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夜樓塌人亡暴雨夜，筒子樓坍塌，王阿婆被埋前死死攥著孫子照片。
國際資本代表馬修斯趁機(jī)拋出商業(yè)開發(fā)案：“貧民窟就該貴族化！
” 我當(dāng)眾撕毀方案：“窮人不是城市的闌尾！”雨下瘋了。不是下雨，是天漏了。
漆黑的夜被慘白的閃電撕開，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老筒子樓斑駁的水泥外墻上，噼啪作響，
像是無數(shù)只憤怒的拳頭在擂鼓。風(fēng)在狹窄的巷道里鬼哭狼嚎，卷起地上的垃圾和絕望。我，
方拓，縮在筒子樓頂層我那間不足十平米、號稱“設(shè)計(jì)工作室”的鴿子籠里，
耳朵緊貼著冰冷的磚墻。墻皮簌簌地往下掉，混著雨水流進(jìn)脖子里，冰涼刺骨。
腳下的樓板在呻吟，每一次雷聲滾過，都感覺整棟樓在跟著哆嗦。這不是第一次了，但今晚，
這動靜不對勁。一種深埋在這片土地血脈里的、對老樓將傾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
死死纏住了心臟?！稗Z——咔啦啦——！”一聲悶雷在頭頂炸開的瞬間，
腳下猛地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沉悶到極致的撕裂聲！不是雷聲！是樓！是樓體的呻吟！
緊接著，是磚石瓦礫轟然塌落的巨響！沉悶，卻帶著毀滅一切的重量！
混雜著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塌了！塌樓了！救命啊——！”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身體比意識更快，像顆炮彈一樣撞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沖進(jìn)了狂風(fēng)暴雨里！
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瞬間凍結(jié)！筒子樓靠西側(cè)的那半邊，像一個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巨人，
徹底垮塌了下去！三層、四層、五層…扭曲的鋼筋猙獰地刺向漆黑的夜空，
斷裂的預(yù)制板、磚塊、破爛家具像山崩一樣堆疊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冒著塵煙的廢墟！
渾濁的泥水裹挾著垃圾，在廢墟的縫隙里肆意橫流！廢墟的邊緣，
幾個灰頭土臉、只穿著單薄睡衣的鄰居，連滾帶爬地逃出來，臉上是極致的驚恐，
對著廢墟撕心裂肺地哭喊：“阿婆！王阿婆還在里面?。 ?“小寶！我的小寶啊?。?/p>
” “救人！快救人?。?！”廢墟深處，隱約傳來微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和孩子的哭聲，
像針一樣扎進(jìn)耳朵！“打119！快！”我對著一個嚇傻的鄰居吼了一嗓子，
自己卻像瘋了一樣撲向那片還在簌簌掉著碎塊的死亡之地！
手電光柱在雨幕和煙塵中瘋狂晃動，照見的是地獄般的景象?！鞍⑵?！王阿婆！能聽到嗎？！
”我趴在一個勉強(qiáng)能容身的縫隙口，朝著黑暗深處嘶吼。
“咳咳…方…方伢子…”一個極其微弱、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是王阿婆！“救…救小寶…照片…照片…”聲音戛然而止！“阿婆！阿婆！
”我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來！手電光拼命往里照，終于，
在幾塊巨大的水泥板交錯形成的、一個極其狹小的三角空間里，看到了蜷縮著的王阿婆！
她半邊身子被壓著，灰白的頭發(fā)糊在滿是血污的臉上。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卻異常頑強(qiáng)地從碎石的縫隙里伸出來，
地、死死地攥著一張小小的、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彩色照片——那是她相依為命的孫子小寶！
照片上孩子天真的笑臉，在泥濘和絕望中，顯得無比刺眼！2 資本獠牙撕碎家園“撐??！
阿婆！撐??！救援馬上就到！”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徒勞地用手去扒拉那些紋絲不動的沉重水泥塊，指甲瞬間翻起，鮮血混著泥水流下，
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絕望像這冰冷的雨水，瞬間淹沒了全身。就在這人間地獄般的混亂中，
一陣與現(xiàn)場格格不入的、沉穩(wěn)有力的汽車引擎聲由遠(yuǎn)及近。刺眼的車燈撕破雨幕，
幾輛锃光瓦亮的黑色SUV，無視滿地狼藉和哭喊的人群，囂張地停在了警戒線邊緣。
車門打開，黑色的大傘撐開，
護(hù)著一個穿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絨大衣、皮鞋一塵不染的金發(fā)男人走了下來。他面容英俊，
帶著一種長期居于高位的疏離和冷漠，藍(lán)眼睛掃過眼前的廢墟和哭嚎的人群，
像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正是“金廈資本”的中國區(qū)負(fù)責(zé)人，馬修斯·李。
他身后跟著幾個同樣西裝革履、面無表情的助理和保鏢。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梳著油頭的男人（顯然是本地官員）立刻卑躬屈膝地迎了上去，
在馬修斯耳邊低語了幾句。馬修斯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掌控全局的從容。
他無視了正在徒手扒廢墟的我，也無視了旁邊哭得幾乎暈厥的居民，
徑直走到幾個驚魂未定、被雨淋透的街道干部面前?！案魑?，”他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
清晰、冰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宣判感，用的是字正腔圓卻毫無溫度的普通話，
“對于今晚發(fā)生的悲劇，我深表遺憾。
這再次印證了我們之前的判斷——這片區(qū)域的老舊危房，
已經(jīng)到了非拆不可、刻不容緩的地步！”他優(yōu)雅地抬手，
身后的助理立刻遞上一個厚厚的、封面燙金的文件夾。馬修斯接過，
像展示一件藝術(shù)品般打開，里面是精美的效果圖和規(guī)劃文本?！敖饛B資本，
秉承著城市更新、提升區(qū)域價值的理念，已經(jīng)完成了對這片區(qū)域的整體開發(fā)規(guī)劃。
”他指著效果圖上那一片夢幻般的高樓大廈、玻璃幕墻、中心花園和豪華會所，
“‘金頂國際社區(qū)’！我們將徹底改變這里破敗落后的面貌！
引入全球頂尖的商業(yè)、高端住宅、五星級酒店！打造城市新地標(biāo)！讓這片土地，
煥發(fā)它應(yīng)有的、璀璨的光芒！”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卻像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jìn)每一個無家可歸者的心里?！爱?dāng)然，”馬修斯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輕描淡寫，
“對于原住民的安置，我們會嚴(yán)格按照政策執(zhí)行補(bǔ)償。相信大家都會理解并支持，
為了城市更美好的未來，做出必要的…犧牲和讓步。” 他目光掃過廢墟，
掃過渾身泥濘、眼神空洞的居民，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畢竟，
貧民窟的徹底貴族化，是城市發(fā)展的必然趨勢。破繭成蝶，總是伴隨著陣痛?！薄盃奚?？
讓步？貴族化？！” 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混合著王阿婆那只攥著照片的血手帶來的巨大悲慟，像火山一樣在我胸腔里轟然爆發(fā)！
壓過了所有的恐懼和絕望！我猛地從廢墟旁站起身，渾身的泥水和血水往下淌，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我?guī)撞經(jīng)_到馬修斯面前，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在他助理和保鏢反應(yīng)過來之前，一把奪過他手中那份精美的方案書！“去你媽的貴族化！
去你媽的破繭成蝶！” 我的聲音嘶啞咆哮，蓋過了風(fēng)雨和哭嚎！手指用力！“嗤啦——！
嗤啦——！嗤啦——！”那份代表著資本貪婪和冰冷規(guī)劃的方案書，在我手中被撕得粉碎！
雪白的紙片混合著金箔碎片，如同祭奠的紙錢，在狂風(fēng)暴雨中瘋狂飛舞！
馬修斯臉上那副從容的面具瞬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暴怒！他身后的保鏢立刻要上前！
“看清楚！”我指著腳下還在呻吟的廢墟，指著哭嚎的鄰居，
指著王阿婆那只從縫隙里伸出的、攥著照片的手，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砸在地上，
“這里不是你們眼中礙眼的‘貧民窟’！這里是家！是成千上萬像王阿婆這樣的人，
活了一輩子的地方！窮人！不是城市的闌尾！
不是你們可以隨意切割、像垃圾一樣丟掉的累贅！
”我死死盯著馬修斯那雙因?yàn)閼嵟⑽⑹湛s的藍(lán)眼睛，
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狠絕：“想要這塊地？想要推平這里蓋你們的狗屁天堂？行！
踩著我們的尸體過去！否則，老子就算用這堆廢墟，也要給所有人，搭一個能站著的家！
”吼完，我不再看他鐵青的臉和保鏢伸過來的手，猛地轉(zhuǎn)身，
對著那群被我的瘋狂震住的、渾身濕透的鄰居們，嘶聲吼道：“還愣著干什么？！等死嗎？！
有把子力氣的！跟我來！把能用的東西！都給我扒出來！今晚！老子要讓這片廢墟上！
長出房子來！”也許是王阿婆那只手帶來的震撼，
也許是我那番話點(diǎn)燃了絕望中的最后一絲血性，幾個青壯年鄰居，紅著眼睛，
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低吼著跟著我，再次撲向了那片還在冒著塵煙的死亡廢墟！
3 廢墟之上云梯初現(xiàn)救援隊(duì)的燈光終于刺破了雨幕。王阿婆和小寶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來，
阿婆昏迷不醒，但那只攥著照片的手，直到被醫(yī)護(hù)人員掰開前，都死死地握著。
孩子受了驚嚇，哭啞了嗓子，所幸沒有生命危險?？粗茸o(hù)車閃著藍(lán)光遠(yuǎn)去，
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稍稍挪開，但更大的絕望和無家可歸的冰冷，瞬間吞噬了所有人。
臨時安置點(diǎn)設(shè)在附近一個廢棄的倉庫，擠滿了驚魂未定、渾身濕透的災(zāi)民。老人咳嗽，
孩子啼哭，空氣里彌漫著汗味、泥腥味和濃得化不開的絕望。街道辦主任周薇，
一個三十出頭、剪著利落短發(fā)的女人，忙得腳不沾地，分發(fā)著薄毯和方便面，嗓子已經(jīng)啞了，
眉頭鎖得死緊。馬修斯和他的人早已離開，
留下的是“金頂國際社區(qū)”即將啟動拆遷的冰冷傳聞，
和一份象征性的、低到侮辱人的補(bǔ)償安置方案。明天，或者后天，推土機(jī)就會開進(jìn)來，
將這片殘存的廢墟連同他們幾十年的記憶，徹底碾平。然后，是漫長而渺茫的等待，
等著被塞進(jìn)遙遠(yuǎn)郊區(qū)、像鴿子籠一樣的安置房，或者拿著那點(diǎn)可憐的補(bǔ)償款，
在這座城市徹底失去立足之地。倉庫角落里，我靠著冰冷的鐵皮墻，雨水順著頭發(fā)往下滴。
手里攥著一塊從廢墟里扒拉出來的、還算完整的紅磚。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Π谴u石而破皮流血，
混著泥水，鉆心地疼。腦子里卻像著了魔一樣，瘋狂地旋轉(zhuǎn)著馬修斯那張?zhí)搨蔚哪槪?/p>
旋轉(zhuǎn)著王阿婆攥著照片的手，旋轉(zhuǎn)著周薇眼中深藏的無力感。一個家。一個能站著的家。
一個不會被資本輕易碾碎的家。這念頭像野草，在絕望的凍土下瘋狂滋長?！胺焦ぁ焦ぃ?/p>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是住在三樓的小伙子李強(qiáng)，平時在汽修廠干活，一身力氣。
他蹲下來，手里也攥著半塊磚頭，眼睛通紅，“你…你剛才說的…用廢墟搭房子…是真的嗎？
能…能行嗎？”周圍幾個還沒睡著的鄰居也悄悄圍了過來，眼神里有懷疑，有茫然，
但更多的是一種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的微弱希冀。我看著他們，
看著這倉庫里一張張疲憊絕望的臉，一股混著悲愴和孤注一擲的火焰在胸腔里燒了起來。
行不行？不知道！但坐在這里等死？絕不可能！“行不行，干了才知道！”我猛地站起身，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李強(qiáng)，柱子，老趙叔！跟我來！其他人，照顧好老人孩子！
周主任！”我看向正抱著方便面箱子發(fā)愣的周薇。周薇抬起頭，
疲憊的臉上滿是驚愕和不贊同：“方拓！你又要干什么？別胡鬧了！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安撫群眾，等待…”“等不起了！”我打斷她，目光灼灼，“等天亮，
推土機(jī)就來了！等安置房？猴年馬月！看看大家！凍死在這里嗎？
還是像垃圾一樣被掃到城市的角落？”我指著倉庫里瑟縮的人群，“我要給所有人，
一個今晚就能住進(jìn)去的‘家’！就在廢墟上！”“你瘋了？！”周薇的聲音拔高了，
“用廢墟搭房子？那是違建！是危房！會出人命的！”“危房？”我冷笑一聲，
指著外面暴雨傾盆下依舊頑強(qiáng)挺立著的半截筒子樓，“比它更危嗎？我們不用木頭，
不用磚瓦！我們用鋼！用模塊！用廢墟里扒出來的預(yù)制板！
搭一個…能像搭積木一樣長高、長大的房子！一個‘云梯’一樣的家！”“云梯？
”所有人都愣住了?！皩?！云梯！”我走到倉庫中央一塊稍空的地方，撿起一根燒焦的木棍，
在潮濕的水泥地上飛快地畫了起來，“基礎(chǔ)！就用廢墟里最結(jié)實(shí)的水泥塊和鋼筋做地基！
主體！用那些還算完整的預(yù)制板！切割！焊接！拼成一個個像集裝箱一樣的‘模塊盒子’！
一個盒子，就是一個基本單元，有四面墻，一個頂！里面可以放張床！”我畫得飛快，
線條粗獷卻充滿力量：“然后！像搭積木一樣！把這些‘盒子’一層層疊起來！
用粗壯的螺栓和角鋼固定死！一層不夠？往上加！往兩邊加！中間的公共空間？留出來！
樓梯？用鋼管焊！懸在外面！像消防梯！結(jié)實(shí)！
”木棍重重地點(diǎn)在“云梯”的頂端：“最重要的是！屋頂！要做成平的！要能承重！以后，
那里是大家的公共菜園！是孩子們的游樂場！是能曬太陽、看星星的空中花園！這個‘家’，
它不是死的！它是活的！它能跟著我們的需要，一起長大！”我扔下木棍，
目光掃過一張張被這瘋狂構(gòu)想驚得目瞪口呆的臉，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材料，
廢墟里有的是！工具，李強(qiáng)的汽修廠能借！人手，我們有的是！技術(shù)？我懂結(jié)構(gòu)！
老趙叔會電焊！柱子力氣大！周主任！街道辦倉庫里，
是不是還有一批上次防汛沒用完的角鋼和防雨布？”周薇徹底懵了，下意識地點(diǎn)點(diǎn)頭?！昂茫?/p>
”我一拍大腿，“那就干！李強(qiáng)，柱子，跟我去廢墟！挑最結(jié)實(shí)的預(yù)制板和鋼筋！老趙叔，
去找電焊機(jī)！其他人！去街道辦倉庫搬角鋼！搬防雨布！今晚！老子就要在這片廢墟上！
立起第一個‘云梯屋’！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王八蛋瞧瞧！窮人！
是怎么自己給自己搭梯子的！”也許是“今晚就能住進(jìn)去”的誘惑太大，
也許是骨子里被壓迫太久的血性被徹底點(diǎn)燃，也許是看著我眼中那股近乎癲狂的篤定，
倉庫里死寂的空氣被打破了！“干了！媽的！橫豎是死！不如拼一把！”李強(qiáng)第一個吼出來，
眼睛赤紅。 “算我一個！老子受夠了等！”柱子甕聲甕氣地?cái)]起袖子。
“焊槍…焊槍我熟！”老趙叔顫巍巍地站起來，渾濁的老眼里也燃起了光。 “走！
搬東西去！”幾個婦女也站了起來，拉著孩子。
4 資本反撲直播對決人群像被注入了強(qiáng)心針，呼啦啦動了起來！
絕望被一種破釜沉舟的亢奮取代！周薇站在原地，看著洶涌的人流，張了張嘴，最終，
一咬牙，掏出手機(jī)：“喂！小張！立刻！馬上！
把街道倉庫里所有能用的角鋼、防雨布、還有那幾臺應(yīng)急照明燈！
全部送到筒子樓廢墟那邊去！快！” 她放下電話，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
也快步跟了上去。風(fēng)雨依舊狂暴。廢墟上，卻亮起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
汽修廠借來的大功率探照燈被架了起來，慘白的光柱刺破雨幕，照亮了這片人間地獄。
雨水混合著汗水，順著每一個人的臉頰往下淌。李強(qiáng)和柱子像兩頭不知疲倦的牛，
在廢墟堆里吼叫著，用撬棍和鐵錘，將那些還連著鋼筋、相對完整的預(yù)制板一塊塊撬下來，
喊著號子抬到清理出的空地上。沉重的預(yù)制板砸在泥水里，濺起渾濁的水花。
老趙叔佝僂著背，但動作異常麻利。他從汽修廠拖來的老舊電焊機(jī)發(fā)出刺耳的嗡鳴，
藍(lán)色的電弧在雨水中噼啪炸響，冒著青煙，將粗壯的螺紋鋼焊成堅(jiān)固的框架。火花四濺，
映亮了他布滿皺紋卻專注無比的臉。婦女和半大的孩子們也沒閑著。他們用鐵鍬和手，
在廢墟里扒拉著能用的磚塊、相對完好的門窗框，堆放在一起。
街道辦運(yùn)來的角鋼和防雨布堆積如山。我成了現(xiàn)場最瘋的那個。渾身濕透，
頭發(fā)被雨水和汗水糊在臉上，手里拿著卷尺和粉筆，
在泥濘的地面上瘋狂地劃線、計(jì)算、標(biāo)記。
指揮著李強(qiáng)他們把預(yù)制板按尺寸切割（用汽修廠的角磨機(jī)），
子他們把焊好的鋼框架按照我畫的位置固定在地基（幾塊巨大的、還算穩(wěn)固的斷墻基礎(chǔ)）上。
“這里！柱子！螺栓！上緊！死緊！” “李強(qiáng)！這塊板！斜45度角！卡進(jìn)框架！對！
用力！” “老趙叔！這個連接點(diǎn)！再焊一道！要能吃住力！” “防雨布！快！先蓋上！
別讓里面淋透了！”我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發(fā)不出聲，全靠手勢和吼。每一個指令都像在堵伯，
賭我的結(jié)構(gòu)計(jì)算沒錯，賭這些廢墟里扒出來的材料夠結(jié)實(shí)，賭老趙叔的焊點(diǎn)夠牢靠！
時間在瘋狂的勞作中飛逝。風(fēng)雨沒有停歇的意思。第一個“模塊盒子”的雛形，
在探照燈慘白的光線下，艱難地從泥濘中站了起來！四四方方，
由切割后的預(yù)制板拼成墻壁和頂，焊死的鋼框架作為筋骨，粗糙、簡陋、甚至有些歪斜，
像個丑陋的水泥盒子。但它穩(wěn)穩(wěn)地立在那里！風(fēng)雨打在預(yù)制板外臨時蒙上的防雨布上，
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里面，是干燥的！當(dāng)最后一個角鋼螺栓被柱子用盡全身力氣擰死，
發(fā)出“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后，整個廢墟工地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只有風(fēng)雨聲和焊機(jī)冷卻的滋滋聲。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渾身泥濘，喘著粗氣，
呆呆地看著那個矗立在廢墟中央、在風(fēng)雨飄搖中沉默佇立的灰色“盒子”。
李強(qiáng)臉上的肌肉抽動著，柱子拄著撬棍，胸膛劇烈起伏，老趙叔摘下被電弧灼傷的老花鏡，
用臟袖子擦了擦眼。周薇不知何時也站在了旁邊，雨水順著她的短發(fā)往下淌，
她看著那個丑陋的盒子，又看看周圍一張張疲憊卻閃爍著異樣光芒的臉，嘴唇動了動，
最終什么也沒說。“成了…”柱子喃喃道，聲音干澀?！皨尩摹娉闪恕崩顝?qiáng)抹了把臉，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我走過去，
一把拉開那塊臨時充當(dāng)門的、用破門板改裝的簡陋擋板。里面空空蕩蕩，
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四壁是裸露的預(yù)制板接縫，帶著塵土的味道。但頭頂有蓋，腳下無泥！
干燥！安全！“王嬸！”我對著人群里一個抱著熟睡孩子的婦女吼道，“帶著孩子！今晚！
住這里！”那婦女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怕人反悔似的，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去！
她把孩子放在角落里還算干燥的地方，自己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來，緊緊抱著孩子，
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壓抑的哭聲終于釋放出來，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但那哭聲里，
不再是絕望，而是一種劫后余生的、難以置信的狂喜！第一個“云梯屋”，在廢墟上，
在暴雨中，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里，誕生了！像一顆倔強(qiáng)的種子，
在這片被資本宣判死刑的土地上，破土而出！這一夜，無人入眠。
當(dāng)?shù)谝豢|慘淡的天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云層，照亮筒子樓廢墟時，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早起路過的人和聞訊趕來的記者都驚呆了！昨夜那片吞噬生命的死亡之地，
此刻竟奇跡般地“長”出了十幾個灰撲撲、方方正正的“水泥盒子”！
它們像一群沉默而倔強(qiáng)的士兵，高低錯落（因?yàn)榈鼗黄剑?/p>
依托著殘存的斷壁和清理出的空地，
用廢墟里扒出的預(yù)制板、扭曲的鋼筋、各種廢棄金屬和木材，
以一種粗獷甚至有些猙獰的方式，拼接組合在一起！粗糙的焊縫裸露著，
切割的痕跡清晰可見，防雨布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然而，就是這些丑陋的“盒子”，
此刻卻充滿了令人動容的生命力！幾個“盒子”的門口，已經(jīng)用碎磚壘起了簡易的灶臺，
裊裊炊煙升起，帶著米粥的香氣。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顫巍巍地端著一盆水，
潑在門口泥濘的空地上。幾個半大的孩子，在“盒子”之間狹窄的縫隙里追逐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