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菜市場買活魚,攤主拍著胸脯保證:“現(xiàn)撈現(xiàn)殺,足斤足兩!”我選了條鱸魚,
他稱完說“二斤八兩,45塊”。等他殺好裝袋,我總覺得不對勁,回家用彈簧秤一稱,
連袋子帶水才兩斤。我拎著魚回去找他,攤主臉一沉:“殺魚要去鱗去內(nèi)臟,當然輕了!
你是不是來找茬?”我指著他秤上的“缺一賠十”標語,他直接把魚扔回盆里:“愛要不要!
不買滾蛋,別耽誤我做生意!”旁邊阿姨勸我算了,說他一直這樣坑人。更氣的是,
他還對著路人喊:“這人買魚不給錢想訛詐!”看著盆里活蹦亂跳的魚,再看看他囂張的臉,
這哪是賣魚,分明是借著做生意耍無賴!很快,他就后悔了……1我第一次跟王癩子較上勁,
是因為一條鱸魚。那天是我媽生日,她念叨了半個月想吃清蒸鱸魚。我特意提前下班,
直奔家附近的“惠民菜市場”。傍晚的市場人擠人,水產(chǎn)區(qū)的腥臭味混著隔壁熟食攤的香味,
把市井氣堆得滿滿當當。王癩子的水產(chǎn)攤在最角落,招牌用紅油漆寫著“足斤足兩,
童叟無欺”,掉了一半漆,看著有點滑稽。他這人四十多歲,總是瞇著眼笑,
眼角的褶子堆得像小山,說話帶點漏風(fēng):“小兄弟,買魚?今天的鱸魚剛到,新鮮得很!
”我指著魚缸里最活躍的那條:“就這條,幫我殺好。”王癩子手起網(wǎng)落,
把魚撈上來往秤上一放,秤砣晃了晃,他嗓門拔高:“二斤八兩!算你便宜點,十五一斤,
總共四十五!”我沒多想,掃碼付了錢。他動作麻利地殺魚、去鱗、裝袋,
塑料袋里還特意多套了層,說怕漏水沾了我衣服。我拎著魚往家走,路過市場門口的公平秤,
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把魚放上去,指針慢悠悠地晃到“2.0”就停了。我以為看錯了,
又拎起來晃了晃,再放上去,還是二斤整。塑料袋里的水順著縫隙滴在地上,
腥氣鉆進鼻子里,我突然有點冒火。2我拎著魚轉(zhuǎn)身往回走,腳步都沉了不少。
王癩子正給另一個大媽稱蝦,笑得眼睛都沒了:“大媽您放心,我這秤準得很,
少一兩賠十斤!”我走過去把魚往他攤子上一放:“老板,你這魚不夠秤啊。
”王癩子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來:“小兄弟開玩笑呢?我這秤剛校過,
怎么可能不夠?”“我剛在門口公平秤稱了,就二斤?!蔽抑钢樱澳阏f二斤八兩,
差了八兩?!迸赃叺拇髬屚W×耸?,好奇地看著我們。王癩子的臉色沉了下來,
聲音壓低了點:“小兄弟,話可不能亂說。殺魚要去鱗去內(nèi)臟,水分也會流失,
少個一兩二兩很正常?!薄吧侔藘梢舱??”我氣笑了,“你這是去鱗還是去骨頭了?
”“那魚肚子里的水、血水,不得算重量?”王癩子開始胡攪蠻纏,“再說了,
我給你殺魚、處理干凈,這點功夫不值錢?你總不能讓我白忙活吧?”“我付的是魚錢,
不是加工費?!蔽叶⒅澳忝鞔a標價十五一斤,按重量收費,現(xiàn)在不夠秤,就得退差價。
”“退什么差價?”王癩子嗓門突然拔高,引得周圍人都看過來,“我看你就是來找茬的!
買的時候不說,現(xiàn)在魚都殺了,你說不夠秤?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路上扔了一塊?”他這一喊,
周圍瞬間圍過來幾個人,對著我指指點點?!靶』镒?,買東西哪有殺完了再找回來的?
”“就是,水產(chǎn)這東西,去了內(nèi)臟肯定輕啊?!薄巴趵习逶谶@擺攤好幾年了,
應(yīng)該不會坑人吧?”議論聲像小針扎在我身上,我突然有點委屈。明明是自己被坑了,
怎么倒像我在無理取鬧?王癩子看圍觀的人多了,腰桿更硬了:“小兄弟,
我看你也是第一次來買魚不懂規(guī)矩。這樣,我再送你點香菜,這事就算了,別影響我做生意。
”他從旁邊抓了一把蔫了的香菜往我袋子里塞,那態(tài)度像是在施舍。我沒接,
攥著塑料袋的手緊了緊:“我不要香菜,我只要你退多收的錢。八兩,十二塊。
”3王癩子見我不松口,臉徹底黑了:“你這人怎么這么軸?我說了沒少你秤!你要是不信,
現(xiàn)在就把魚拿去化驗,看看是不是缺斤少兩!”“不用化驗,門口公平秤就是證據(jù)。
”我拿出手機,“要不我們現(xiàn)在再去稱一次?”“不去!”王癩子梗著脖子,
“誰知道你那公平秤準不準?說不定是你自己調(diào)的!”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有人開始幫王癩子說話:“算了小伙子,幾塊錢的事,別這么較真?!薄熬褪?,
王老板做點小生意不容易?!蔽覛獾锰栄ㄍ煌惶?,正想跟他們理論,
市場管理員張叔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張叔五十多歲,挺著個大肚子,手里拿著個保溫杯,
看見圍了一圈人,皺著眉問:“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吵?”王癩子立刻迎上去,
一臉委屈:“張叔,這小兄弟買了條魚,說我少他秤,非要我退錢。我這秤絕對準,
他就是來找茬的!”我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強調(diào)自己在公平秤上稱過。張叔聽完,
喝了口保溫杯里的水,咂咂嘴說:“小同志,我知道你可能覺得虧了,但這水產(chǎn)生意就這樣,
殺完魚少點重量很正常。王老板在這擺攤多年,信譽還是有的。”“可差了八兩??!
”我急了,“這不是一兩二兩的事?!薄鞍パ剑啻簏c事。”張叔拍了拍我的肩膀,
力道不輕,“王老板,你也別跟年輕人計較,送點東西賠個不是。小伙子,你也消消氣,
做生意不容易,互相體諒一下嘛。”他這話看似在調(diào)解,實則明擺著偏袒王癩子。
王癩子立刻順坡下驢:“對對對,張叔說得對。小兄弟,我再送你條小鯽魚,算我賠罪了。
”他從盆里撈了條巴掌大的小鯽魚,往我手里塞。我看著那條半死不活的小鯽魚,
又看了看張叔和稀泥的臉,還有周圍人看熱鬧的眼神,一股火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這不是錢的事,是道理的事。憑什么他坑了人,我還要被勸著“體諒”?“我不要你的魚,
也不要你送東西。”我深吸一口氣,盯著王癩子,“我只要你退多收的十二塊錢,
或者補夠八兩魚。否則,我就去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投訴?!边@話一出,
王癩子的臉瞬間變得鐵青。4王癩子大概沒料到我會這么較真,愣了一下,
隨即冷笑:“投訴?你去啊!我怕你不成?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的人來了,我也不怕!”“行。
”我沒再跟他廢話,拿出手機拍了他的攤位招牌和營業(yè)執(zhí)照,轉(zhuǎn)身就走。
周圍的人看著我的背影,議論聲嗡嗡的,我聽見有人說“這小伙子太軸了”,
還有人說“王老板這次遇到硬茬了”。我沒回頭,直接走出菜市場,
在路邊打了12315投訴電話。接線員的聲音很客氣,聽完我的敘述,說會記錄下來,
讓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我,大概需要1-3個工作日。掛了電話,
我心里稍微舒坦了點,但看著手里那條缺斤少兩的魚,還是覺得憋屈。回家的路上,
我給我媽打電話,說了這事。我媽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多大點事啊,別折騰了。
幾十塊錢的東西,犯不著跟人家吵架。”“媽,這不是錢的事,是他坑人不對。
”“菜市場都這樣,誰沒被坑過?你較真有什么用?人家明天照樣擺攤,你還能天天盯著?
”我媽勸我,“算了算了,生日嘛,高高興興的,別因為這事影響心情?!蔽覜]再說什么,
掛了電話。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么老實人就得吃啞巴虧?
憑什么坑人的人能理直氣壯?回到家,我把魚處理干凈,清蒸出來,味道確實不錯。
我媽吃得挺開心,沒再提這事,但我心里總像堵了塊石頭。第二天上班,我時不時看手機,
等著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的電話。直到下午,才有個陌生號碼打進來,
自稱是市場監(jiān)督管理所的小李。小李的聲音很年輕,聽我說完情況,
說他們會去惠民菜市場核實,讓我等消息。我以為這事總算有個盼頭了,沒想到這只是開始。
5第三天下午,小李給我回了電話?!跋壬覀?nèi)ナ袌龊藢嵾^了。”小李的語氣有點含糊,
“王老板說當時稱的是活魚重量,殺魚去內(nèi)臟后肯定會輕,這在水產(chǎn)行業(yè)是正?,F(xiàn)象。
而且他說當時已經(jīng)跟你解釋過了,是你自己沒理解?!薄罢,F(xiàn)象?差八兩也正常?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市場門口不是有公平秤嗎?你們?nèi)タ戳藛??”“看了?/p>
公平秤是準的?!毙±钫f,“但王老板說,你稱的時候可能沒把袋子里的水倒掉,
水分也算重量了。再說,他也愿意給你補點東西,或者退幾塊錢,是你當時不愿意。
”“我要的是按實際重量退錢,不是幾塊錢的補償!”我提高了音量,
“他這是明顯的缺斤少兩,屬于欺詐消費者!你們就這么處理?”“先生,你別激動。
”小李嘆了口氣,“這種情況在菜市場很常見,我們也只能調(diào)解。王老板態(tài)度挺好的,
說愿意退你十塊錢,你看行不行?”我氣笑了:“他多收了我十二塊,現(xiàn)在退十塊?
你們這是調(diào)解還是和稀泥?”“先生,我們也是按規(guī)定辦事。”小李的語氣硬了點,
“如果調(diào)解不成,你可以走法律程序,但那樣費時費力,你確定值得嗎?”值得嗎?
我愣了一下。一條魚,十二塊錢,真的值得我這么折騰嗎?掛了電話,我坐在辦公桌前,
看著電腦屏幕,腦子里亂糟糟的。同事路過問我怎么了,我搖搖頭說沒事。晚上回家,
我路過惠民菜市場,忍不住走了進去。王癩子的攤子前圍了不少人,
他正唾沫橫飛地跟人聊天,看見我,沖我翻了個白眼,然后故意大聲說:“有些人就是閑的,
買條魚非要較真,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我王癩子做生意講究誠信,從不坑人!
”周圍的人跟著附和,還有人朝我這邊看,眼神里帶著嘲諷。我攥緊了拳頭,轉(zhuǎn)身走出市場。
那一刻我下定決心,這事我跟他較到底。6我去網(wǎng)上買了個電子秤,精準到克的那種。
同事問我買秤干嘛,我說去菜市場買菜用。他們都笑我:“至于嗎?幾毛錢的事。
”“不是幾毛錢的事?!蔽艺f,“是不能讓坑人的人這么囂張?!睆哪翘炱?,
我每次去惠民菜市場買菜,都帶著電子秤。買水果,稱完讓攤主看著我復(fù)稱;買肉,
一刀下去,我當場放秤上;買蔬菜,連袋子一起稱,然后讓攤主把袋子的重量減掉。一開始,
攤主們都覺得新鮮,有的人還笑著說:“小伙子挺仔細啊?!钡珪r間長了,
他們的臉色就不對了。尤其是王癩子,每次我路過他的攤子,他都假裝沒看見,
或者故意大聲跟別人說“某些人心里陰暗,總覺得別人坑他”。我沒理他,
該怎么稱還怎么稱。還真讓我發(fā)現(xiàn)不少問題:賣水果的李嬸,
秤總是多算二兩;賣豬肉的劉胖子,一刀下去能多切出五兩來;就連賣豆腐的張大媽,
都敢在秤上做手腳。每次發(fā)現(xiàn)缺斤少兩,我都要求退差價。大部分攤主看我拿著電子秤,
證據(jù)確鑿,嘟囔幾句也就退了。但也有不樂意的,跟我吵吵嚷嚷,說我小題大做。有一次,
我在李嬸的水果攤買蘋果,她稱完說三斤,我復(fù)稱只有兩斤六兩。我讓她退差價,她不樂意,
叉著腰跟我吵:“不就幾兩蘋果嗎?至于這么斤斤計較?我這蘋果甜,多給你嘗了幾口,
不就抵回來了?”“嘗幾口就值四兩蘋果錢?”我反問她,“你這一口夠貴的。
”周圍的人又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勸:“算了算了,李嬸人挺好的。
”“小伙子別這么較真,顯得不大氣。”我看著他們,突然覺得很可笑。
為什么被坑的人要大氣?為什么坑人的人能被體諒?最后李嬸不情不愿地退了我兩塊錢,
嘴里還罵罵咧咧的:“真是倒霉,遇到這么個攪屎棍?!薄皵囀汗鳌边@個詞,
像根刺扎進了我心里。7我的“較真”,很快讓整個菜市場的攤主都對我有了意見。
他們開始聯(lián)合起來排擠我。我去買青菜,攤主明明有新鮮的,卻非要給我拿蔫了的,
說:“就這了,愛要不要?!蔽胰ベI雞蛋,攤主故意把破了殼的放最上面,我說換一盒,
他說:“都這樣,嫌不好別買?!弊钸^分的是王癩子。有一次我去買蝦,
他直接把秤盤收了起來,說:“不賣!我這蝦不賣給你這種挑三揀四的人。
”“你開攤做生意,憑什么不賣?”我問他?!拔覙芬猓 蓖醢]子梗著脖子,
“我的攤子我做主,不想賣給誰就不賣給誰!”周圍的攤主都跟著起哄:“就是,
不賣給你怎么了?”“人家做生意不容易,你天天來搗亂,換誰都不賣給你。
”我站在人群中間,像個異類。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敵意和嘲諷,
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水產(chǎn)區(qū)。走到市場門口,
遇到了市場管理員張叔。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但那眼神里的不滿,我看得清清楚楚。
從那天起,我在惠民菜市場越來越難買到東西。要么是攤主故意刁難,要么是東西貴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