀾。殿中頓時一片嘩然,
大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聲音此起彼伏。有的面露驚訝之色,有的則是滿臉的不屑,
還有的眼中閃爍著擔憂。我微微轉頭,不經(jīng)意間看見太子攥緊的袖中,
露出半截與燕千絕相似的玉佩。那玉佩在燭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卻讓我的心猛地一沉,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散朝后,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宮的路上。天色漸暗,
夕陽的余暉灑在石板路上,將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街邊的店鋪陸續(xù)亮起了燈火,
昏黃的燈光在寒風中搖曳,給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絲暖意。然而,
我卻無心欣賞這街邊的景色,心中還在思索著朝堂上的那一幕。突然,一陣寒風吹過,
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狐裘。就在這時,我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一群蒙面人便從巷口涌出,將我團團圍住。他們手持彎刀,刀身閃爍著冰冷的光,
在昏暗的天色下,顯得格外猙獰。我心中一驚,迅速抽出腰間的軟劍,擺出防御的姿勢。
這些蒙面人的動作敏捷,配合默契,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劫匪。我定睛一看,
發(fā)現(xiàn)他們手中的彎刀帶著熟悉的弧度,心中頓時了然,這是南岳暗衛(wèi)的招式。“陸二小姐,
沒想到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為首的蒙面人冷冷地說道,聲音低沉而沙啞,
仿佛是從地獄傳來的。我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就憑你們,也想殺我?” 說著,
我揮動軟劍,與他們展開了激烈的搏斗。然而,對方人數(shù)眾多,我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就在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從遠處疾馳而來。
燕千絕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帶著凌厲的刀風掠過,他瞬間來到我身前,將我護在身后。
他的身影高大而挺拔,如同巍峨的山峰,為我擋住了所有的危險。“你沒事吧?
” 他轉頭看向我,眼中滿是關切,聲音卻依舊冰冷。我搖了搖頭,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沒事,多謝王爺。”燕千絕點了點頭,轉身面對那些蒙面人,
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敢動本王的人,你們都得死!” 說著,他抽出腰間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