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柄,帶著一種廉價的塑料感,粗粛地硌著我的掌心。耳邊嗡嗡作響,
像一群惱人的蒼蠅在盤旋,那是滿屋子親戚刻意壓低的、卻又清晰無比的嗤笑聲。
空氣里彌漫著奶油甜膩的香氣,混合著某種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扎似的疼。我低著頭,
目光死死釘在手中這把可笑的、印著卡通小熊的塑料蛋糕刀上。刀面單薄得近乎透明,
邊緣甚至有些毛糙。它本該屬于一個孩子,或者某個無足輕重的角落。而現(xiàn)在,
它成了我的“勛章”,一個入贅三年,在這個所謂的“家”里,永遠(yuǎn)洗不掉的屈辱烙印。
“愣著干什么?切蛋糕??!”岳母王金花尖利的聲音像把錐子,猛地扎破這層虛偽的喧囂。
她站在巨大的、足足三層高的生日蛋糕前,臉上堆滿了夸張的笑意,但那笑意像一層浮油,
只停留在皮肉上,眼底深處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她保養(yǎng)得宜的手,
正熱情地握著我連襟張濤的手腕,
將另一把刀——真正的、沉甸甸的、閃著寒光的不銹鋼蛋糕刀——鄭重其事地塞進(jìn)他手里。
“濤濤,你是好女婿,你來切這第一刀,給媽討個好彩頭!”張濤,我妻子的姐夫,
一個靠著岳家關(guān)系才在銀行混了個小主管的男人,此刻挺直了腰板,
臉上洋溢著一種受寵若驚的得意。他接過刀,動作刻意帶著一種表演式的鄭重,
仿佛接過的是什么權(quán)杖。他環(huán)視一周,目光掃過我時,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譏誚?!皨專?/p>
您放心!這第一刀,肯定切得又正又穩(wěn),保佑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張濤的聲音洪亮,
帶著刻意的諂媚。又是一陣附和的笑聲,比剛才更加響亮,更加肆無忌憚。那些目光,
黏膩的、探究的、看戲的,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背上。我的妻子,蘇晚,
就站在離我?guī)撞竭h(yuǎn)的地方。她今天穿著一條新買的淡紫色裙子,很襯她。
可她只是微微側(cè)著臉,避開了我的視線,專注地看著張濤手里的刀,嘴唇緊抿著,
仿佛眼前這場針對我的羞辱,與她毫無關(guān)系。她的沉默,比那些哄笑聲更讓我心寒。
我攥緊了那把塑料刀。廉價的塑料幾乎要被我掌心的汗浸透、捏變形。
胸腔里堵著一團(tuán)灼熱的、屈辱的火,燒得喉嚨發(fā)干發(fā)緊。
我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牙齒咬合發(fā)出的咯咯輕響。三年了,洗衣做飯,隨叫隨到,
忍受著無端的挑剔和刻薄的言語,像個卑微的影子一樣活在這個屋檐下,換來的,
就是這把塑料刀?就是當(dāng)眾的、毫不留情的踐踏?
就在這股足以焚毀理智的怒火即將沖破喉嚨的瞬間——一個冰冷、毫無情緒起伏的電子音,
毫無預(yù)兆地在我腦海深處炸響:【檢測到強(qiáng)烈精神波動:屈辱峰值(Lv.9),
絕望峰值(Lv.8),
符合深度綁定標(biāo)準(zhǔn)…】【‘共享人生’系統(tǒng)啟動…正在掃描適配目標(biāo)…】【目標(biāo)鎖定:陳梟。
身份:全球頂級富豪,梟龍資本創(chuàng)始人,
福布斯排行榜首位…】【五感同步通道建立…綁定完成。宿主:林默。目標(biāo):陳梟。
同步率:初始10%(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俊揪妫和竭^程中,
宿主需承受目標(biāo)同步傳遞的極端感官體驗(yàn),請保持意識穩(wěn)定。
】一連串的信息如同冰冷的鐵流,瞬間沖刷過我的大腦,驅(qū)散了那幾乎要吞噬我的怒火,
只剩下極度的震驚和一種近乎荒誕的茫然。陳梟?
那個傳說中富可敵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首富?共享他的五感?這…是什么天方夜譚?!
念頭未落,一股難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復(fù)雜體驗(yàn),如同海嘯般蠻橫地灌入我的感知世界!
視覺:眼前觥籌交錯、彌漫著廉價香水味和虛偽笑容的嘈雜客廳景象猛地模糊、扭曲。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面——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無邊蔚藍(lán)。
清澈透亮的海水在陽光下閃爍著鉆石般細(xì)碎的光芒,溫柔地拍打著潔白細(xì)膩的沙灘。
畫面邊緣,隱約可見一個線條流暢、極具現(xiàn)代感的私人碼頭,
停泊著一艘優(yōu)雅的白色巨型游艇。視野的盡頭,是水天相接的地平線,壯闊得令人屏息。
沒有擁擠的親戚,沒有刺眼的燈光,只有純粹的、屬于頂級富豪的寧靜與奢華。
聽覺:耳邊那令人煩躁的哄笑、王金花刺耳的嗓音、張濤虛偽的祝詞…瞬間被抽離。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舒緩、空靈的背景音樂,仿佛來自遙遠(yuǎn)的天際,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
接著,一個低沉、醇厚、帶著絕對掌控力的男聲清晰地響起,近得仿佛就在耳邊,
卻又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距離感:“…加勒比的陽光,終究比瑞士的雪更讓人放松。
通知機(jī)組,返程時間推遲三天?!边@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平靜地決定著價值數(shù)億資產(chǎn)的動向。這才是真正主宰世界的聲音!
嗅覺:鼻腔里廉價的奶油甜膩和混雜的體味瞬間消失。
一股極其清冽、微咸、帶著陽光氣息的海風(fēng)味道占據(jù)了感官。緊隨其后的,
——橡木桶的陳香、成熟黑醋栗的果香、一絲若有若無的雪茄煙葉氣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形成一種深沉、優(yōu)雅、令人迷醉的層次感。這是金錢和時間共同釀造的頂級氣息。
味覺:…這是最直接、最強(qiáng)烈的沖擊!
就在視覺、聽覺、嗅覺被那遙遠(yuǎn)海島的極致奢華所占據(jù)的同一剎那——“噗!
”一捧冰冷的、帶著濃重汗腥和劣質(zhì)香皂混合味道的液體,猛地潑灑在我臉上!
冰涼、黏膩的觸感瞬間覆蓋了皮膚,幾滴帶著餿味的水珠甚至濺進(jìn)了我微張的嘴里,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心味道在舌尖彌漫開來?!肮?!姐夫,發(fā)什么呆呢?給你醒醒神!
媽生日,高興點(diǎn)嘛!”小舅子蘇強(qiáng)那張寫滿了惡意的臉湊到我面前,
手里還拎著一個空了的塑料盆。他剛才顯然就是用這盆不知道誰用過的洗腳水,
直接兜頭給我澆了下來。周圍的哄笑聲瞬間達(dá)到了頂點(diǎn),王金花也笑得前仰后合,
指著狼狽的我,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屈辱的怒火如同巖漿般再次從心底噴涌,
幾乎要燒穿我的理智!然而,
唇、惡心的味道試圖侵占我所有味蕾的千分之一秒——一股截然不同的、磅礴而美妙的洪流,
粗暴地、不容抗拒地淹沒了我的整個味覺世界!【警告!
目標(biāo)‘陳梟’正在攝入高價值液體…味覺同步強(qiáng)制加深至30%…】冰冷提示音響起的同時,
我的舌尖仿佛被投入了一片無垠的、由極致醇美構(gòu)成的海洋!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窮盡的復(fù)雜體驗(yàn)。首先感受到的是天鵝絨般絲滑柔順的觸感,
包裹著整個口腔。緊接著,成熟黑莓、黑醋栗的濃郁果香如同最甜美的風(fēng)暴席卷而來,
其間點(diǎn)綴著微妙的紫羅蘭、雪松氣息。深沉的橡木桶香層層鋪開,
帶來香草、咖啡豆、烘烤煙草的深邃底蘊(yùn)。單寧的結(jié)構(gòu)感如同最精密的骨架,
強(qiáng)勁卻無比優(yōu)雅,支撐起龐大而和諧的風(fēng)味殿堂。那酒液在口腔中流淌、變化,
每一秒都在釋放新的驚喜,余味悠長到仿佛能跨越時間,帶著一絲陳年帶來的礦物感,
最終歸于難以言喻的平靜與滿足。82年的拉菲?不,這已經(jīng)超越了酒本身。
這是陽光、土壤、時間、技藝和天文數(shù)字財富共同凝結(jié)的液體藝術(shù)品!是陳梟此刻,
在加勒比海那座價值百億的私人島嶼上,正悠然品味的東西!我僵在原地。
臉上是冰冷餿臭的洗腳水,正沿著下巴往下滴落,
在昂貴的地板上砸開一小片一小片骯臟的水漬。身體因?yàn)闃O致的屈辱而微微顫抖。
可我的靈魂,我的感官,卻仿佛被瞬間抽離,浸泡在那片價值連城、如夢似幻的醇香海洋里。
極致的污穢與頂級的奢靡,兩種極端的感覺在我的意識里瘋狂撕扯、碰撞。胃里翻江倒海,
惡心感一陣陣上涌,想要嘔吐,可舌尖殘留的、那來自萬里之外的頂級拉菲的余韻,
又帶著一種魔幻的安撫力,強(qiáng)行壓制著生理的反感。我猛地閉上眼,
試圖隔絕眼前蘇強(qiáng)那張令人作嘔的得意笑臉,隔絕王金花刻薄的嘲笑。
視覺同步的畫面瞬間清晰無比——蔚藍(lán)的大海,潔白的沙灘,
陽光下那支盛著瑰麗寶石紅色液體的水晶杯,
一只骨節(jié)分明、戴著低調(diào)鉑金腕表的手正輕輕搖晃著它…“喲?還閉眼享受上了?
”蘇強(qiáng)怪腔怪調(diào)的聲音再次刺破我的意識,“洗腳水的滋味怎么樣?跟你那塑料刀挺配吧?
哈哈哈!”哄笑聲再次爆發(fā),比剛才更加刺耳。我緩緩睜開眼。臉上濕漉漉的,狼狽不堪。
可我的眼神,卻不再是之前的隱忍和痛苦。那里面,
著一種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東西——一種剛剛見識過世界之巔、又被強(qiáng)行拉回泥沼的冰冷,
一種被兩種極致體驗(yàn)撕裂后殘留的麻木,以及在這麻木之下,
悄然滋生的、如同毒藤般蔓延的恨意。蘇晚似乎終于被這過分的場面觸動了一下,她蹙著眉,
快步走到我身邊,從旁邊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有些慌亂地塞到我手里,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快擦擦!像什么樣子!
強(qiáng)子也是…鬧得太過分了…” 她的話語,與其說是關(guān)心,不如說是覺得我丟了她的臉面。
我沒有接紙巾。任由水珠滑落。只是死死地、用一種全新的、仿佛在審視陌生人的目光,
掃過蘇強(qiáng)那張寫滿惡毒的臉,掃過王金花刻薄的笑,掃過張濤虛偽的得意,最后,
定格在蘇晚那張帶著薄怒和尷尬的臉上?!昂??!币宦晿O輕的、沒有任何溫度的笑聲,
從我喉嚨里擠了出來。這笑聲很輕,卻像一塊冰投入沸騰的油鍋,
讓周圍的哄笑聲詭異地停滯了一瞬。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
不是憤怒的咆哮,不是屈辱的哭泣,而是一聲冰冷的、帶著某種詭異嘲弄的輕笑。
王金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被更大的怒火取代:“你笑什么?廢物東西!
弄臟了地板還不趕緊擦干凈!晚晚,你看看你找的什么男人!除了丟人現(xiàn)眼還會什么?
”蘇晚的臉色更難看了,她用力推了我一把,語氣帶著命令:“林默!去拿拖把!
別杵在這礙眼!”我沒有動。舌尖上,那價值數(shù)萬美金一口的頂級拉菲的余韻,
與臉上餿臭洗腳水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荒誕而尖銳的諷刺。
共享人生…陳梟…我緊緊攥著那把可笑的塑料刀,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泛白。
這僅僅是個開始。這滿屋子的惡意,這筆筆刻骨的羞辱,我林默…記下了?!皾凉】?!
快把給你媽賀壽的寶貝拿出來!讓大家伙兒開開眼!”王金花尖利的嗓音再次拔高,
帶著一種刻意炫耀的亢奮,瞬間蓋過了之前的哄笑余韻。
她臉上那點(diǎn)因我“不識抬舉”而起的薄怒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貪婪的期待,
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好女婿張濤。
張濤臉上那點(diǎn)虛偽的得意立刻被一種更夸張的、仿佛肩負(fù)重任的莊重取代。他清了清嗓子,
挺直了腰板,在滿屋子親戚好奇又羨慕的目光注視下,如同捧著一個稀世國寶般,
小心翼翼地從旁邊一個雕花紅木盒里,捧出了一件東西。那是一只瓷瓶。約莫一尺來高,
瓶身圓潤飽滿,線條流暢。釉色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如脂的青白色,
瓶身上用細(xì)膩的筆觸描繪著繁復(fù)的纏枝蓮紋,花瓣舒展,枝葉纏繞,透著一股子古意。
瓶口鑲著一圈薄薄的金邊,在燈光下反射著誘人的光澤。底座沉穩(wěn),帶著歲月沉淀的厚重感。
“媽,您請看!”張濤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既是緊張,更是得意。
他雙手將瓷瓶恭敬地遞到王金花面前,“這可是我托了好多關(guān)系,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從一個世代搞收藏的老藏家手里勻來的!正兒八經(jīng)的元代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
您看這釉色,這畫工,這器型…嘖嘖,絕對的好東西!專門孝敬您老的!”“元代青花?!
”“哎喲我的天!那不得值老鼻子錢了?”“濤濤真是出息了!一出手就是這種大寶貝!
”“媽,您可真有福氣!這寶貝,放家里鎮(zhèn)宅都夠格了!
”親戚們的驚嘆和奉承如同潮水般涌來,瞬間將客廳的氣氛推向了另一個高潮。
王金花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她伸出保養(yǎng)得宜卻略顯干枯的手,
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虔誠,輕輕撫摸著那冰涼的瓶身,指尖劃過上面的纏枝蓮紋,
嘴里不住地念叨:“好!好!真是好寶貝!濤濤啊,媽就知道沒白疼你!
不像某些廢物…” 她說著,眼角的余光如同淬了毒的針,狠狠地剜了我一下。
我站在角落的陰影里,臉上洗腳水的痕跡已經(jīng)半干,黏膩冰冷。手中那把可笑的塑料刀,
似乎已經(jīng)嵌進(jìn)了我的皮肉。周圍的喧囂、驚嘆、奉承,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模糊不清。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張濤捧出的那只瓷瓶牢牢吸住了。
不是因?yàn)樗雌饋矶嗝淳?,多么“值錢”。而是在它被捧出來的瞬間,我的腦海里,
那個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
值藝術(shù)品…視覺同步深度臨時提升至25%…啟動‘微觀洞察’模塊…】提示音落下的剎那,
一股強(qiáng)大的、冰冷的信息流猛地灌入我的視覺神經(jīng)!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得無比清晰,
視野仿佛被瞬間拉近、放大。那只被眾人圍在中心、奉若至寶的青花瓷瓶,
在我眼中瞬間褪去了那層朦朧的“古意”光環(huán)。瓶身的釉色,不再是溫潤如玉的青白,
而是顯出一種過于均勻、缺乏自然流動感的呆板。那看似繁復(fù)精美的纏枝蓮紋,細(xì)看之下,
筆觸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猶豫和生澀,
線條的轉(zhuǎn)折處缺乏那種歷經(jīng)數(shù)百年沉淀后應(yīng)有的圓融與力道。最關(guān)鍵的,
是瓶口鑲嵌的那一圈金邊!在系統(tǒng)強(qiáng)化的視覺下,那金邊的光澤顯得過于刺眼、浮夸,
邊緣與瓷瓶釉面的結(jié)合處,甚至能看到一絲極其細(xì)微、人工粘合的膠痕!
而那所謂的“歲月沉淀”的厚重感,在瓶底處,更像是人為做舊的刻意涂抹,
而非自然氧化形成的包漿。這些細(xì)微到極致的破綻,如同白紙上的墨點(diǎn),
在系統(tǒng)強(qiáng)化的視覺下,被無限放大,變得無比刺眼。更讓我心神劇震的,
是隨之涌入腦海的另一段信息碎片!那并非我的記憶,而是來自陳梟!
是一段極其清晰的、關(guān)于藝術(shù)品拍賣市場的畫面片段——燈火輝煌的頂級拍賣大廳,
滿座衣冠楚楚的富豪藏家,拍賣臺上,
一只造型、紋飾與眼前這只幾乎一模一樣的元代青花玉壺春瓶,正在聚光燈下展示。
拍賣師洪亮的聲音清晰地回蕩:“…Lot 218,元代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
蘇富比倫敦,2019年秋拍…成交價,含傭金,一千八百萬英鎊!” 緊接著,
畫面快速切換,是陳梟私人收藏室里一排排恒溫恒濕的展柜,其中一格空著的位置旁,
擺放著一張高清照片——正是那只在蘇富比拍出天價的真品!照片上的瓶子,釉色沉靜內(nèi)斂,
畫工流暢飄逸,瓶口的金邊含蓄內(nèi)收,與眼前張濤捧著的這只,細(xì)節(jié)上有著天壤之別!
真品與贗品的信息,如同兩把冰冷的刻刀,瞬間將張濤這只瓶子的偽裝剝得干干凈凈!
“嘖嘖,濤濤這眼光,絕了!這瓶子,少說也得值個千八百萬吧?”一個胖胖的姨夫搓著手,
眼睛放光?!扒О税偃f?我看不止!這可是元青花!存世量就那么些!
”另一個舅舅信誓旦旦?!皨?,您可得收好了!這可是傳家寶!”蘇晚也湊在王金花身邊,
臉上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完全忘記了角落里還站著一個剛剛被潑了洗腳水的丈夫。
張濤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他矜持地擺擺手:“嗨,錢不錢的,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媽喜歡,東西對路,就值了!這瓶子,我花了足足三百八十萬呢!
” 他報出這個數(shù)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財力和“孝心”。三百八十萬?
買一個破綻百出的現(xiàn)代仿品?一股冰冷的、帶著強(qiáng)烈諷刺的笑意,
不受控制地在我胸腔里翻涌。看著王金花那副愛不釋手、仿佛抱著一座金山的模樣,
看著張濤那副志得意滿的嘴臉,看著蘇晚臉上那刺眼的“驕傲”,
看著滿屋子親戚那盲目崇拜的眼神…剛剛被洗腳水澆透的屈辱感,
被首富奢靡生活沖擊的茫然感,瞬間被一種近乎殘忍的、想要撕碎這一切虛偽的快感所取代。
我的嘴唇動了動。一個冰冷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清晰地壓過了滿屋子的奉承,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三百八十萬?呵,張濤,
你這‘孝心’,成本可真夠高的?!毙[的客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
如同探照燈般,“唰”地一下,齊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王金花撫摸瓶子的手頓住了,
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zhuǎn)為驚愕和即將噴發(fā)的怒火。張濤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
隨即涌上被質(zhì)疑的羞怒。蘇晚更是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詫和一絲慌亂,
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在這種場合、以這種方式開口。“林默!你發(fā)什么瘋!
”王金花第一個尖聲叫了起來,聲音因?yàn)闃O度的憤怒而變形,“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閉上你的臭嘴!再敢胡說八道,立刻給我滾出去!”“就是!你懂什么?
”張濤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臉上帶著被冒犯的慍怒,指著我,“你一個連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的廢物,
也敢對我的東西指手畫腳?你見過元青花嗎?你摸過古董嗎?裝什么大尾巴狼!
”周圍的親戚也紛紛回過神,指責(zé)聲如同冰雹般砸來:“就是!吃軟飯的還長脾氣了?
” “我看他就是嫉妒濤濤給媽買了這么好的東西!” “嘩眾取寵!晚晚,你也不管管他!
”蘇晚臉色鐵青,幾步?jīng)_到我面前,壓低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林默!你夠了!
還嫌不夠丟人嗎?給我閉嘴!馬上向姐夫道歉!”我無視了蘇晚,
無視了所有指向我的手指和唾沫星子。目光越過他們,直直地盯在張濤臉上,
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那瓶子的每一個破綻,
蘇富比拍賣場上那只真品的每一個完美細(xì)節(jié),都如同高清影像般烙印在我腦海里。
“我是不懂?!蔽业穆曇舢惓F届o,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篤定,
清晰地回蕩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客廳里,“但我知道,真正的元代青花瓷,用的是蘇麻離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