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次，她只是安靜地低頭捏腳，偶爾回答我的問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今天，
當(dāng)我鬼使神差地說出那句"要不我替你洗吧"，她的指尖明顯僵了一下。我以為她不會答應(yīng)。
可她咬了咬唇，竟然點頭了。1我第一次見到林小雨，
是在公司樓下新開的那家"舒心閣"足療店。那是個陰雨綿綿的周三下午，連續(xù)加班三天后，
我的頸椎和腰椎都在抗議。同事老王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齊哥，樓下新開了家足療，
技術(shù)不錯，關(guān)鍵是——"他擠擠眼，"新來了幾個年輕技師。""滾蛋，我是正經(jīng)人。
"我笑罵著，卻在下班后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那家店。店面裝修得很雅致，
檀香的味道若有若無。前臺小妹熱情地迎上來："先生第一次來？想做什么項目？
""就...普通足療吧。"我有些局促。"好的，給您安排我們新來的8號技師，
手法特別好。"等待的幾分鐘里，我無聊地刷著手機。直到門簾被輕輕掀起——"先生您好，
我是8號技師小雨。"我抬頭，呼吸一滯。站在面前的女孩約莫二十四五歲，
扎著簡單的馬尾，素凈的臉上不施粉黛。最吸引我的是她的眼睛，像兩汪清泉，清澈見底。
"水溫合適嗎？"她蹲下身，纖細的手指試了試木桶里的水。"啊，合適。
"我慌忙把腳放進水里，心跳莫名加速。她的手法確實專業(yè)，從足底到小腿，
每處穴位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我閉著眼享受，卻總?cè)滩蛔⊥得樗痛沟慕廾?/p>
"您經(jīng)常久坐吧？"她突然開口，"腰椎不太好。""你怎么知道？"我驚訝地睜開眼。
她抿嘴一笑，左邊臉頰露出個小酒窩："足底反射區(qū)告訴我的。"那一刻，
我鬼使神差地說："下次還能找你嗎？"她愣了一下，輕輕點頭："我是8號，林小雨。
"從那天起，我成了"舒心閣"的?？?。每周三、周五下班后雷打不動地去報到，只點8號。
"齊哥又來啦？"前臺小妹都認識我了，"8號在給別的客人做，要等二十分鐘。""沒事，
我等。"等待區(qū)里，我聽見隔壁房間傳來林小雨輕柔的聲音："張阿姨，最近睡眠好點了嗎？
"原來她不只對年輕男顧客溫柔。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莫名安心。第五次去的時候，
我鼓起勇氣："小雨，今天我能...給你洗腳嗎？"她的手停在半空，瞪大眼睛："什么？
""就是...角色互換一下。"我撓撓頭，"我付雙倍價錢。"我以為她會拒絕，
或者叫保安。沒想到她咬著嘴唇思考了幾秒，竟然點了點頭："就這一次。"我們換了位置。
我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腳。她的腳很小，皮膚白皙，腳踝纖細得仿佛一捏就會斷。
"緊張嗎？"她突然問。"比第一次約會還緊張。"我實話實說，逗得她輕笑出聲。
我學(xué)著記憶里她的手法，從腳趾開始按摩。她的腳冰涼，在我的觸碰下漸漸有了溫度。
"為什么做這行？"我輕聲問。她沉默了一會兒："我爸生病了，醫(yī)藥費很貴。
"簡單一句話，卻讓我心頭一緊。按摩到腳心時，
她突然縮了一下："癢..."那聲帶著笑意的"癢"像羽毛拂過我的心尖。抬頭時，
正對上她含笑的眼眸。陽光從窗簾縫隙溜進來，在她的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不知怎么，
我的手順著她的小腿往上滑去。她的皮膚像絲綢一樣光滑——"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把我打懵了。"請你自重！"林小雨猛地站起來，眼眶發(fā)紅，
"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對不起，我..."我狼狽地站起來，卻找不到合適的解釋。
她轉(zhuǎn)身就走，門摔得震天響。前臺小妹探頭進來，眼神古怪："先生，需要...報警嗎？
""不用。"我苦笑著掏出錢包，"今天的費用。"走出足療店，冷風(fēng)一吹，我才徹底清醒。
我干了什么？像個急色的流氓一樣冒犯了她。手機震動，是同事的消息："齊哥，
明天早會材料準備好了嗎？"我這才想起還有個重要的項目方案沒寫完。但此刻，
我滿腦子都是林小雨紅著眼眶的樣子。回到家，我盯著微信界面猶豫了很久，
終于發(fā)出條消息："對不起，今天是我越界了。你是個好女孩，我不該那樣。
"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復(fù)。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會議上被老板點名批評。
下班后，我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舒心閣"門口，卻不敢進去。"齊先生？"我轉(zhuǎn)身，
林小雨穿著便裝站在不遠處，手里提著超市購物袋。"我...我來道歉的。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她嘆了口氣："我接受道歉。但以后別來了。""等等！"我攔住她，
"能請你喝杯咖啡嗎？就十分鐘。"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Х鹊昀铮?/p>
我絞盡腦汁解釋："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你太美了，我一時昏了頭。
""每個客人都這么說。"她攪動著咖啡，語氣平淡，"'小雨你真漂亮'，
'小雨你手真軟'，然后就開始動手動腳。"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我和他們不一樣。
我...我喜歡你。"她猛地抬頭，眼神銳利："你喜歡我什么？連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林小雨，22歲，巨蟹座，老家在湖南岳陽，父親患尿毒癥，還有個讀高中的弟弟。
"我一口氣說完，"你喜歡吃辣但容易長痘，最喜歡的顏色是淡紫色，
休息日會去圖書館看推理小說。"她愣住了："你怎么知道這些？""每次做足療時，
你都會不經(jīng)意說起。"我苦笑，"我全都記在心里。
"她的眼神柔和了些："那也不代表什么。""給我個機會證明好嗎？"我急切地說，
"就從...朋友做起。"她盯著我看了很久，終于輕輕點頭："好吧。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別再提足療店的事。"她認真地說，"在那里，我是8號技師。在這里，
我是林小雨。""成交。"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奇怪的"友誼"。每周三下班后，
我不再去足療店，而是約她在咖啡廳見面。起初只是簡單聊天，后來漸漸會一起吃晚飯，
甚至周末去看電影。一個月后的周五，她突然發(fā)來消息："今天能來店里嗎？
我有個驚喜給你。"我的心跳加速，又忐忑不安。推開熟悉的店門，
前臺小妹神秘地笑著指指最里面的包間。林小雨穿著白色旗袍式工作服，頭發(fā)盤了起來，
比平日更加溫婉動人。"這是...？"我疑惑地問。"坐下。"她按著我的肩膀，
"今天破例，我再給你做一次足療。""不是說...""噓。"她豎起手指，
"今天不一樣。"溫?zé)岬乃p腳時，我舒服地嘆了口氣。她的手法比記憶中更加輕柔，
像是在對待什么珍寶。"這一個月，我一直在觀察你。"她低著頭說，
"你沒有再提過分的要求，也沒有打探我的隱私。"我屏住呼吸。
"我想...我們可以試試。"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但有個條件——""什么條件都行！
"我激動地坐直身體。她笑著按住我："別急。條件是，你要先見我爸爸。""??？
""他下周做透析，我想讓你陪我去醫(yī)院。"她的眼神變得柔軟，
"如果你見過我最狼狽的樣子還愿意繼續(xù)，那我們就正式交往。
"我握住她的手："一言為定。"離開足療店時，前臺小妹沖我眨眨眼："拿下我們店花了？
""還沒呢。"我笑著搖頭，"路還長。"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開始改變了。
不僅是我們的關(guān)系，還有我對"愛情"這兩個字的理解。它不再是一時沖動的心跳加速，
而是愿意走進對方生活的勇氣。2周六早晨七點，我站在醫(yī)院門口不?？幢怼?/p>
約定的時間是七點半，但我五點就醒了，翻箱倒柜找最得體的衣服。"齊明？"我轉(zhuǎn)身，
林小雨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fā)隨意扎成馬尾，比在足療店時樸素許多，
卻讓我心跳更快了。"你來這么早？"她小跑過來，鼻尖上掛著細密的汗珠。"怕遲到。
"我遞給她一杯豆?jié){，"趁熱喝。"她接過豆?jié){時，我們的手指短暫相觸，像過電一樣。
她迅速縮回手，低頭喝了一口："謝謝，正好沒吃早飯。"走進醫(yī)院大廳，
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林小雨熟門熟路地帶我穿過迷宮般的走廊，不時和護士打招呼。
"常來？"我問。"每周三次。"她語氣平靜，"我爸做透析。"電梯里擠滿了人，
我們被迫貼得很近。我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洗發(fā)水香氣，混合著醫(yī)院特有的藥味。
她盯著電梯數(shù)字，睫毛微微顫動。"緊張？"我小聲問。她搖搖頭，
又點點頭："我爸...脾氣不太好。尤其是生病后。"五樓腎內(nèi)科，
走廊盡頭的六人間病房。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砼穑?說了不吃！拿走！
"林小雨肩膀一縮，深吸一口氣才走進去："爸，我來了。
"病床上是個瘦得脫相的中年男人，顴骨高聳，眼睛卻亮得嚇人。他看到我，
眼神立刻警惕起來："這誰？""我朋友，齊明。"林小雨放下包，
熟練地整理床頭柜上的藥盒，"今天他陪我來。""朋友？"林父上下打量我，冷笑，
"又是足療店認識的？"我的臉刷地紅了。林小雨手上一頓，聲音卻出奇地平靜："嗯，
常來店里的客人。""叔叔好。"我硬著頭皮上前，"聽說您喜歡下棋？我?guī)Я艘桓毕笃濉?/p>
"林父表情松動了一瞬，又板起臉："小雨，去問問醫(yī)生今天的檢查安排。"支走林小雨后，
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倆。沉默像實質(zhì)般沉重。"你做什么工作的？"林父突然開口。
"IT行業(yè)，做項目經(jīng)理。""一個月多少錢？"這直白的問題讓我一愣："稅前兩萬左右。
""哼。"林父別過臉，"知道我女兒一個月掙多少嗎？好的時候八千，差的時候五千。
你知道她為什么干這行嗎？"我喉嚨發(fā)緊："她說過，因為您生病...""因為我沒出息！
"林父突然激動起來，捶了下床板，"她本來考上醫(yī)學(xué)院了！全鄉(xiāng)第一個！
為了我這把老骨頭，輟學(xué)來城里打工..."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醫(yī)學(xué)院？林小雨？"爸！
"林小雨沖進來，手里拿著檢查單，"別說了。"林父喘著粗氣躺回去，閉上眼睛。
林小雨拉我出了病房，走廊盡頭有個小陽臺。"對不起，我爸他...""你考上過醫(yī)學(xué)院？
"我打斷她。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轉(zhuǎn)身趴在欄桿上："都過去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告訴你什么？"她突然轉(zhuǎn)身，眼里閃著淚光，
"告訴你我曾經(jīng)多優(yōu)秀？現(xiàn)在又多落魄？讓你可憐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這種人永遠不會懂。"她咬著嘴唇，"坐在辦公室里，
喝著星巴克，對我們'服務(wù)行業(yè)'評頭論足。知道我每天要捏多少雙臭腳嗎？
知道有客人故意把腳往我胸口蹭嗎？"我如遭雷擊。沒錯，上周同事聚餐時，
我還開玩笑說"足療店的小妹手挺軟"，引來一陣曖昧的笑聲。"小雨，
我...""檢查做完了。"醫(yī)生走過來打斷我們，"林先生情況不太好，肌酐值又升高了，
可能需要考慮移植手術(shù)。"林小雨臉色瞬間煞白："多少錢？""前期準備加手術(shù)費，
至少三十萬。這還不包括抗排斥藥物。"三十萬！我看到林小雨晃了一下，趕緊扶住她。
她瘦弱的肩膀在我掌心下顫抖。"有...有醫(yī)保報銷嗎？""異地醫(yī)保報銷比例很低，
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醫(yī)生嘆了口氣，"盡快做決定吧，他的情況拖不了多久。"醫(yī)生走后，
林小雨慢慢蹲下，抱緊膝蓋。我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你先回去吧。"她聲音悶悶的。
"我陪你...""求你了，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她抬起頭，眼淚無聲地流了滿臉。
我只好離開，但沒走遠，坐在醫(yī)院大廳的長椅上等她。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
透過玻璃窗曬得我后背發(fā)燙。三小時后，林小雨才出現(xiàn)在大廳。她洗過臉，
但眼睛還是紅腫的。"還沒走？"她有些驚訝。"等你一起吃午飯。"我站起來，"餓了吧？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們?nèi)チ酸t(yī)院附近的小面館。"三十萬..."她盯著面前的面條，
"我攢了五年才存了八萬。""我可以...""不。"她斬釘截鐵地打斷我，
"我們才認識一個多月。""但...""齊明，"她放下筷子，直視我的眼睛，
"如果你現(xiàn)在給我錢，我們之間就完了。懂嗎？"我懂。她在維護自己最后的尊嚴。
"那...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她思考了一會兒："你會用電腦整理資料嗎？
我爸這些年病歷特別亂，想找家好醫(yī)院看看...""包在我身上！"我拍胸脯保證。當(dāng)晚，
我把林小雨接到我家。她抱著一大摞病歷和檢查單，有些拘謹?shù)卣驹陂T口。"拖鞋在這。
"我接過那堆資料，"要喝什么？""水就行。"她小聲說，好奇地打量著我的公寓。
我把資料攤在餐桌上，開始分類。林小雨坐在旁邊，不時解釋一些醫(yī)學(xué)術(shù)語。令我驚訝的是，
她對那些專業(yè)名詞的解釋比百度還準確。"你真的懂醫(yī)？"我忍不住問。她苦笑："輟學(xué)前，
我是年級第一。"凌晨兩點，我們終于整理完所有資料。林小雨趴在桌上睡著了，
睫毛在臺燈下投下細長的陰影。我輕手輕腳地拿了條毯子給她蓋上。電腦屏幕還亮著，
的表格：按時間線排列的癥狀變化、檢查數(shù)據(jù)對比、用藥記錄...專業(yè)得連我自己都驚訝。
"唔..."林小雨醒了，迷糊地揉眼睛，"幾點了？""兩點多了。"我遞給她一杯溫水，
"睡我家吧，這么晚不安全。"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我給她準備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