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后頸的傷口又在滲血。我咬著牙把最后一塊紗布貼上,
消毒水的味道混著血腥味往鼻子里鉆。拳擊館的后門沒關嚴,風裹著雨絲打在臉上,
涼得像冰。我剛松口氣,身后突然傳來掃帚倒地的聲音。猛地回頭,
就看見程昱站在走廊盡頭,手里的拖把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圓。這小子怎么還沒走?
“看什么?”我扯過外套披上,故意壓低聲音。傷口被扯得生疼,說話都帶著氣。他沒動,
只是盯著我胳膊上沒遮住的淤青。路燈從他背后照過來,把人照得像張薄紙,風一吹就能倒。
“我……我來倒垃圾。”他彎腰撿拖把,手指抖得厲害。我沒理他,轉(zhuǎn)身想回休息室。
這破事不能讓外人看見,尤其是他。剛走兩步,手腕就被抓住了。程昱的手很燙,
指尖帶著點洗潔精的香味。“你的傷……”他聲音發(fā)顫,“要處理一下嗎?”我甩開他的手,
力道沒控制好,他踉蹌著退了兩步,后腰撞在鐵柜子上,發(fā)出哐當一聲?!安魂P你的事。
”我吼了一句,嗓子里像卡著砂紙。他沒走,反而從口袋里掏出個創(chuàng)可貼,是草莓圖案的,
一看就是小姑娘用的。“我?guī)湍惆?。”他仰著臉看我,路燈的光落在他眼睛里,亮得嚇人?/p>
我突然想起上周他低血糖暈倒的樣子。臉白得像紙,嘴唇發(fā)青,被我抱起來的時候,
整個人軟得像團棉花,呼吸全噴在我胸口。喉結滾了滾,沒再趕他。他踮著腳湊過來,
小心翼翼地揭開我后頸的紗布。指尖偶爾擦過皮膚,像電流竄過去,麻得人想躲。“疼嗎?
”他問?!安惶邸!蔽胰鲋e。消毒水倒在棉球上,觸到傷口的瞬間,
我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程昱的手頓了頓,力道放得更輕了。
“你是不是……”他突然開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去打那種拳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反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推開。這小子看著瘦,骨頭倒挺硬,抵得我手心發(fā)疼?!吧俟荛e事。
”我盯著他的眼睛,“明天不用來了,工資我會結給你?!彼偷靥ь^,
眼睛紅了:“為什么?就因為我看到了?”“是?!薄拔也徽f出去?!彼o拳頭,
指節(jié)泛白,“我家里也很難,我知道缺錢的滋味。江馳,我可以幫你……”“幫我?
”我笑出聲,聲音肯定很難聽,“你怎么幫?用你那點兼職工資?還是去跟你爸媽要?
”他的臉瞬間白了,嘴唇抿成一條線,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背對著我。
“我不是同情你。”他說,“我是……”后面的話沒說出來,腳步聲越來越遠,
最后被雨聲蓋了過去。休息室的燈亮了一夜。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雨,
手里捏著那張草莓創(chuàng)可貼。程昱這小子,來兼職快一個月了。每天放學就往館里跑,
掃地、擦器材、給學員遞水,手腳麻利得很。要不是上次他低血糖暈倒,我都沒正眼看過他。
那天把他抱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有多瘦。胳膊細得像根棍,腰窄得一只手就能圈住,
胸口的骨頭硌得我胳膊疼。可他偏偏要裝得很能扛。有次學員故意找茬,
把他的課本扔在地上踩,他撿起來拍拍灰,愣是沒說一句軟話。還是我看不過去,
把那學員揍了一頓。他當時站在旁邊,眼睛瞪得溜圓,像只受驚的兔子。第二天他沒來。
館里一下子空了不少。沒人在我練拳的時候偷偷遞水,
沒人在我罵學員的時候悄悄把退燒藥放在我桌上,也沒人在晚上鎖門時,特意留一盞燈。
我把他的工資放在前臺,用信封包著。到了下午,虎哥的人來了。三個紋身的壯漢堵在門口,
煙味嗆得人眼睛疼。為首的黃毛一腳踹在前臺桌上,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敖习?,
錢呢?”黃毛笑盈盈地看著我,“上周可是說好了,這周再交不上,
你這破館子可就……”“再寬我三天?!蔽疫o拳頭,指甲嵌進肉里?!叭欤?/p>
”黃毛往地上吐了口痰,“虎哥說了,今晚要么見錢,要么見血?!彼哪抗鈷哌^館里,
突然定在角落里程昱忘拿的畫板上。那小子偶爾會在休息時畫畫,
上面還貼著幾張拳擊館的速寫。“哦對了,”黃毛突然笑了,
“聽說你這兒來了個大學生兼職?細皮嫩肉的,看著倒挺帶勁?!蔽业男拿偷靥崞饋?。
“你想干什么?”“不干什么?!秉S毛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虎哥說,
要是你實在拿不出錢,把這小子借我們玩幾天,賬也能一筆勾銷?!闭掌鲜浅剃?,
在學校門口買奶茶,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我一拳砸在黃毛臉上。血瞬間涌了出來。
另外兩個壯漢立刻撲上來,拳頭落在背上、腰上,疼得人眼前發(fā)黑。我死死盯著黃毛,
掐著他的脖子把人按在地上?!霸俑覄铀幌略囋?。”我的聲音肯定很難聽,
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黃毛被我掐得翻白眼,手忙腳亂地拍我的胳膊:“松手!江馳!
我就是開個玩笑!”周圍突然安靜了。我喘著氣抬頭,看見程昱站在門口,渾身濕透,
手里還攥著那個裝工資的信封。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里面什么情緒都有,震驚、害怕,
還有點……我不知道的東西。黃毛趁機推開我,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臨走前撂下一句狠話:“江馳,你等著!今晚我們還來!”館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程昱走過來,把信封塞給我。錢從里面掉出來,散了一地?!澳愣悸牭搅??”我問。他點頭,
蹲下去撿錢。手指碰到我的時候,抖了一下?!八麄冞€會來的?!彼f?!拔抑?。
”“我有錢?!彼蝗惶ь^,眼睛亮得嚇人,“我獎學金發(fā)了,雖然不多,但……”“不用。
”我打斷他,“這是我的事?!薄翱伤麄円夷懵闊 彼酒饋?,胸口起伏得厲害,
“他們還想……”“那也不用你管?!彼蝗煌白吡艘徊?,離我很近。
我能聞到他身上的雨水味,還有點淡淡的洗衣液香。“為什么?”他問,
“為什么什么事都要自己扛著?”我沒說話。他突然踮起腳,伸手碰了碰我嘴角的傷口。
很輕,像羽毛掃過。“江馳,”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抖,“我不怕?!焙粑查g亂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總是濕漉漉的眼睛,此刻近在咫尺。他的嘴唇很紅,
剛才撿錢的時候沾了點灰,看著有點狼狽,又有點……讓人想咬一口。腦子一熱,
我伸手把他按在了墻上。后背撞在磚上,他悶哼了一聲。眼睛瞪得溜圓,看著我,
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距離太近了。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能看到他顫抖的睫毛,
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后頸的傷口又開始疼,混著別的什么感覺,一起往腦子里沖。
“你不怕?”我低頭,鼻尖快碰到他的鼻尖,“知道他們是些什么人嗎?”他沒說話,
只是看著我?!爸浪麄儠ξ易鍪裁?,對你做什么嗎?”他還是沒說話,突然抬手,
抓住了我的衣領。力道不大,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尖發(fā)顫?!爸馈!彼f,
聲音很輕,卻很清楚,“但我更怕你出事?!庇曷暫孟裢A?。館里很靜,
只能聽到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還有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我盯著他的嘴唇,
腦子里像有根弦斷了。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汽車喇叭聲。
是虎哥的車。程昱的臉瞬間白了。我猛地回過神,把他往休息室推:“進去!鎖好門!
不管聽到什么都別出來!”他抓著我的胳膊不肯放:“我不……”“聽話!”我吼了一句,
把他推了進去,反手鎖了門。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著粗聲粗氣的笑罵。我轉(zhuǎn)身,
把擋在門口的柜子推倒,發(fā)出巨大的聲響。今晚,大概是躲不過去了。只是不知道,
里面那個傻小子,會不會害怕。休息室的門板在震。我死死抵著門,
聽著外面的砸門聲和虎哥的罵娘聲,指甲摳進木頭里。江馳剛才把我推進來的時候,
后背全是傷,走路都在晃?!敖Y!你他媽的開門!”虎哥的聲音像砂紙磨鐵,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今天不把錢交出來,我把你這破館子拆了!”外面?zhèn)鱽韾烅懀?/p>
像是有人被打倒了。我捂住嘴,不敢出聲。眼淚糊在臉上,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停了。死一般的安靜。我握著門把手的手在抖,
試了好幾次才擰開。館里一片狼藉。器材倒了一地,鏡子碎了大半,地上有血跡,紅得刺眼。
江馳不在?!敖Y?”我喊了一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沒人應。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跑到后門,看見他靠在墻上,頭抵著磚,
肩膀一抽一抽的?!敖Y!”我沖過去,蹲在他面前。他臉上全是血,嘴角破了個大口子,
顴骨腫得老高?!澳阍趺礃樱俊蔽疑焓窒肱鏊哪?,又不敢。他緩緩抬頭,
眼睛里全是紅血絲,看了我半天,突然笑了?!翱奘裁??”他抬手想擦我的臉,
手剛抬起來就晃了晃,掉了下去?!拔宜湍闳メt(yī)院。”我想扶他起來,卻被他按住肩膀。
“不去?!彼鴼庹f,“去了也沒錢付。”“我有!”我掏出手機,點開余額給他看,
“我獎學金真的發(fā)了,夠的!”他掃了一眼,沒說話,只是盯著我。
“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讓我?guī)湍??”我急得快哭了,“非要等到他們把你打死嗎?/p>
”“這是我的事。”他別過頭,“你不該卷進來?!薄拔乙呀?jīng)卷進來了!”我吼了一句,
眼淚又掉下來,“從你把我按在墻上的時候就卷進來了!
從你替我擋那些人的時候就卷進來了!江馳,你別想甩開我!”他愣住了,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團亂麻。那天晚上,我把他拖回了我的出租屋。很小的房間,一張床,
一張桌子,一個衣柜,擠得滿滿當當。我把他放在床上,轉(zhuǎn)身去拿醫(yī)藥箱。他趴在床上,
后背的傷看得更清楚了。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把襯衫都浸透了。
“疼嗎?”我蘸著酒精給他擦傷口,手一直在抖?!安惶??!彼麗灺曊f,聲音埋在枕頭里,
有點含糊。我知道他在撒謊。酒精碰到傷口的時候,他的背都繃緊了,
肌肉線條硬得像塊石頭?!盀槭裁床桓嬖V我?”我問,“你弟弟……到底得了什么?。?/p>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才聽到他悶悶地說:“白血病?!毙拿偷匾怀?。
“要很多錢?”“嗯?!薄八阅悴湃ゴ蚝谌俊薄班??!薄盀槭裁床桓艺f?
”他又不說話了。我嘆了口氣,繼續(xù)給他上藥。手指碰到他后腰的時候,他突然僵了一下。
“怎么了?”我問?!皼]事?!蔽覜]再問,只是動作放得更輕了。上完藥,
我去廚房給他煮了碗面。端出來的時候,看見他靠在床頭,眼睛閉著,好像睡著了。
我把面放在桌上,想給他蓋件毯子,剛走過去,就被他拉住了手腕。力道很大,
捏得我有點疼?!皠e走?!彼犻_眼,聲音啞得厲害,“陪我會兒。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拔以?。”我在床邊坐下,不敢動。他看著我,眼神很暗,
像深夜的海。房間里很靜,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他突然伸手,把我拉進了懷里。
后背撞在他胸口,硬得像塊石頭,卻很暖。我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聞到他身上的藥味和淡淡的汗味,混在一起,讓人莫名安心?!俺剃?,”他低頭,
下巴抵在我發(fā)頂,“別對我這么好?!薄盀槭裁矗俊蔽野涯樎裨谒麘牙?,聲音悶悶的。
“不值得。”“值不值得,我說了算?!彼麤]說話,只是把我抱得更緊了。那天晚上,
我和他擠在一張小床上。他睡得很沉,大概是太累了。我卻睜著眼睛,看了他一夜。
看他緊蹙的眉頭,看他受傷的嘴角,看他偶爾因為疼而抽動的臉頰。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銀行。把獎學金全取了出來,又找同學借了點,湊了個整數(shù),
打到了江馳弟弟住院的那個賬戶上。做完這一切,我去了拳擊館。他不在。
我打開他的儲物柜,把繳費憑證和一張紙條放了進去。紙條上寫著:“醫(yī)藥費我替你交了,
下次想抱我,不用等我暈倒?!狈磐昙垪l出來,正好撞見他進來。他穿著黑色的T恤,
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來拿東西。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跳得像要炸開。他沒多問,徑直走向儲物柜。我站在原地,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突然,他轉(zhuǎn)過身,手里捏著那張紙條,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你……”我剛想解釋,就被他拽進懷里。熟悉的味道裹著陽光的味道撲面而來,
我的臉正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誰讓你多管閑事?
”他的聲音帶著點沙啞,手卻收得更緊?!拔摇蔽蚁胝f話,卻被他捏著下巴抬起來。
距離突然拉近,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灼熱的溫度。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連呼吸都忘了?!霸僬f一遍,”他的眼神暗得像深夜的海,“那句話,再說一遍。
”我的臉燒得厲害,卻還是鼓起勇氣,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下次想抱我,
不用等我暈倒?!痹捯魟偮?,他就把我按在了儲物柜上親了下來。吻來得又急又猛,
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胳膊,
感受著他肌肉的緊繃。直到我快喘不過氣,他才稍稍松開我,額頭抵著額頭,
呼吸交纏在一起?!坝涀∧阏f的話?!彼穆曇魡〉脜柡Γ耙院?,別再讓我擔心。
”我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里?!敖Y,”我悶悶地說,
“以后別去打那種比賽了,我們一起想辦法?!彼氖诸D了頓,
最終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好?!蔽覀円詾槭虑闀闷饋?。江馳沒再去打黑拳,
每天在館里教拳,晚上就去醫(yī)院看他弟弟。我一有空就去館里幫忙,給他送飯,
幫他收拾東西。館里的學員都說,江老板好像變了個人,臉上有笑容了,也不隨便罵人了。
我聽了,心里偷偷地樂??晌彝?,虎哥那種人,怎么可能善罷甘休。那天我正在上課,
輔導員突然把我叫到辦公室。“程昱,有人舉報你?!陛o導員把一沓照片摔在桌上,
“說你和社會上的人來往密切,還……還在外面同居?
”照片上是我和江馳在出租屋門口的樣子。他送我回來,替我理了理頭發(fā),被拍了下來。
角度刁鉆,看著確實像那么回事?!安皇堑模∥覀冎皇恰薄爸皇鞘裁??”輔導員打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