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掉網頁，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我慢條斯理地將所有原始證據匿名打包，通過加密渠道，直接發(fā)送到了京州市紀委的舉報郵箱。
郵件的標題只有八個字：徹查騰躍，還民公道。
做完這一切，我才像是松了口氣，走到窗邊，看著遠處漸漸泛起魚肚白的天際線。
陳銘宇，還有他背后的那位“貴客”，現(xiàn)在應該已經焦頭爛額了吧。
手機屏幕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彈了出來。
“你，過界了?！?/p>
我面無表情地刪掉短信，仿佛只是清理了一條垃圾廣告。
然而，下一秒，我那臺經過多重加密的電腦屏幕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紅色的警示圖標開始瘋狂閃爍。
【警告：檢測到暴力破解入侵！防火墻已被繞過，IP追蹤正在進行！】
陳銘宇的反撲，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狠。
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撥通了老K的電話。
電話那頭亂糟糟的，老K的聲音像是剛從被窩里被拽出來，帶著一股火氣：“兄弟！你到底是捅了哪個天王老子的馬蜂窩？我這公眾號后臺服務器都快燒了！各路神仙都在打聽我是誰，我連夜換了三個手機號！”
“頂住。”我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火燒得還不夠旺?！?/p>
“還不夠旺？再旺我這小廟都要被夷為平地了！”老K怪叫起來，“你小子是真打算把天捅穿了，再拿個補丁糊上是吧？”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你只需要繼續(xù)添柴?！?/p>
我剛掛斷電話，又一條彩信彈了出來。
不是文字。
是一張照片。
照片的視角是從街對面拍的，畫面中央，是我外婆在鄉(xiāng)下藏身的那個小院。院門口，外婆正坐在小馬扎上，瞇著眼曬著初升的太陽，悠然自得。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個時間戳：三分鐘前。
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脊椎骨瞬間爬遍全身。
我立刻啟動了早就準備好的應急預案。
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連串復雜的指令，一個上傳進度條憑空出現(xiàn)。U盤里的所有原始證據，連同我后續(xù)整理的全部資料，正被上傳到一個全球分布式的存儲網絡。一旦上傳完成，這些數(shù)據將擁有無數(shù)個副本，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服務器上，再也無法被任何單一的勢力徹底刪除。
這是我的“死手系統(tǒng)”。
做完這一切，我打開電腦攝像頭，開始錄制一段視頻。
“我叫林渡。當你看到這段視頻，說明陳銘宇和他背后的人，選擇用解決我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鏡頭里的我，眼神平靜，語氣清晰，“所有關于騰躍集團的證據，我已經公之于眾，它們真實、完整，無法被銷毀?，F(xiàn)在，問題不再是他們是否有罪，而是正義何時到來?！?/p>
視頻錄制完成，定時發(fā)布程序設定完畢。
我撥通了另一個號碼，一個發(fā)小，阿哲。
“阿哲，B計劃，立刻執(zhí)行?！蔽艺Z速極快，“帶上我外婆，去二號安全屋。在我聯(lián)系你之前，切斷所有對外聯(lián)絡?！?/p>
“收到！放心，老太太少根頭發(fā)你找我！”
窗外，幾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街道，停在了樓下。
我抓起一個早就打包好的背包，里面有幾沓現(xiàn)金，和一本以假亂真的外國護照。我沒有走正門，而是熟練地打開后窗，順著外墻的管道，像一只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滑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就此銷聲匿跡，隱姓埋名。
陳銘宇的公關團隊也開始發(fā)力，一篇篇將我描繪成“挾私報復的前員工”、“精神偏執(zhí)的敲詐犯”的通稿，開始在一些被收買的媒體上出現(xiàn)，企圖混淆視聽。
就在輿論風向似乎要被扭轉的關頭。
全球最大的國際新聞通訊社之一，“環(huán)球視點”，突然在官方網站和所有社交媒體平臺，掛出了一條緊急預告。
【獨家專訪：引爆京州輿論風暴的神秘舉報人林渡，將首次公開露面，回應一切質疑！】
配圖上，我坐在一個簡潔的演播室里，目光沉靜地直視鏡頭。
我沒跑。
我只是換了個更大的戰(zhàn)場。
電話那頭，阿哲的聲音像是剛被人從牌局上揪下來，帶著點咋呼：“我靠，你這動靜也太大了！我二舅的表弟在市局，說今天整個系統(tǒng)都快炸了，全在查一個叫林渡的！”
“B計劃，立刻執(zhí)行?！蔽业恼Z速沒有絲毫起伏，仿佛在下達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指令，“細節(jié)都記得？”
“記得，你都讓我背了八百遍了！”阿哲壓低了聲音，背景里傳來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動靜，“腳印模具，44碼，左腳鞋底外側磨損嚴重。掰斷朝南的窗戶插銷，把廚房的米缸推倒。我他媽去當個演員都夠格了?！?/p>
“外婆那邊，按我們說好的，就告訴她，我給她報了個豪華夕陽紅旅行團，清靜養(yǎng)生?！?/p>
“得嘞！老太太那邊你放心，我這張嘴你還信不過？”阿哲頓了頓，“你小子……真要把天捅個窟窿？”
“天塌了，我頂著?！蔽艺f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
鄉(xiāng)下的小院外，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里，兩個男人正百無聊賴地抽著煙，死死盯著院門。
“媽的，這老太婆真能坐，跟入定了一樣?！?/p>
“老板說了，盯緊了，這可是唯一能拿住那小子的牌?！?/p>
話音剛落，一輛破舊的五菱宏光歪歪扭扭地開了過來，一個穿著花襯衫、頭發(fā)染得跟鸚鵡似的年輕人跳下車，徑直就往院里沖。
“奶奶！奶奶！大驚喜！”
車里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精神一振。
是阿哲。
他沖進院子，一把抱住還沒反應過來的外婆，聲音大得半條街都聽得見：“林渡那小子發(fā)財了！給您報了個馬爾代夫七日游！專機！現(xiàn)在就得走，不然趕不上了！”
外婆被他晃得眼暈：“什么馬……什么夫？小渡呢？”
“他忙著掙大錢呢！我先送您去機場會合！”阿哲不由分說，半拖半抱地把外婆扶上五菱宏光，臨走前還回頭沖院子喊了一嗓子，“奶奶您的行李我待會兒讓搬家公司來拉?。 ?/p>
一腳油門，五菱宏光噴出一股黑煙，絕塵而去。
黑色轎車里的兩人愣住了。
“跟……跟上去？”
“跟個屁！老板的命令是盯住這房子！萬一這是調虎離山呢？”
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阿哲已經從另一條小路繞回了院子后墻。他熟練地翻墻而入，拿出我給的“作案清單”，開始了他的“表演”。
幾分鐘后，他從后門溜走，鉆進另一輛早就備好的普通家用車里，消失在鄉(xiāng)間的岔路口。
又過了半小時，黑色轎車里的人終于覺得不對勁，派了一個人翻墻進去查看。
眼前的一幕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屋里被翻得一片狼藉，窗戶被撬，地上還有一個清晰的泥腳印，一個米缸倒在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
這他媽的……哪是什么旅游，分明是入室綁架！
“頭兒！出事了！老太婆可能被綁了！”
消息傳到陳銘宇耳朵里時，他正看著公關團隊發(fā)來的輿論分析報告。他猛地站起來，報告散落一地。
綁架？
我一個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誰會去綁架我那個鄉(xiāng)下老太婆？
除非……
“查！給我查！是不是我們內部走漏了風聲，被別的對家截胡了？！”陳銘宇怒吼。
他寧愿相信是商業(yè)對手在跟他玩黑的，也不愿相信這是我的手筆。在他眼里，我現(xiàn)在應該像只老鼠一樣躲在陰溝里，怎么敢主動出擊？
就在他焦頭爛額地調動人手去追查這起“綁架案”時，他的私人郵箱里，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
郵件里只有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用報紙剪下來貼成的字，歪歪扭扭地拼湊出一行話：
“你孫子惹了不該惹的人，老太婆在我們手上。一千萬，不連號舊鈔。等通知?！?/p>
陳銘宇盯著那行字，氣得渾身發(fā)抖。
孫子？
他是在罵我？！
與此同時，京州市公安局接到了一個匿名報警電話，稱某某村發(fā)生了一起疑似綁架案，受害人是一位獨居老人。
警方立刻出警，將小院團團圍住，拉起了警戒線。
原本只是暗中監(jiān)視的渾水，被我這么一攪，瞬間成了一鍋誰也看不清的沸粥。
而真正的“人質”，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鄰省深山里一家頂級療養(yǎng)院的按摩床上，享受著專業(yè)的理療服務。
“哎喲，這力道……真舒坦?！蓖馄挪[著眼，對一旁端茶倒水的阿哲說，“還是小渡有孝心，就是這‘馬爾代夫’……怎么一股艾草味兒？”
阿哲嘿嘿一笑，把手機揣進兜里。
屏幕上，是一條剛剛發(fā)出的短信，只有一個字。
“妥?！?/p>
陳銘宇幾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他辦公桌上的東西被盡數(shù)掃落在地，價值不菲的古董茶具碎成一地殘渣。
“查！給我查！一個小時內，我要知道這伙人是誰！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