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光下的約定林溪的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最后一個句號，
屏幕右下角的時間精準地跳到了晚上十一點。她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發(fā)酸的脖頸，
視線落在聊天軟件那個熟悉的頭像上——一片深邃的星空，綴著一顆格外明亮的星。
這是“星辰”的頭像。林溪點開對話框，輸入：“剛忙完，
今天又是和數(shù)據(jù)報表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一天。”幾乎是秒回，星辰發(fā)來一個揉肩膀的表情包，
接著是文字：“辛苦了，我的‘月光’。獎勵你一個虛擬的冰淇淋，草莓味的。
”林溪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霸鹿狻笔切浅浇o她的備注，
源于她偶爾會在深夜分享自己加班時看到的窗外月色。他們認識快一年了，
從一個行業(yè)交流群里的偶爾搭話，到私下里無話不談的知己，這個過程自然得像春水流淌。
他們聊工作中的煩惱，吐槽遇到的奇葩客戶，分享彼此喜歡的電影和音樂，
甚至會在對方生病時，笨拙地叮囑要記得吃藥、多喝熱水。林溪知道星辰是做設計的，
才華橫溢卻偶爾會陷入瓶頸；星辰也知道林溪在一家競爭激烈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做運營，
看似干練，其實偶爾也會偷偷掉眼淚。他們像兩顆在各自軌道上運行的星，
因為網(wǎng)絡這條無形的線，有了交集，彼此照亮。林溪越來越依賴這份隔著屏幕的陪伴，
甚至在某個失眠的夜晚，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說起來，”星辰的消息打斷了她的思緒，“下周末我要去你在的城市參加一個設計展，
要不要……見一面？”林溪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既緊張又期待，
指尖懸在屏幕上，半天敲不出一個字。見一面？這個念頭其實在她心里盤旋了很久，
只是她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怕現(xiàn)實中的彼此，與想象中相去甚遠，
怕這份小心翼翼維護的美好，在見面的瞬間化為泡影。“怎么了？不方便嗎？
”星辰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猶豫?！安皇牵 绷窒s緊回復，深吸一口氣，
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好啊，下周末什么時候？我請你吃飯?！薄爸芰挛绨?，
設計展結束后，我去找你？”“嗯！”林溪用力點頭，仿佛對方能看見，
“我把公司地址發(fā)給你，離設計展場地不遠，結束后你直接過來就行，我等你。”“好，
一言為定。到時候給你帶禮物?！薄澳俏乙矞蕚湟环莼囟Y。”關掉聊天框，
林溪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fā)燙，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她走到窗邊，今晚的月亮很圓，
清輝灑滿大地。她對著月亮輕輕說：“希望……一切都好?！? 風暴前夕然而，
這份期待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就被第二天工作中突如其來的“風暴”攪得七零八落?！傲窒?，
你過來一下！”部門總監(jiān)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在辦公室里回蕩。林溪心里咯噔一下，
預感不妙，趕緊放下手中的工作走過去?？偙O(jiān)的電腦屏幕上，是一份競品分析報告，
而那個被圈出來的、讓他們公司最新策劃案陷入被動的競品公司，赫然是“創(chuàng)想設計”。
“創(chuàng)想設計又出手了！”總監(jiān)指著屏幕，語氣激動，“他們這次的方案，
幾乎是針對我們的策劃案量身定做的，精準打擊我們的弱點！你知道是誰主導的嗎？
又是那個叫沈怸的！”沈怸。聽到這個名字，林溪的眉頭瞬間擰緊。這個名字，
是她近半年來的“噩夢”。作為創(chuàng)想設計的核心設計師兼項目負責人，
沈怸以其敏銳的市場嗅覺、大膽前衛(wèi)的設計理念和近乎苛刻的執(zhí)行標準，成了業(yè)內的傳奇，
也成了林溪他們公司最強勁的競爭對手。近幾次的項目交鋒中，林溪帶領的運營團隊，
屢屢被沈怸“狙擊”，好幾次都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損失不小。
林溪研究過沈怸的所有公開案例和訪談，不得不承認他的才華，
但也對他那種近乎“狠辣”的商業(yè)手段嗤之以鼻。在她心里，
沈怸就是一個只會用小聰明和凌厲攻勢取勝的“死對頭”，是她工作中必須跨越的一座大山。
“這次的策劃案我們準備了這么久，投入了多少資源！”總監(jiān)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沈怸這個家伙，簡直是我們公司的克星！林溪，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必須在下周之前，
拿出應對方案，不能再讓他牽著鼻子走！”“是，總監(jiān)，我明白?！绷窒钗豢跉?，
壓下心頭的煩躁和不甘，沉聲應道?；氐阶约旱墓の?，
林溪看著電腦屏幕上那份被批駁得體無完膚的策劃案，
又想起了那個和“星辰”約定見面的對話框，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一邊是讓她焦頭爛額、恨得牙癢癢的死對頭沈怸，
一邊是讓她心生歡喜、充滿期待的網(wǎng)友星辰。她甩了甩頭，試圖把工作的煩惱暫時拋開。
不管怎樣，和星辰的見面，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盼頭了。接下來的幾天，
林溪過得像上了發(fā)條的陀螺。白天，她帶領團隊加班加點，分析沈怸方案的漏洞，
絞盡腦汁地修改自己的策劃案，每一次討論都伴隨著激烈的爭執(zhí)和推翻重來的挫敗感。
沈怸的方案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讓他們處處受限，那種被對方牢牢壓制的感覺，
讓林溪既憋屈又不服氣。“這個沈怸，是不是長了千里眼順風耳？我們的修改方向，
他好像總能提前預判！”團隊里的一個小姑娘揉著通紅的眼睛，語氣里滿是沮喪。
林溪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沒有說話。她也有同樣的感覺，沈怸就像一個精準的獵手，
總能捕捉到他們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然后給予致命一擊。這種感覺很不好，
像是自己的底牌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只有到了晚上，和星辰聊天的時候，
林溪才能暫時卸下一身的疲憊和鎧甲。她不會跟星辰說工作上的這些糟心事，
只是分享一些輕松的日常，聽星辰講設計展的趣事，或者討論新上映的電影。
星辰的聲音（她想象中的）總是溫和的，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他會耐心地聽她說話，
用恰到好處的幽默化解她的低落，讓她覺得，無論白天經(jīng)歷了多少風雨，
夜晚總有一個港灣可以?？?。“下周六就見面了，有點緊張?！绷窒K于還是忍不住，
向星辰坦白了自己的心情。“我也是?！毙浅桨l(fā)來一個捂臉的表情，“怕你見了我，
會覺得‘啊，原來星辰長這樣，太幻滅了’?！薄霸趺磿?！”林溪趕緊回復，
“能和我聊這么久，靈魂一定很有趣，長相不重要啦。”話雖如此，
她還是忍不住在腦海里勾勒星辰的樣子：應該是個干凈清爽的男生，戴一副細框眼鏡，
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他頭像里的星星一樣明亮?！澳翘昧?，
”星辰發(fā)來一個松了口氣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對了，
我那天可能穿一件灰色的連帽衛(wèi)衣，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很好認的。”“好，
我那天穿米色的風衣，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等你?！奔s定好細節(jié)，林溪的心里又充滿了期待。
她甚至開始偷偷想象見面時的場景：他們會不會像網(wǎng)上一樣自然地打招呼？
會不會有尷尬的沉默？她要不要提前練習一下微笑？3 真相的沖擊周六很快就到了。上午，
林溪還在公司和團隊做最后的方案調整，直到下午一點多，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匆匆洗漱打扮了一番。她選了一件合身的米色風衣，化了個淡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提前半小時，
林溪來到了公司樓下那家環(huán)境雅致的咖啡館。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拿鐵，
目光時不時地望向窗外，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林溪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她拿出手機，想給星辰發(fā)個消息，
問他到哪了，又覺得有點太急切，只好按捺住。就在這時，咖啡館的門被推開，
一個身影逆著光走了進來。來人穿著一件灰色的連帽衛(wèi)衣，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
身形挺拔，步履從容。他沒有立刻四處張望，而是先抬手松了松衛(wèi)衣的帽子，
露出了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那是一張極具攻擊性的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著，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和銳利。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洞察一切。
林溪臉上的笑容，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僵住了。手里的咖啡杯微微晃動，差點灑出來。
怎么會是他？沈怸？！那個讓她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的死對頭，
那個在工作中把她逼到絕境的男人，怎么會穿著星辰描述的衣服，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是巧合。
林溪在心里對自己說，世界上穿灰色連帽衛(wèi)衣、背黑色雙肩包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這么巧。
然而，下一秒，那個男人的目光掃過咖啡館，最終落在了她的位置上。他微微一怔，
似乎也有些意外，隨即，邁開長腿，徑直朝她走了過來。林溪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以此來掩飾自己的震驚和慌亂。沈怸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臉上，
帶著一種探究和……同樣的難以置信？“你是……”沈怸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
和林溪想象中那種尖銳刻薄的聲音完全不同。但這聲音，卻讓林溪的心臟猛地一沉。
這個聲音……她雖然沒聽過幾次，但絕不會認錯。是上次行業(yè)峰會上，
沈怸作為特邀嘉賓發(fā)言時的聲音。也是……她無數(shù)次在深夜里，想象過的，星辰的聲音。
一種荒謬又可怕的預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沈怸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米色風衣，眼神復雜，他頓了頓，試探性地，
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語氣，輕輕問道：“月光？”轟——林溪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
徹底崩塌了。她的網(wǎng)友，她的知己，她偷偷喜歡了很久的“星辰”，
竟然是她在工作中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沈怸。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
在她腦海里炸開，讓她頭暈目眩，幾乎說不出話來。
4 冰封的心咖啡館里舒緩的音樂還在流淌，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豆的醇香，
可林溪和沈怸之間，卻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冰墻，寒意刺骨。林溪張了張嘴，想反駁，
想質問，想尖叫，可最終，只化作了一句冰冷的、帶著顫抖的話：“沈怸？
”沈怸的眼神暗了暗，似乎也接受了這個荒謬的現(xiàn)實。他沒有否認，只是點了點頭，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是我。沒想到……”“沒想到什么？”林溪猛地抬眼，
目光像淬了冰，“沒想到你處心積慮接近的網(wǎng)友，竟然是我這個‘手下敗將’？還是沒想到，
你一邊在網(wǎng)上跟我稱兄道弟，一邊在工作上把我往死里逼？
”積壓了許久的憤怒、委屈、失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出來。
她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那些深夜里的傾訴，
那些小心翼翼的歡喜，那些對未來的憧憬，瞬間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沈怸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也冷了幾分：“林溪，你覺得我是故意的？”“難道不是嗎？
”林溪的聲音拔高了一些，引得旁邊幾桌的客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沈怸，你可真行??！
一邊扮演溫柔體貼的‘星辰’，一邊做著你的‘商業(yè)狙擊’，你不累嗎？還是說，
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對你敞開心扉，你覺得很有趣？”“我沒有！
”沈怸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火氣，“我認識你，是在知道你是林溪之前！我加你好友的時候，
根本不知道你就是那個和我在項目上處處作對的運營主管！”“誰信?。 绷窒湫σ宦?，
“沈總監(jiān)，你的演技這么好，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薄傲窒?！”沈怸的語氣沉了下來，
帶著一種被誤解的慍怒，“我承認，在工作上，我對你的團隊確實造成了不少麻煩，
商場如戰(zhàn)場，我不會道歉。但我和你在網(wǎng)上的交流，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
我從沒想過要利用你什么！”“真心？”林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的真心就是一邊安慰我說‘工作不順心就休息一下’，
一邊在背地里策劃怎么讓我的方案徹底作廢？沈怸，你的真心也太廉價了吧！
”她越說越激動，眼眶忍不住紅了。不是因為委屈，
而是因為一種被背叛的憤怒和深深的失望。她無法接受，那個在她心里如同星光般溫暖的人，
竟然和那個讓她咬牙切齒的“敵人”是同一個人。沈怸看著她泛紅的眼眶，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語氣不自覺地放緩了一些：“月光……林溪，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你聊天的時候，從沒想過工作上的事。對我來說，
‘月光’和‘林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林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但顫抖卻無法掩飾，“沈總監(jiān)，
我想我們沒什么好聊的了。這場‘見面會’，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彼f完，拿起自己的包，
站起身就要走?！傲窒?！”沈怸也跟著站起來，伸手想拉住她，卻被林溪猛地甩開。
“別碰我！”林溪的眼神充滿了戒備和厭惡，“沈怸，從今往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網(wǎng)上的‘星辰’，就當從來沒有存在過。工作上，我也不會再手下留情?！彼D身，
幾乎是逃一般地沖出了咖啡館，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沈怸站在原地，
看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終無力地垂下。他的眉頭緊鎖，
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震驚、懊惱、憤怒，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落。
他確實沒想到，自己聊了近一年、心生好感、鼓足勇氣想要見面的“月光”，
竟然是那個在工作中屢次和他針鋒相對、讓他既欣賞又頭疼的林溪。他承認，
在知道林溪就是“月光”的那一刻，他也懵了，
甚至有一絲荒謬的慶幸——原來那個讓他心動的人，離他這么近。可他沒來得及細想，
就被林溪的憤怒和指責淹沒了。他想解釋，想告訴她，他對“月光”的感情是真的，
和工作無關?？煽粗窒请p寫滿了不信任和厭惡的眼睛，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知道，他們之間，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見面的這一刻，徹底碎了。沈怸緩緩坐回椅子上，
面前那杯林溪點的拿鐵，已經(jīng)漸漸失去了溫度，就像他們之間驟然冰封的關系。
他拿起桌上那份原本準備送給“月光”的禮物——一個小巧的星空投影儀，
那是他跑了好幾家店才找到的，覺得她一定會喜歡?，F(xiàn)在看來，這份禮物，再也送不出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手機，點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看著上面“月光”兩個字，
手指懸了很久，最終還是什么都沒發(fā)。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灑在桌面上，
卻照不進他此刻沉郁的心底。從咖啡館逃出來后，林溪一路快步走著，直到冷風灌進衣領，
讓她打了個寒顫，才慢慢停下腳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片冰涼，不知何時，
眼淚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滑落。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工作中再大的壓力和委屈，
她都能咬著牙扛過去?？蛇@一次，她覺得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撕裂了，
疼得她喘不過氣。她刪掉了聊天軟件里“星辰”的對話框，又拉黑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蹲在路邊，抱住了自己。原來，
現(xiàn)實真的比小說還要狗血。接下來的日子，林溪像是變了一個人。她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她變得更加凌厲，更加果斷，甚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