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在殯儀館簽到第七天,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見鬼了。第一位客戶是跳樓自殺的銷售經理,
頭頂懸著血字:“業(yè)績造假三千萬”。他剛用朱砂筆幫死者合上眼,
女經理的鬼魂突然抓住他袖子鞠躬:“恩人!我全家祖宗十八代感謝你!”火化爐前,
囂張的領導正要發(fā)表悼詞,顧凡咳嗽一聲掏出舉報信:“三千萬贓款在您小舅子賬戶,
領導解釋下?”當夜,殯儀館工作群炸鍋:“顧凡讓客戶顯靈了!
尸體自己舉起手指認罪犯??!”第1章 第七天簽到,
開天眼見鬼了冰涼的水汽混著消毒水味,像無數(shù)條濕冷的蛇,貼著皮膚往骨頭縫里鉆。
殯儀館后堂,存放遺體的冷庫區(qū)到了晚上,空曠得能聽見自己腳步聲撞在墻上的回音。
剛換好一身深藍色工作服的顧凡,站在金屬冷藏抽屜柜的巨大陣列陰影里,
手里抓著那支沾滿紅印泥的點名筆,下意識地對著冰涼的庫區(qū)大門比劃著簽到。簽了七天,
每天下班來庫區(qū),這扇厚重得不像話的金屬門總是他最不想推開的。
“第七天簽……”最后一個“到”字沒出口,
指尖傳來的觸感突然變了——那冰涼堅硬的門板像燒紅的烙鐵,灼得他猛一縮手!嗡——!
腦子里像被丟進了一顆重磅炸彈,劇烈的轟鳴震得他眼前瞬間發(fā)黑。
無數(shù)個細碎尖銳、重疊交織的聲音猛地從四面八方灌入耳膜!
“放我出去……好冷啊……”“囡囡別怕…媽媽很快就來……”“不甘心……老子怎么死的?
!”混亂!破碎!尖銳!帶著無盡寒意、悲慟、甚至戾氣的囈語風暴般沖擊著他的精神防線。
顧凡頭痛欲裂,扶著冰冷的柜子邊緣才沒倒下,胃里翻江倒海。足足過了半分多鐘,
眼前扭曲旋轉的慘白燈光才慢慢凝聚清晰,耳邊的鬼哭狼嚎也如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嗡嗡的耳鳴和一片死寂般的冷?;糜X?還是凍傻了?他喘著粗氣,胸口起伏,
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邦櫡?!杵那兒扮雕像呢?東區(qū)三號停尸間的張經理等著火化呢!
家屬都快到了,還磨蹭什么!”管事的李胖子陰沉著臉出現(xiàn)在門口,
肥碩的身子裹在那身不太合體的工裝里,活像個移動的藍色肉山。
他綠豆似的眼睛掃過顧凡蒼白的臉和不穩(wěn)的姿態(tài),濃密的八字眉嫌惡地擠到一處,
撇著嘴嗤笑,“哼,新人就是廢物!這點膽子還敢吃這碗飯?趕緊的!弄干凈點!
別耽誤領導致悼詞!”冰冷的水汽再次貼上皮肉,顧凡強壓下那股翻騰的眩暈惡心感,
拖著沉重的步子跟在李胖子身后。東區(qū)三號停尸間燈光慘白,
照亮了中央推床上覆著白布的凸起輪廓。寒氣更重了,還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比冷庫入口更濃烈?guī)追帧讉€家屬已經圍在門口,低聲啜泣著,眼圈紅腫。
一個穿著深灰西裝、梳著油光水滑大背頭的中年男人被簇擁在中間,手里捏著頁稿紙,
一臉沉重。這是那位自殺的張經理的直屬領導,王總。
李胖子瞬間換上一副謙卑得近乎諂媚的笑臉迎上去,弓著腰:“王總您節(jié)哀,節(jié)哀!
張經理英年早逝,我們都很難過……里面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您……”王總矜持地點點頭,
目光落在被白布覆蓋的尸體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放松和……厭惡?他清了清嗓子,
準備開口讀稿。顧凡沒理會那邊,低著頭,快步走到推床邊上。作為最基層的整容崗助理,
他必須在悼詞開始前最后一次檢查遺容、整理白布。當他手指觸及那冰涼僵硬的身體,
剛拉開一點蓋頭布,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和寒意順著指尖猛地竄上來!他下意識地抬眼,
推床上那張因高空墜落而扭曲、布滿青紫色裂痕和凝結污血的男人的臉——本該是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尸體的正上方,離頂一米多的地方,虛空之中,
懸浮著一行歪歪扭扭、散發(fā)著猩紅如污血般光芒的大字!
每一個字都像剛從傷口里涌出的血凝結而成,
邊緣還在詭異的微微蠕動流淌:【經理張啟恒:跳樓。
——叁仟陸佰伍拾柒萬整——在逃——】血紅的數(shù)字“叁仟陸佰伍拾柒萬整”尤其巨大刺目,
閃爍著不祥的光芒!顧凡腦子里“轟”一聲,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
捏得他幾乎無法呼吸!耳畔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那血字如同烙鐵一樣灼燒著他的視網膜!
剛剛通道里的聲音碎片并非幻覺!眼前飄著的這玩意兒是什么?!他猛地扭頭看向門口。
王總還在對著稿子醞釀情緒,表情沉痛;家屬們捂著臉哭泣,
悲痛真實;李胖子站在王總側后方,低著頭,但肥碩的身體微微繃緊,
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怪異緊張。沒有人看到這懸浮的血字!只有他!
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躥遍全身,剛才在冷庫入口的經歷閃電般劃過腦海!
這不是冷壞了產生的幻覺!他真的……看見“東西”了!
看見了這個死去銷售經理張啟恒留下的……死亡原因和未了結的怨恨?!
血紅的字跡在虛空中微微扭曲,如同擁有生命般散發(fā)陣陣寒意。顧凡的心臟狂跳,
幾乎要撞碎肋骨沖出胸口!恐懼像藤蔓瞬間纏繞全身,但他強迫自己站住,
目光死死鎖住那刺眼的“叁仟陸佰伍拾柒萬整”!張啟恒的臉因為劇烈撞擊而極度變形,
眉骨處綻開一道豁口,淤黑發(fā)紫。
他那無神的、僵化的眼睛卻微微睜開著一條極其細小的縫隙,渾濁的眼球似乎在向上翻,
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的燈光。這點細微的、未完全閉合的異狀,
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摔傷導致的變形,但在顧凡此刻的感官里,
竟奇異地指向了門口那個捧著悼詞稿、一臉莊重悲痛的王總!耳邊好像聽到了什么。
嗡嗡的、模糊的、充滿悲憤不甘的低語碎片,
…拿走了……錢……小舅子……海外……假的……全他媽是假的……”顧凡猛地甩了一下頭,
那些破碎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死死盯著那行懸在虛空的血字提示,
每一個字都仿佛在無聲吶喊。挪吞巨款!在逃!還有那張慘烈的、死不瞑目的臉!
一股混雜著憤怒和難以置信的熱流猛地沖上頭頂,沖淡了最初的驚悚!就在這時,
李胖子尖細帶著不耐的嗓音刺破凝固的空氣:“顧凡!你他媽杵著干什么死人臉呢?
叫你拿朱砂筆給張經理合眼!晦氣!”一支沾著鮮紅朱砂的毛桿被粗暴地塞進顧凡手里,
冰冷的木桿激得他一哆嗦。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驅使著,
緩緩伸出微顫的手。冰冷的、僵硬的皮膚觸感讓他后頸汗毛倒豎。他用蘸滿殷紅朱砂的筆尖,
極其小心、略帶笨拙地,在那道難以閉合的眼瞼縫隙上,從上到下,輕輕抹過。
黏膩而冰涼的觸感從筆尖傳來。一抹濃厚的朱紅覆蓋了那點令人心悸的縫隙。下一秒,
異變陡生!顧凡眼前的景象猛地一陣水波狀蕩漾!
一個半透明的、穿著染血白襯衫西褲的身影,驟然從躺著的張啟恒尸體上分離出來,
像煙又像霧,輪廓模糊不清,但五官依稀可見生前的模樣。它直挺挺地懸浮在尸體上方,
比那血字稍低的位置!那虛幻的鬼影猛地彎下腰!動作快得超出顧凡反應!
兩只同樣半透明、仿佛被水浸泡過的慘白發(fā)脹的手,一把緊緊攥住了顧凡藍色的工作服袖子!
巨大的冰冷瞬間穿透布料刺進皮肉!顧凡渾身劇震,四肢僵麻,血液都要凍結!
他眼睛瞪到極限,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大腦一片空白!那模糊的鬼臉死死對準顧凡!
顧凡甚至能“看到”那張臉上殘留的、與尸體上青紫僵痕完全不同的猙獰痛楚表情!
一道無法分辨具體源頭、卻又無比清晰直抵腦海的狂喜意念猛地“砸”了過來!“成了?。。?/p>
恩人?。?!成了?。。?!”那意念帶著沖破枷鎖般的極致狂喜,尖銳無比,“鎖住我!
困著我!老子終于能動了?。?!”意念傳達的同時,
那半透明的身影抓著顧凡袖子的手竟然沒有松開,
虛幻卻沉重的力道帶著顧凡的手臂猛地向下墜了一下!接著,顧凡清清楚楚地“看”到,
也無比清晰地“聽”到——那靈體幻影,抓著顧凡的袖子,對著他,用一種近乎膜拜的姿態(tài),
虛幻的腦袋重重地、實實在在地“點”了下去!連續(xù)三下!虛幻額頭碰觸空氣,
動作大得它身體都陣陣發(fā)虛扭曲!然后,
一道混雜著無邊感激、極度興奮和終于解脫的嘶啞哭嚎般的意念,如同洶涌奔騰的泥石流,
帶著一種要把生前所有痛苦和希望都宣泄出來的瘋勁,狠狠地灌進了顧凡近乎停滯的腦海!
“恩公!我張啟恒!祖宗十八代!跪下來給您磕頭了?。。?!多謝您救我脫離苦海?。?!
多謝您讓我這口氣能喘過來了?。。?!”第2章 火化爐前,我舉報你小舅子!
冰冷的力量穿透衣袖緊攥手臂,鬼魂張啟恒如釋重負的狂吼直沖腦髓。顧凡渾身僵得像冰雕,
唯有心臟擂鼓般狂跳,幾乎撞碎胸口骨!那份被硬生生灌進來的巨大情感沖擊,
混雜著解脫的狂喜和沖天的怨怒,在他腦子里瘋狂攪動!
耳中仿佛還殘留著那“祖宗十八代跪謝”的嘶吼回聲,顧凡用力閉了下眼又猛地睜開。
虛幻的鬼影還攥著他的袖子,懸浮在尸體上方,身體輪廓在慘白燈光下微微扭曲蕩漾,
臉上那悲憤混合著扭曲快意的神情清晰可見,空洞又灼熱的“視線”死死黏在他臉上。
一道更加清晰、充滿了急切的意識流猛地沖進顧凡腦海:“恩公!快!
那個衣冠禽獸要開始放屁了!他要當著我的尸骨念悼詞!我他媽聽著他的謊言死第二次??!
他小舅子!錢就在他小舅子海外戶頭!查!查‘華信遠洋貿易’!流水!賬!讓他們查!
快阻止他?。?!”那意念激烈得如同瀕死的咆哮,帶著令人牙酸的怨毒。顧凡渾身一震!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葉,讓他急促地咳了起來。手背上沾染的朱砂粘膩冰涼。他能“聽”懂!
他能明白這亡靈急不可耐的控訴!那絕望的喊聲讓顧凡腦子里嗡鳴一片!
張啟恒拼死傳達的信息只有一個——阻止門口那個正準備發(fā)言的王總!揭穿他!
就在他嗆咳的同時,門口那位王總已經清了清嗓子,臉上沉痛的表情恰到好處,
目光掃過哭泣的家屬最后落在推床的白布上,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微微提高了聲調,
手中的稿紙在聚光燈下邊緣閃著微光?!案魑患覍儆H朋,今天我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
緬懷我們………”顧凡的目光銳利如刀,越過擋在身前的李胖子那寬闊油膩的脊背,
刺向侃侃而談的王總。王總的聲音平穩(wěn)莊重,
“上進”“正直”“為公司鞠躬盡瘁”……每一個虛偽的字眼都像刀子一樣剮在顧凡的心頭,
也狠狠刺激著那個緊攥他衣袖的亡靈!他袖子上的手抓得更緊!
那半透明的靈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一股暴戾陰寒的氣息無聲彌漫開來!不能再等了!就在王總一句“張啟恒同志的不幸離去,
是我們公司的巨大損失……”剛吐到一半,顧凡猛地直起身,動作大到讓推床都晃了一下!
他的咳嗽聲陡然拔高,響亮地、近乎粗暴地打斷了王總的致詞!李胖子嚇了一大跳,
猛地扭過他那肥碩的脖子,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壓低了嗓子卻難掩氣急敗壞地低吼:“顧凡!你他媽瘋啦?!”王總被打斷,
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目光落在顧凡身上,帶著上位者被打擾的不耐和審視。
周圍低聲啜泣的家屬們也愣住了,
淚眼茫然地看著這個突然顯得異常突兀、一身寒氣、袖口還沾著可疑暗紅污跡的年輕殯葬工。
殯儀館肅穆到壓抑的空氣,被顧凡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瞬間捅破了一個口子。
顧凡沒有看李胖子幾乎要噴火的眼睛,也沒有在意王總那帶著威壓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仿佛灌進了沸騰的巖漿里。他沒有絲毫猶豫,
右手猛地伸進了自己深藍色工作服的上衣內袋,再掏出來時,
手里已經多了一個折疊得皺巴巴、但棱角分明的牛皮紙信封!信封看上去很舊,
邊緣甚至有些磨損!這信封不是張啟恒給的!是他中午在值班室角落地上發(fā)現(xiàn),
以為是廢舊文件準備丟掉的!但此刻,
一個無比清晰篤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就是他!
張啟恒最后的一絲執(zhí)念或者某種他還無法理解的能力,讓這份被他準備隨手丟棄的東西,
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正好出現(xiàn)在了他能立刻拿到的地方!他攥緊了那封薄薄的信,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顧凡上前一步,無視王總瞬間陰沉的臉色,無視李胖子驚愕的眼神,
無視所有家屬錯愕的目光,徑直走到王總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呼——”又是一口氣,
帶著寒氣。顧凡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低啞,但在死寂般的停尸間里,
每個字都清晰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像冰雹砸在鐵皮屋頂。“不好意思,王總。
實在不好意思。耽誤您幾秒鐘。”他的聲音帶著點剛剛咳嗽完的沙啞喘息,
嘴角硬是扯出一點極其僵硬的弧度,像是凍結的歉意,“有件事,
關系到張經理走得是不是安心,也關系到……公司和相關人等的一些……嗯,清譽吧。
不得不請諸位稍等片刻?!彼哪抗怃J利地掃過王總那張表情管理已快失控的臉。他抬手,
將那封皺巴巴、顯得有些臟污的信直接遞到王總眼前,
近得幾乎要戳到對方捧著悼詞稿的手指:“這是……剛發(fā)現(xiàn)的遺物。
張經理遺落在辦公室的……‘遺書’復印件?或者說……一份……舉報材料?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平靜無波地盯著王總驟然緊縮的瞳孔,“里面,
清楚寫著他掌握的所有證據。包括——”顧凡的聲音陡然轉冷,每一個字都清晰、用力,
如同冰錐鑿刻:“華—信—遠—洋—貿—易!這個由您小舅子王成輝實際控制的空殼公司,
在過去兩年,通過偽造合同、虛假業(yè)務,
挪用張經理他們部門負責管理的——三千六百五十七萬元整!所有非法資金的來龍去脈,
轉移路徑,關聯(lián)賬戶,一筆一筆,白紙黑字,都在這張紙頭上!”“嘩——!
”如果說剛才的打斷只是石子在平靜水面激起水花,那這番話就是直接引爆了深水炸彈!
哭泣的家屬瞬間忘記了流淚,震驚地張大嘴巴!
旁邊其他幾個殯儀館工作人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李胖子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
那張油光滿面的肥臉瞬間失去所有血色,變成一片慘白!被推到風口浪尖的王總,
反應更是劇烈!他的臉頰肌肉不自然地抽動著,捏著稿紙的手指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紙頁扭曲!
“荒謬!簡直荒謬絕倫!”他猛地踏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色厲內荏,
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出來,眼中噴火,死死瞪著顧凡手中那封信,仿佛那不是紙,而是毒蛇!
“張啟恒他!他是畏罪自殺!他承受不住良心譴責!臨死還要胡亂攀咬!栽贓!誣陷!
惡意中傷!他瘋了!他寫的都是瘋話!血口噴人!”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顧凡臉上。
顧凡沒有后退半步,依舊穩(wěn)穩(wěn)地舉著那封“證據”,
甚至用信封邊緣不太禮貌地、但極其精準地指了一下旁邊停放遺體的推床。
他的聲音依舊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因寒冷或激動而產生的微顫,
但話語本身卻像淬了冰:“是不是瘋話,是不是惡意中傷,很簡單?!彼⑽⑵^,
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層厚重的白布,落在下方冰冷的軀體上,“證據就在這信里。現(xiàn)在,
火化爐就在旁邊空著,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王總,
麻煩您解釋清楚——”顧凡眼中最后一點虛假的溫度徹底消失,只剩冰冷的質問,
如同鐵錘般砸落:“為什么您小舅子王成輝名下這個‘華信遠洋’的離岸賬戶,
在過去二十個月,
收到過三筆總額三千六百多萬的、由您親自批準簽字的‘特殊項目’內部匯款?時間點,
剛好和張經理業(yè)績造假、項目核銷的時間……嚴絲合縫?”整個停尸間,落針可聞!
只有角落老式排風扇嗚咽般轉動的低鳴,像是地獄傳來的嘲笑。
王總像是被毒蜂狠狠蜇中了要害,那張努力維持威嚴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嘴唇劇烈哆嗦著,
卻再也吐不出一個鏗鏘有力的反駁字眼!他的身體晃了一下,
被后面反應過來的李胖子慌忙扶住。李胖子自己也抖得篩糠一樣,扶人的力氣都快沒了。
他看著顧凡,那眼神不再是兇狠,而是見了鬼一樣的驚駭欲絕!就在這死一般的壓抑寂靜中,
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陰風,打著旋兒,悄無聲息地刮過冰冷的水磨石地面。
第3章 死者顯靈!鐵證如山空氣死了一般的凝固。冰冷、沉重、令人窒息的靜默,
如潮水般淹沒了整個停尸間。只剩下老舊的排風扇葉片單調地切割著風聲的嗚咽。
王總那張紫脹的臉像是被潑了一桶凝固的豬油,表情僵硬扭曲,嘴唇哆嗦著,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眼神死死釘在顧凡手上那個牛皮紙信封上,
恐懼和絕望幾乎要溢出來。他猛地抬頭,血紅的眼睛剜向顧凡,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巨大的權勢崩塌前的瘋狂讓他渾身顫抖,猛地發(fā)力,
試圖擺脫李胖子摻扶的手撲向顧凡:“你!你這小雜種!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誰指使你的?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一個更驚悚、更直接洞穿所有人耳膜的聲音驟然爆發(fā)!是推床!
是那具被白布覆蓋的冰冷的尸體下方傳出的!“咯…吱吱……咯啦——!
”金屬支架承受重壓的刺耳噪音!像是生銹的骨頭在強行扭曲擠壓!
所有人的視線在驚恐中被瞬間拽了過去!連暴怒失態(tài)的王總都像被掐住了脖子,
張著嘴僵在原地!那幾個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屬猛地瞪大眼睛,
臉上悲傷盡數(shù)化為赤裸裸的恐懼!就在那瞬間——覆蓋著張啟恒遺體的白色蒙尸布,
竟開始劇烈地、不自然地抖動起伏!如同下面有人在拼命掙扎!布匹的拉扯扭曲著,
勾勒出下方僵直軀體的恐怖輪廓!更詭異的是,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那明顯是右手位置的被單邊緣,竟緩緩地、艱難地向上抬了起來!
一只蒼白僵硬、布滿青紫尸斑、甚至在指關節(jié)和手腕處還有明顯骨節(jié)錯位痕跡的死人手!
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從白布下“擠”了出來!
那五根冰冷僵硬的手指還保留著墜落前痛苦抓握的形態(tài),但此刻,那僵直到畸形的食指,
像是一截淬了毒的標槍,帶著決絕的怨毒,猛地高高舉起,用盡死力氣般,隔著空氣,
精準無比地戳向站在推床另一側、幾乎被驚嚇得魂飛魄散的李胖子面門!
沒有血肉之軀的移動,只有白布下那象征著手臂的隆起猛然向上頂起的驚悚一幕!
那只從白布下探出的、象征手指的凸起僵硬如石雕,
卻在眾人視覺中清晰地“點”向了李胖子!如同被無形的死靈之手牽引操控!
“嗬嗬……鬼?。。。 币粋€靠近推床的年輕女家屬發(fā)出了不似人聲的尖叫,兩眼翻白,
當場直挺挺向后軟倒!其他人也是渾身篩糠般抖作一團,牙齒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
“不是我!不是我!”李胖子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坐在冰冷濕滑的地面上,
那張肥碩的臉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鼻涕眼淚混著汗水糊了一臉,
胯下瞬間彌漫開一股濃烈的騷臭味!他癱在那里,手腳并用狼狽不堪地向后猛爬,
只想遠離那具指向他的冰冷尸體,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
是王總……是王總??!”他崩潰的嚎叫如同鐵錘,狠狠砸碎了王總最后一點心理防線!
王總身體晃了幾晃,臉色瞬間由紫脹轉為死灰,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白里布滿血絲!
地盯著那只高高舉起、怨毒指向虛空的手指(盡管眾人看到的只是白布下猙獰凸起的輪廓),
再看到李胖子癱在尿漬里指著自己口不擇言的慫樣,整個人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哐當!
”他手中的悼詞稿早已捏成一團廢紙,頹然滑落在地。他兩眼一翻,
如同一截被砍倒的爛木頭,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后腦勺與堅硬的地面碰撞發(fā)出一聲悶響!竟是嚇得徹底暈死過去!停尸間里瞬間炸開了鍋!
“老王!老王!”(王總隨從的驚呼)“天吶!顯靈了!張經理顯靈了!
”(一個家屬驚恐萬狀地對著尸體跪拜)“報警!快叫警察!打120??!
”(混亂的叫喊)場面瞬間失控!尖叫聲、哭喊聲、慌亂的腳步聲混作一團!只有顧凡,
依舊靜靜地站在推床的旁邊。他清楚地“看到”,那個懸浮在尸體上方的張啟恒的靈魂體,
那只虛幻的手指,正是精準地指向王總!但他更清晰地感受到,
當李胖子在驚恐中癱倒、失禁、脫口喊出“王總”并指向真正的幕后主使時,
張啟恒那半透明的靈魂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極度的、冰冷的、大仇得報的扭曲快意和解脫!
它抓住自己袖子的手,也終于緩緩地、帶著無比疲倦的感覺,松開了。
那龐大的、混雜著怨毒狂喜的意念沖擊,如同退潮般從顧凡腦中急速消退。
顧凡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帶著冰冷的白霧。他收回視線,
默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終于重獲自由的袖子,上面殘留的朱砂印記像是某種灼燒后的烙印。
喧囂震天,鬼哭人嚎,他卻感覺這角落前所未有的寂靜。冰冷穿透疲憊的骨髓,
但一股奇異的暖流卻在胸腔緩緩流淌——他知道,這場亡靈賦予的控訴與審判,
在這血腥混亂的癲狂中,已然完成。幾小時后,市局審訊室。“姓名?”“李…李有福。
”“職務?”“市…市殯儀館保管部副主任……”“說說吧,張啟恒的三千六百多萬公款,
具體是怎么走的賬?你扮演了什么角色?王成輝的‘華信遠洋’,誰批的?”強光燈照射下,
李胖子那張肥臉油光膩膩,汗珠子不斷滾落,浸透了領口。他眼神渙散,嘴唇哆嗦,
巨大的心理壓力和之前停尸間的恐怖經歷徹底擊垮了他?!拔艺f…我全說!
”李胖子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哭腔和徹底的崩潰,“是王總…王志鵬!是他!
他利用職權讓我們在賬目上做平!張啟恒就是個背鍋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