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凌隼囚禁在他山頂?shù)牟Am殿里。外界只知道我是這位商業(yè)帝王豢養(yǎng)的金絲雀。
沒人記得五年前他妹妹的死亡現(xiàn)場,我曾是唯一的目證者?!盀槭裁词俏??
”我縮在角落問他。他捏碎那顆價值連城的藍寶石,粉末像毒蝶落在我臉上。
“你父親害死我妹妹時,就該想到他的掌上明珠會有今天。
”直到我無意推開那扇緊鎖的黑門——滿墻都是我當年的偷拍照片,
玻璃柜里陳列著帶血的校服。最刺眼的是凌隼妹妹的學生證,照片被刀片劃得支離破碎。
背后是凌隼親手寫的字:“輪到你了?!?--一、冰冷的防彈玻璃隔絕了整個世界。
山頂?shù)娘L,呼嘯著,徒勞地撞擊著這透明的牢籠。我的牢籠。陽光穿過毫無瑕疵的穹頂,
灑下刺目的光斑,卻暖不進骨頭縫里一絲一毫。外面的人,大概都在羨慕吧?
羨慕我獨占著凌隼的財富和寵愛。一只被精心投喂的金絲雀。腳步聲,像精確的秒針,
由遠及近。沉穩(wěn),冰冷。敲打在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也敲打在我驟然繃緊的神經(jīng)上。是他。
凌隼。這座玻璃宮殿唯一的主人,也是我無形的枷鎖。他停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沒有靠近,
只是投下巨大的陰影,輕易將我吞噬。昂貴的雪松木香水中,裹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硝煙氣息,
那是屬于獵人的味道。我蜷縮在寬大的絲絨沙發(fā)一角,幾乎要把自己嵌進去。“為什么是我?
”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砂紙摩擦著喉嚨。每一個字都耗盡了力氣。不敢抬頭,
只死死盯著自己絞得發(fā)白的手指關節(jié)。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諝夥路鹉坛闪顺林氐溺?。
然后,他動了。不是走向我,而是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陽光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側影,
下頜線鋒利得能割傷人。他手里把玩著一樣東西。一塊未經(jīng)鑲嵌的藍寶石原石,鴿卵大小,
在陽光下折射出深海般幽邃、純粹的光芒。價值連城?!盀槭裁词悄??”他低沉的嗓音響起,
帶著一種玩味的、冰涼的嘲弄。像蛇信舔過耳膜。他沒有回頭,
目光依舊投向窗外那片他掌控的、渺小的城市輪廓。突然,他五指猛地收攏!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清晰得刺耳。堅硬無比的藍寶石,在他指間如同脆弱的糖塊,
瞬間崩解、粉碎!細碎的藍色晶體簌簌落下,在陽光里閃爍著妖異的光點。他攤開手掌,
任由那捧昂貴的藍色粉末,像一場帶著劇毒的微型雪崩,冰冷地、無聲地,向我飄灑而來。
細小的晶體落在我的頭發(fā)上、臉頰上、裸露的手臂上,帶來一陣細微而尖銳的刺痛。
“你父親,”他的聲音陡然淬了劇毒,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我的耳膜,
“當他決定把我妹妹推下深淵的時候,”他緩緩轉過身,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終于鎖定我,
里面翻涌著能將人凍僵的、赤裸裸的恨意,“就該想到,他的掌上明珠,會有今天?!鞭Z隆!
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我腦中炸開!瞬間劈開了混沌的記憶,撕裂了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迷霧!
五年前!醫(yī)院慘白刺眼的走廊!濃重得化不開的消毒水氣味!絕望的哭喊聲!
擔架上……擔架上那個穿著染血校服的女孩!那張蒼白稚嫩、毫無生氣的臉!
還有……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還有……擔架旁!那個死死抓著擔架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青筋暴突的少年!
那雙布滿血絲、絕望得如同瀕死野獸的眼睛!
死死地、刻毒地釘在……釘在混亂人群中的我身上!是他!是凌隼!那個瞬間的眼神,
飽含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怨恨和質問!原來早在五年前,
那冰冷的視線就已經(jīng)將我釘在了恥辱柱上!那場慘劇的陰云,從未真正散去,
它一直懸在我的頭頂,只是我像個徹頭徹尾的瞎子,渾然不覺!原來這五年來,
我一直活在他精心編織的復仇陷阱里,像一個被蒙住眼睛、走向懸崖的祭品!
父親……推下深淵?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父親是那么溫和的一個人!
他怎么會……怎么會和那個女孩的死亡有關?“不……”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
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不可能……你在胡說!我父親他……”“閉嘴!
”凌隼的厲喝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氣里,瞬間截斷了我虛弱的辯解。他眼底的寒冰寸寸碎裂,
露出底下熔巖般的暴怒?!笆掌鹉隳橇畠r的眼淚和愚蠢的辯護!你和你那骯臟的父親一樣,
都該死!”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將我淹沒。我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
像只受驚的兔子,只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壓迫和那可怕的眼神!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念頭:躲起來!離他遠點!我不顧一切地轉身,跌跌撞撞地向遠離他的方向跑。
奢華的地毯柔軟得如同陷阱,幾乎讓我絆倒。巨大的空間此刻成了迷宮,
每一面冰冷的玻璃墻都映出我倉皇失措的影子。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慌不擇路。我沖過空曠的客廳,沖過擺滿昂貴藝術品的回廊,
沖過死寂得沒有一絲人氣的餐廳……直到一扇門擋住了去路。這扇門很突兀。
不同于這玻璃宮殿里其他所有門——那些都是光滑的、現(xiàn)代的,帶著冰冷的金屬或玻璃質感。
而它,厚重,深黑,由某種沉甸甸的實木制成。沒有把手,
只在門板中央嵌著一個冰冷的金屬圓盤,像一只沒有瞳孔的眼睛。它緊緊關閉著,
透著一股與這光鮮亮麗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陰森壓抑的氣息。仿佛通向另一個世界。
鬼使神差地,也許是被身后無形的殺氣逼迫,也許是被這扇門本身的詭異所吸引,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按在了那冰冷的金屬圓盤上。咔噠。
一聲輕微的、卻異常清晰的機括響動。沉重的木門,竟應聲向內,
悄無聲息地滑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截然不同的、混雜著塵埃、陳腐紙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鐵銹般冰冷腥氣的味道,
瞬間從那縫隙里洶涌而出,直沖我的鼻腔。那氣味冰冷粘膩,像一條毒蛇,
瞬間纏繞上我的神經(jīng)。黑暗。門后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連空氣都是凝固的、沉重的。
一股無法抗拒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爬滿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危險!快逃!
可我的身體卻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僵硬地向前挪了一步。指尖摸索著,
觸到了冰冷的墻壁?!芭距!币宦曒p響。不是我的手觸發(fā)的,是某種感應裝置。
門內頂部的幾盞慘白的LED射燈驟然亮起,如同手術臺上的無影燈,
瞬間將門后狹小的空間照得一片慘白!我的呼吸,連同我的思維,在那一刻徹底停滯。
那不是房間。那是一個……祭壇。一個只為復仇而存在的祭壇!正對著門的整面墻壁,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貼滿了照片!全是照片!像某種病態(tài)的壁紙!照片的主角,
只有一個——是我!十幾歲的我。穿著校服背著書包走在放學路上的我。
坐在教室窗邊托腮發(fā)呆的我。在校園運動會上奔跑的我。和同學嬉笑打鬧的我……每一張,
都被放大了,印刷得無比清晰。鏡頭角度大多是偷拍,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窺視感。
時間跨度,顯然不止五年。有些照片里的背景和穿著,甚至要追溯到更早!照片墻的中央,
留出了一塊刺目的空白區(qū)域。那里,懸掛著一件東西。
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女式校服上衣。藍白相間,左胸位置,繡著一個清晰的?;铡?/p>
那是我高中母校的校服!校服的前襟,一大片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暗紅色污漬!
像一塊丑陋的烙印,死死地凝固在布料上!我的胃猛地痙攣,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
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掐進了掌心,才沒有當場嘔吐出來。那刺目的暗紅,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在那件染血的校服下方,一個冰冷的不銹鋼玻璃柜靜靜矗立,
像博物館里展示某種滅絕生物遺骸的容器。柜子里,只放了一樣東西。一個學生證。
硬塑封皮,邊角已經(jīng)磨損。透明塑料夾層里,嵌著一張小小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扎著簡單的馬尾,笑容羞澀而純凈,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美好。她的眼睛很亮,
像藏著星星。這張臉……這張臉……我的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成了冰!
五年前醫(yī)院擔架上那張毫無生氣的、蒼白的臉,與眼前照片上鮮活的笑容,瞬間重疊!是她!
凌隼的妹妹!凌薇!然而,更讓人心膽俱裂的,是那張照片本身!
照片上女孩的臉頰、眼睛、額頭……所有露出的部分,都被無數(shù)道深深的、銳利的劃痕覆蓋!
那絕不是意外磨損!是有人用極其鋒利的東西,帶著刻骨的恨意,
一遍又一遍地、瘋狂地劃上去的!照片上女孩的笑容,被這些猙獰的刀痕徹底撕裂,
扭曲成一種無聲的尖叫!學生證翻開著,露出了背面的硬紙板。那上面,有字。
一行用黑色馬克筆寫下的字。筆跡極其用力,幾乎要穿透紙背,
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瘋狂和冰冷。每一筆,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充滿了血腥的怨毒。
那行字是:【輪到你了?!勘涞目諝庀駸o數(shù)根細針,扎進我的肺腑,
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我的身體篩糠般抖著,
牙齒磕碰的聲音在死寂的密室里清晰得可怕。眼前的一切——那鋪天蓋地的偷拍照片,
那件染血的校服,那張被凌遲般的證件照——都扭曲旋轉起來,
化作一個巨大的、帶著血腥味的漩渦,要將我徹底吞噬?!拜喌侥懔??!蹦侨齻€字,
帶著凌隼聲音的余韻,像淬了毒的冰錐,反復穿刺著我的耳膜和心臟?!昂每磫幔?/p>
”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貼著我冰涼的耳廓響起。低沉,平靜,
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我猛地一顫,像被高壓電流擊中,
整個人幾乎要原地跳起來!極度的驚駭扼住了我的喉嚨,連尖叫都卡在胸腔里,
只剩下破碎的抽氣聲。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凌隼就站在我身后。不到半步的距離。
他是什么時候進來的?走路竟沒有一絲聲響!像一道沒有重量的幽靈!
慘白的燈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濃重的陰影。他的臉一半在明,
一半在暗。明處,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輪廓,冷硬完美;暗處,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的火焰,
里面翻涌著毀滅一切的瘋狂和……一種病態(tài)的滿足感。他的嘴角,
甚至勾起了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欣賞一件終于完成的杰作。他看著我,
像屠夫看著砧板上最后掙扎的魚。那眼神,不是看一個人,
而是在審視一件即將被拆解的物品,一件……祭品。“我妹妹凌薇。”他開口了,聲音很輕,
像情人間的低語,卻字字如刀,精準地剜進我早已血肉模糊的神經(jīng),“她走的時候,
才十五歲。像朵還沒開的花。”他的目光從我慘無人色的臉上移開,
落在那張被刀痕劃得支離破碎的學生證照片上,那冰冷的火焰似乎跳動了一下。
“她很喜歡你?!彼恼Z氣陡然變得奇異,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懷念,“總跟我提起你。
說你是學生會主席,成績好,人又漂亮,是她努力的目標?!彼D了頓,
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極其冰冷的嗤笑,“呵,目標?!蹦锹曕托ο癖?,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所以那天,”他重新看向我,眼神銳利如刀,將我釘在原地,“她才會那么開心地跑出去。
她說,終于約到了你,要向你請教學習方法?!彼穆曇舳溉话胃?,
每一個字都淬著刻骨的恨意,砸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她那么信任你!
那么喜歡你!”“不……不是我……”我拼命搖頭,眼淚終于決堤,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
“我沒有約她……我沒有……那天我……”“閉嘴!”他猛地一聲暴喝,
如同驚雷在狹小的密室里炸開!巨大的聲浪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本能地瑟縮后退,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照片墻上。那些偷拍我的照片,隔著薄薄的衣料,硌得生疼。
他一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傾覆,將我完全籠罩在死亡的陰影里。
帶著雪松與硝煙氣息的壓迫感,濃得令人窒息。他抬手,
冰冷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攫住了我的下頜,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強迫我抬起頭,
直視他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笆悄愀赣H!”他咬牙切齒,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磨出來的血沫,“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是他!他的車!
是他撞死了薇薇!是他把她像垃圾一樣撞飛出去!是他!”他猛地將我往旁邊一摜!
我踉蹌著撲向那個冰冷的玻璃展柜,額頭“咚”地一聲磕在堅硬的玻璃面上。眼前金星亂冒,
痛得幾乎暈厥。視線模糊地聚焦在展柜里那件染血的校服上。那刺目的暗紅,
此刻仿佛活了過來,化作猙獰的血浪,要將我淹沒?!八詾樗拥玫??
”凌隼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殘忍的快意,“他以為用錢,用關系,
用偽造的證據(jù),就能抹掉他手上的血?”他發(fā)出一串低沉而瘋狂的笑聲,在密室里回蕩,
令人頭皮發(fā)麻?!八鰤?!”我的身體順著玻璃展柜滑坐下去,癱軟在地。
冰冷的寒意從地面滲透進來,凍僵了四肢百骸。巨大的真相像隕石砸落,
將我的世界徹底摧毀。父親……那個總是溫和笑著的父親……是兇手?是害死凌薇的兇手?
五年來,他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愛……那些補償……難道都只是……只是……胃里翻江倒海,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苦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