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當維奧萊特再次被緊急召喚去“鎮(zhèn)壓”德拉科一次小規(guī)模情緒暴動后,她累得靈魂出竅,被黎黎抱回房間。
剛癱進豪華嬰兒床的云朵被褥里,氣還沒喘勻,一股熟悉又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就席卷而入。
艾莉諾·塞爾溫駕到。
她身著一襲嶄新、剪裁無可挑剔的墨綠長袍,襯得她容光煥發(fā)。
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優(yōu)雅笑容,步履輕快,不像探望寄人籬下的女兒,倒像巡視新收購的優(yōu)質資產(chǎn)。
那標志性的、濃烈到嗆鼻的香水味瞬間霸占了整個房間,幾乎壓垮了原本淡淡的奶香與清潔劑氣息。
但維奧萊特敏銳的嗅覺,還是精準捕捉到了香水之下,那一絲頑固的、帶著金屬冷感的苦澀魔藥味。
這味道……比在塞爾溫莊園時更清晰、更刺鼻。
‘母親大人剛出魔藥實驗室?還是會見了哪個渾身坩堝味的VIP客戶?’維奧萊特內(nèi)心警鈴微動。
“噢,我的小維奧萊特!”
艾莉諾的聲音洋溢著愉悅,她快步走到床邊,俯身,戴著精致蕾絲手套的指尖輕點維奧萊特的小鼻子。
那混合的濃烈氣息撲面而來,逼得維奧萊特想打噴嚏。
“在馬爾福莊園還習慣嗎?有沒有想媽媽?”
維奧萊特努力維持嬰兒式懵懂,
‘習慣?習慣了當24小時on call客服!想?想你把我賣了個好價錢!’
艾莉諾顯然不需要答案,她自顧自環(huán)視這奢華過度的嬰兒房,灰藍眼眸閃爍著滿意:
“嗯,馬爾福家還算識趣。這房間,這布置……勉強配得上塞爾溫家的小姐?!?/p>
黎黎恭敬侍立,大耳朵緊張撲扇。
艾莉諾目光落回女兒身上,笑容更深,帶著探究與……
期待?
“寶貝,告訴媽媽,開心嗎?德拉科弟弟是不是特別粘你?納西莎阿姨是不是把你當寶貝?”
她一邊問,一邊細致掃描維奧萊特的表情。
維奧萊特:“……”
她能說什么?
控訴德拉科是行走的噪音污染源?
揭露納西莎看她的眼神像看救命稻草?
舉報沫沫的撞頭表演讓她精神衰弱?
她只能持續(xù)扮演懵懂,發(fā)射一個無意義單音節(jié):
“……咿?!?/p>
艾莉諾卻像收到滿分答卷,笑容愈發(fā)燦爛:“我就知道!我們維奧萊特最棒了!人見人愛!”
她直起身,優(yōu)雅地拂過并不存在的袖口褶皺,語氣變得隨意,如同談論天氣,
“你爸爸和盧修斯叔叔談得相當順利。翻倒巷那邊,確實有些‘優(yōu)質資產(chǎn)’在流動。多虧了我們維奧萊特坐鎮(zhèn),讓馬爾福家充分感受到了塞爾溫的誠意與……獨特價值。”
最后兩個字,咬得意味深長。
維奧萊特內(nèi)心冷笑:‘價值?指我這個24小時人形情緒穩(wěn)定終端的市價嗎?感謝母親大人為我精準估值!’
艾莉諾又“關懷”了幾句,無非是叮囑黎黎要“極致用心”服務小主人,“無時無刻彰顯塞爾溫家仆的忠誠與體面”,隨即優(yōu)雅告辭。
她的到來,像一陣裹挾著香氛風暴與冰冷算計的颶風,吹過后,只留下維奧萊特滿身疲憊和那若有似無、滲入骨髓的魔藥苦澀。
夜幕沉降。
馬爾福莊園陷入更深沉的寂靜,但這寂靜之下,蟄伏著更龐大的不安。
維奧萊特在豪華牢籠里,終于攫取到一絲珍貴的“摸魚”時間。
她緊閉雙眼,努力放空,試圖汲取微薄的自有能量。
然而,寧靜注定是奢侈品。
隔壁德拉科的房間,毫無預兆地爆發(fā)出一陣撕裂夜空的、驚天動地的哭嚎!
“哇——!哇啊啊啊——?。?!”
這哭聲比白日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持久,浸透著一種原始而純粹的恐懼與委屈,仿佛遭遇了滅頂之災,瞬間粉碎了夜的安寧。
維奧萊特一個激靈,猛地睜眼。
‘淦!夜班打卡?!’
緊接著,兵荒馬亂之聲炸開:
沫沫驚恐的尖叫與沉悶撞頭聲
“沫沫該死!吵醒小主人了!”砰砰砰!
納西莎焦灼的安撫——“小龍!不哭!媽媽在這里!”
以及德拉科那持續(xù)不斷、撕心裂肺的、仿佛靈魂都在顫抖的嚎哭。
黎黎也被驚醒,緊張地望向維奧萊特:“小主人……”
維奧萊特認命地閉了閉眼。
她知道,今夜不搞定這鉑金喇叭,全員無眠。而且,德拉科這哭聲……
不對勁。
是夜驚?
還是真被什么無形之物嚇破了膽?
房門被猛地推開。
納西莎抱著哭得渾身抽搐、小臉醬紫的德拉科沖進來。
她只著睡袍,金發(fā)凌亂,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惶與透支的疲憊。
沫沫跟在后面,鼻子撞得通紅,仍在抽泣自責。
“維奧萊特!救救他!求你!”
納西莎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撲倒在維奧萊特床邊,
“他停不下來!什么都試過了!他一定是嚇壞了!他需要你!只有你能救他!”
德拉科在納西莎懷里拼命掙扎,哭得幾乎窒息,灰藍大眼里盛滿恐懼的淚水,小手指本能地朝著維奧萊特的方向徒勞抓撓。
看著德拉科那瀕臨崩潰的可憐模樣,聽著那穿透靈魂的哭嚎,維奧萊特內(nèi)心那點吐槽被沖淡了。
嬰兒的恐懼,真實得令人心悸。
她深吸一口氣,榨干最后力氣,發(fā)出了迄今為止最“震撼”的一聲:“啊——!”
同時,意念全開,不再是簡單的“安靜”,而是傾注了強烈的、溫暖的、如同銅墻鐵壁般的守護意志:
‘別怕!我在!安靜!睡覺!’
這一次,她清晰地感覺到體內(nèi)那團光芒猛地一震!
一股前所未有的、洶涌澎湃的溫暖力量奔涌而出,如同一個無形的、絕對安全的堡壘,瞬間將嚎哭的德拉科徹底籠罩!
效果堪稱神跡。
德拉科的哭聲如同被利刃斬斷,猛地噎住。
小小的身體劇烈痙攣了一下,隨即像被抽掉所有骨頭,軟軟癱在納西莎懷中。
大顆淚珠還掛在睫毛上,但那雙灰藍眼眸里的恐懼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極度疲憊后的茫然和……
一種被強大力量庇護的、不可思議的安寧。
他小胸膛劇烈起伏,抽泣漸弱,眼皮沉重地合攏。
整個房間瞬間墮入死寂,只剩下德拉科急促后漸趨平穩(wěn)的呼吸聲。
納西莎抱著瞬間安靜沉睡的兒子,感受著他身體從緊繃弓弦到徹底松弛的轉變,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看向維奧萊特,眼神復雜到極點——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下,是更深沉、更無法擺脫的依賴。
她抱著德拉科,如同捧著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緩緩地、極其小心地坐到了維奧萊特床邊的軟椅上。
“他……他安靜了……”
納西莎的聲音輕若游絲,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她低頭凝視懷中終于沉睡的兒子,又抬頭看向嬰兒床上同樣因力量透支而顯得蔫蔫的維奧萊特,一個念頭在她腦中瘋長、扎根。
“他需要她……”
納西莎喃喃自語,眼神變得無比銳利而堅定,
“他只有在維奧萊特身邊,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寧……”
她看向黎黎,又掃過地上仍在抽噎的沫沫,用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語氣輕聲命令:
“沫沫,去把德拉科的小床推過來。黎黎,把維奧萊特的床挪開些。今晚……他們必須睡在一起?!?/p>
黎黎微怔,隨即恭敬應道:“是,尊貴的馬爾福夫人?!?/p>
立刻小心挪動維奧萊特的床。
沫沫如蒙大赦,連滾帶爬沖出去。
很快,兩個家養(yǎng)小精靈合力,將德拉科那張同樣浮夸的嬰兒床,嚴絲合縫地緊挨著維奧萊特的床推了過來。
維奧萊特:“?。。 ?/p>
什么?!
同床?!
跟這個鉑金噪音源?!
納西莎無比輕柔地將熟睡的德拉科放進他的小床,然后,在維奧萊特驚恐萬分的注視下,她竟俯身,將維奧萊特也從自己的安全區(qū)里撈了起來!
“乖孩子,幫幫納西莎阿姨,也幫幫德拉科弟弟,好嗎?”
納西莎的聲音溫柔得近乎蠱惑,帶著催眠般的魔力,
“你們一起睡,德拉科就不會害怕了,你也能安穩(wěn)休息,對不對?”
維奧萊特連抗議的“咿呀”都來不及發(fā)出,就被納西莎輕柔地“投放”進了德拉科的嬰兒床!
緊挨著熟睡的鉑金團子!
柔軟的天鵝絨瞬間包裹了她。
德拉科身上淡淡的奶香和嬰兒特有的溫熱氣息無孔不入。
維奧萊特僵硬地躺著,一動不敢動,內(nèi)心小人已掀翻宇宙:
‘臥槽!強制加班還不夠!現(xiàn)在升級成強制陪睡?!勞動法呢?!嬰兒保護法呢?!納西莎阿姨你這是職場潛規(guī)則!’
納西莎滿意地端詳著并排躺在巨大嬰兒床里的兩個小小身影。
月光透過銀綠窗簾的縫隙,如薄紗般披灑在他們身上。
德拉科蜷縮著,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穩(wěn),淚痕未干的小臉上竟浮著一絲安詳?shù)男σ狻?/p>
而維奧萊特……
圓睜著一雙寫滿生無可戀的大眼睛,無聲控訴著這慘無人道的安排。
“看,他們在一起多和諧?!奔{西莎欣慰地對黎黎和沫沫低語,疲憊的臉上終于綻放出放松的、真心的笑容,“黎黎,沫沫,你們今晚守在這里。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叫我?!?/p>
“是,女主人!” 黎黎和沫沫齊聲應道,一個滿溢驕傲,一個充滿感恩。
納西莎最后溫柔地為兩個孩子掖好被角,深深地凝視了維奧萊特一眼——那眼神飽含感激與一種維奧萊特無法解讀的復雜決心——才輕悄如貓般退出了房間。
房門無聲合攏。
奢華的嬰兒房內(nèi),只剩下兩個屏息凝神的家養(yǎng)小精靈,流淌的月光,以及……
并排躺在同一張巨大嬰兒床里的維奧萊特·塞爾溫,與德拉科·馬爾福。
維奧萊特僵如木偶,感受著身邊那具溫熱小身體傳來的平穩(wěn)呼吸。
她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德拉科身上散發(fā)出的、微弱但確實存在的魔力波動,正因為她的靠近,而變得異常平和、安穩(wěn),如同被馴服的溪流。
‘……安撫效果范圍擴展?被動型靜電場?’
維奧萊特內(nèi)心的小人已吐槽無能,
‘所以……我不止是奶嘴……現(xiàn)在還是個人形安眠神器?!’
她生無可戀地瞪著頭頂繁復華麗的床幔,聽著身邊德拉科均勻的呼吸聲,感受著自己體內(nèi)那因剛才“超頻”輸出而略顯疲憊、此刻又因德拉科平和魔力的近距離浸潤而緩緩復蘇的暖流……
一股名為“宿命”的、冰冷徹骨的洪流,混合著對未來無底深淵的絕望,徹底淹沒了她。
‘謝星瑤……’
‘你這輩子……’
‘算是徹底栽在這鉑金小祖宗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