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我叫秦磊,昨天還在寫字樓里對著電腦趕項目報表,心臟突然一緊就失去了知覺。
再次睜眼,入目是漏著風(fēng)的鐵皮棚頂,手里攥著根銹跡斑斑的鋼筋,身上的工裝沾滿水泥,
胳膊粗得能趕上我以前的小腿?!扒馗?,還扛不扛?”旁邊有人喊。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工地卸料區(qū),十幾個工人圍著一堆鋼筋,看我的眼神里帶著點同情。
混亂的記憶碎片突然涌進(jìn)來——這身體也叫秦磊,是個包工頭,三十歲,
一身蠻力能扛著鋼筋跑三層樓,卻被人追著屁股要債。追債的是王虎,這片拆遷區(qū)的地頭蛇,
放高利貸的。原主上個月借了他五萬塊周轉(zhuǎn),利滾利變成了二十萬,
昨天被他的人堵在工棚里打了一頓,后背的傷就是這么來的?!翱??!蔽乙е劳鲁鲆粋€字。
不能露餡。我現(xiàn)在就是這個秦磊,慫了就得死。抓起兩根鋼筋往肩上搭,剛直起腰,
后背的傷口像被撒了把鹽,疼得我眼前發(fā)黑。腳下一個踉蹌,
整個人往前撲去——預(yù)想中的硬地沒撞上,倒是跌進(jìn)一個溫?zé)岬膽驯А?/p>
帶著機(jī)油味的氣息裹了過來,兩條結(jié)實的胳膊穩(wěn)穩(wěn)托住我,
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工裝燙進(jìn)來?!俺咽裁茨埽俊钡蛦〉穆曇粼诙呿懫?,我抬頭,
撞進(jìn)一雙黑沉沉的眼睛里。男人穿著深藍(lán)色工裝褲,褲腳沾著泥點,
卷起的袖口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麥色皮膚下肌肉隨著呼吸輕輕起伏。他額角有顆小痣,
此刻正皺著眉看我,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是江馳。記憶里,斜對過那家“某汽修”的老板。
聽說以前是賽車隊的機(jī)械師,不知怎么屈就在這破地方,平時不愛說話,
修起車來能待在車底一整天。我跟他不熟,
但原主的記憶里總浮現(xiàn)他彎腰修車的樣子——工裝褲崩出的利落腰線,
陽光照在他發(fā)頂?shù)臉幼?,還有……擦汗時露出的鎖骨?!皩Σ蛔??!蔽蚁胫逼鹕恚?/p>
后背的疼卻讓我猛地吸氣,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胳膊。肌肉硬得像石頭。他的身體瞬間僵了,
耳朵“唰”地紅透,像被太陽曬過的櫻桃?!皠e動?!彼鲋彝赃吪擦藘刹?,
避開地上的鋼筋堆,“我店里有碘伏,去擦擦?”他的手指還留在我腰側(cè),
帶著薄繭的指腹偶爾蹭過皮膚,像有電流竄過。我突然想起自己穿過來前還是個母胎單身,
哪跟人這么近過?臉騰地就熱了。剛要說話,就聽見一陣囂張的笑?!皢?,這不是秦老板嗎?
”三個男人晃悠悠地走過來,為首的是個光頭,脖子上掛著金鏈子,正是王虎。
他身后兩個跟班吊兒郎當(dāng)?shù)?,手里還把玩著鋼管。王虎的目光在我和江馳身上轉(zhuǎn)了圈,
最后落在江馳發(fā)紅的耳朵上,嗤笑一聲:“秦老板可以啊,欠著錢還有心思泡男人?
這小白臉細(xì)皮嫩肉的,能幫你還賬?”江馳的臉沉了下去,扶著我的手緊了緊?!巴趸ⅲ?/p>
我的事跟他沒關(guān)系?!蔽胰讨壅局?,這身體的本能讓我想護(hù)住身前的人?!皼]關(guān)系?
”王虎上前一步,故意撞了江馳肩膀一下,“我告訴你,這拆遷區(qū)的地盤都是我的!
他開的那破店,明天我就讓人掀了!”江馳沒躲,只是冷冷地盯著他:“我的店有正規(guī)手續(xù)。
”“手續(xù)?”王虎笑得更橫了,“老子的話就是手續(xù)!秦磊,二十萬后天要是湊不齊,
要么你這身骨頭給我拆了當(dāng)廢料,要么……”他眼神黏在江馳身上,惡心的視線掃過他的腰,
“讓你這小相好跟我走幾天,說不定我能少算點利息?!薄澳闼麐屨f什么!”我腦子一熱,
攥緊拳頭就想沖上去。江馳突然按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心冰涼,力氣卻大得驚人?!皠e沖動。
”他低聲說,聲音穩(wěn)得沒一絲波瀾。王虎見我沒動,以為我慫了,
得意地往地上啐了口痰:“慫包。后天中午,我來收賬?!彼制沉搜劢Y,“小子,
識相點就離他遠(yuǎn)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說完帶著人揚長而去,笑聲在工地上回蕩,
刺耳得很。我盯著他們的背影,后背的疼好像都輕了,只剩下一股火在胸腔里燒。
以前在公司被領(lǐng)導(dǎo)罵不敢還嘴,被客戶刁難只能忍著,死的時候都在想這輩子活得真窩囊。
可現(xiàn)在,看著身邊江馳緊繃的側(cè)臉,想到王虎那副欠揍的樣子,我第一次有了想揍人的沖動。
“你別理他?!苯Y松開手,往旁邊退了半步,耳根還是紅的,“他就那樣。
”“你的店……”“沒事?!彼拖骂^,用袖子擦了擦手上的灰,“我去拿藥,
你在這兒等著?”我點頭??粗觳酱┻^馬路,走進(jìn)那家掛著“某汽修”木牌的小店,
心里堵得厲害。回到工棚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我從床板底下摸出個皺巴巴的信封,
里面是原主寫的欠條,王虎那狗娘養(yǎng)的,利息寫得比本金還高。后天湊不齊二十萬,
他真能干出拆店的事。工人們都走了,棚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鐵皮被風(fēng)吹得嗚嗚響,像在哭。
我摸了摸這身體結(jié)實的胳膊,又想起江馳紅著耳朵扶我的樣子,還有王虎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不能就這么算了。我不是以前那個秦磊了。正想著,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我以為是王虎的人又回來了,抓起旁邊的扳手就站了起來。門被推開,江馳站在門口,
手里拎著個藥箱,身后跟著個穿校服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抱著個保溫桶?!澳阍趺磥砹??
”我放下扳手?!拔颐冒玖它c粥。”江馳把藥箱放在桌上,讓小姑娘把保溫桶遞給我,
“她叫江月,放暑假來幫忙看店?!毙」媚锬槇A圓的,眼睛像江馳,亮閃閃的:“秦哥哥,
我哥說你受傷了,喝粥養(yǎng)身體?!蔽医舆^保溫桶,心里暖烘烘的。打開蓋子,
小米粥的香味飄出來,上面還臥著個荷包蛋?!爸x謝?!苯Y沒說話,
打開藥箱拿出碘伏和棉簽:“轉(zhuǎn)過去,我給你上藥?!蔽夜怨员尺^身,解開工裝扣子。
后背的傷口結(jié)痂了,一動就裂開,滲著血珠。棉簽蘸著碘伏擦上來,涼絲絲的疼。
江馳的動作很輕,呼吸落在我后頸上,有點癢。“王虎那人……”他突然開口,
“以前是拆遷隊的,手上不干凈?!薄拔抑馈!蔽液攘丝谥?,“但我不能讓他動你店。
”他的動作頓了頓。“后天我跟你一起去。”他說。“不行,太危險?!薄拔矣修k法。
”他的聲音很肯定,“你先把身體養(yǎng)好?!蔽疫€想再說,他已經(jīng)收拾好藥箱了。
江月拉著他的衣角:“哥,我們該回去了,店里沒人看?!薄白甙??!苯Y摸了摸妹妹的頭,
臨走前回頭看了我一眼,“粥不夠再跟我說?!彼麄冏吆?,我坐在床板上,一口一口喝著粥。
荷包蛋煎得剛剛好,糖心的,抿一口就化在嘴里。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欠條,
又想起江馳紅透的耳朵和他說“我有辦法”時的眼神。窗外的風(fēng)還在吹,
但我好像不那么冷了。第二天一早,我去工地清點材料,
發(fā)現(xiàn)昨天剛到的一批鋼筋少了好幾捆。不用想也知道是王虎干的,他就是想讓我沒法開工,
還不了錢。工人都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耽誤一天就是一天的工錢。我正撓頭,
就看見江馳推著輛板車過來,上面放著幾捆新鋼筋?!澳氵@是……”“我店里倉庫里的,
以前修工程車剩下的,應(yīng)該能用?!彼亮税押?,“先頂著,
我再幫你問問有沒有便宜的渠道。”工人們趕緊上前卸鋼筋,嘴里不停道謝。
我看著江馳被汗浸濕的工裝,貼在身上勾勒出緊實的線條,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你到底……”“先干活。”他打斷我,塞給我一瓶冰水,“下午王虎可能還會來,
別跟他硬碰硬。”我接過水,瓶身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正想說話,就聽見有人喊:“秦哥!
王虎帶人來了!”我抬頭,看見王虎領(lǐng)著十幾個壯漢堵在工地門口,手里都拿著家伙。
他看見江馳,笑得一臉陰狠:“好啊,真是患難見真情!今天我就讓你們倆一起交代在這兒!
”江馳把我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半步,眼神冷得像結(jié)了冰。我突然發(fā)現(xiàn),
他右手悄悄按在了板車底下,那里好像藏著什么東西。王虎的人已經(jīng)沖過來了。我攥緊拳頭,
準(zhǔn)備跟他們拼了??上乱幻耄Y突然從板車底下抽出一根鋼管,不是對著王虎,
而是朝著旁邊的消防栓砸了過去——“砰”的一聲,水管爆了。水柱噴涌而出,
瞬間把工地變成了泥潭。王虎的人都是皮鞋,一踩進(jìn)去就打滑,摔得人仰馬翻?!芭埽?/p>
”江馳抓住我的手就往后面的小巷沖。他的手很大,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掌心的汗混在一起。
身后傳來王虎的怒罵聲,還有工人起哄的笑。我跟著他跑,風(fēng)吹過耳邊,
聽著兩個人的心跳聲混在一起,像打鼓。跑到巷口,他突然停下來,彎腰喘氣。
陽光落在他汗?jié)竦陌l(fā)梢上,亮晶晶的。“你……”我剛想問他怎么知道消防栓的位置。
他突然抬頭,嘴唇不小心擦過我的臉頰。軟的,燙的。兩個人都僵住了。遠(yuǎn)處傳來警笛聲,
大概是有人報了警。江馳猛地松開我的手,轉(zhuǎn)身就往汽修店跑,耳后紅得能滴出血來。
我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他碰到的地方,心臟跳得快要炸開。警笛聲越來越近,
我看著江馳跑遠(yuǎn)的背影,又想起王虎那張氣急敗壞的臉。握緊了手里的冰水。后天的賬,
該算算了。警笛聲停在工地門口時,王虎的人已經(jīng)跑沒影了。穿制服的同志問了幾句情況,
我指著爆裂的消防栓說有人故意破壞公共設(shè)施,
江馳在旁邊補(bǔ)充說看到幾個陌生男人鬼鬼祟祟。他們沒多問,登記完就讓我們先修水管,
后續(xù)會調(diào)監(jiān)控。等警察走了,工人們圍著我起哄。“秦哥,剛才那下夠勁?。?/p>
”“江老板藏得深,知道砸消防栓!”我沒接話,看著江馳店里的方向。
他跑回去就沒再出來,卷閘門拉得死死的?!跋劝阉苄蘖??!蔽夷闷鸢馐郑?/p>
“今天算半天工錢,大家早點散?!睕]人有意見,都知道這是王虎的報復(fù)。
有人偷偷塞給我兩個雞蛋,說:“秦哥,硬氣點,我們跟著你。”我捏著溫?zé)岬碾u蛋,
喉嚨有點堵。以前在公司,我連跟同事?lián)尨蛴C(jī)都不敢,現(xiàn)在居然成了別人眼里能依靠的人。
修完水管天都黑透了。我洗了把臉,決定去跟江馳說聲謝謝。剛走到汽修店門口,
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硭|西的聲音。“說了不讓你多管閑事!”是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王虎是什么人?你想害死我們嗎?”“媽,秦磊他……”江馳的聲音壓得很低。
“他欠他的錢,關(guān)我們什么事?”女人拔高了音量,“你忘了你哥是怎么沒的?
就是因為管了不該管的事!”里面突然沒了聲音。我愣在原地,手懸在卷閘門上,
沒敢敲下去。原來江馳還有家人,原來他不是孤身一人。轉(zhuǎn)身想走,
卷閘門卻“嘩啦”一聲開了。江馳站在陰影里,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睛卻紅著。
他身后站著個中年女人,頭發(fā)花白了大半,正警惕地盯著我?!鞍⒁毯?。
”我把手里的雞蛋遞過去,“今天的事,謝謝你們?!迸藳]接,江馳卻先一步接過雞蛋,
塞到他媽手里:“媽,這是秦哥給的?!彼o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我別說了。
“我們要關(guān)門了。”女人拉著江馳往店里走,“以后別再來了。”卷閘門緩緩落下,
把我們隔在兩個世界。我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原來他每次幫我,
都要背著家里人。第二天一早,我去建材市場買鋼筋,才發(fā)現(xiàn)王虎動了手腳。
以前合作的老板都支支吾吾,說沒貨,問遍了整個市場,要么漲價三成,要么說不敢賣給我。
“秦老板,不是我不幫你?!币粋€相熟的老板偷偷說,“王虎放話了,誰賣你東西,
就是跟他作對?!蔽夷笾斟X包,后背又開始疼。二十萬還沒著落,工地又要停工,
這是要把人往絕路上逼?;氐焦さ?,工人們都蹲在地上抽煙,沒人說話?!扒馗?,
要不……我們先散了吧?”有人小心翼翼地開口,“等這事過去了,我們再回來。
”我知道他們不是不想干,是怕被王虎報復(fù)?!靶小!蔽姨统鲥X包,把僅剩的錢都拿出來,
“這是昨天的工錢,大家先拿著。等我搞定了,再打電話叫你們?!睕]人接錢。“秦哥,
我們信你?!庇腥税彦X推回來,“再等等,我們能等。”正說著,江馳推著板車過來了,
上面堆著十幾根鋼筋。“我托以前的朋友弄的。”他把板車停在我面前,額角還帶著汗,
“先頂著用?!惫と藗円幌伦诱酒饋?,七手八腳地卸鋼筋?!澳阍趺磁獊淼模?/p>
”我拽住他的胳膊,昨天他媽的話還在耳邊響?!皠e管了?!彼荛_我的眼睛,“趕緊開工。
”他的手腕很燙,像揣了個小火爐。我突然想起昨晚他店里的爭吵,心里一陣發(fā)酸?!敖Y,
”我壓低聲音,“不值得?!彼偷靥ь^看我,眼睛亮得嚇人:“值不值,我說了算。
”那天下午,王虎沒來鬧事,卻派人在工地對面的墻根下撒了泡尿,還寫了罵人的話。
江馳看到了,什么都沒說,默默提了桶水去擦。我站在他旁邊,看著他被冷水泡得發(fā)紅的手,
突然覺得這世道真他媽操蛋。好人要受欺負(fù),壞人卻能橫行霸道?!皠e擦了。
”我搶過他手里的抹布,“越擦他們越得意?!彼麤]說話,只是看著墻上模糊的字跡,
眼神很沉。傍晚的時候,江月跑過來,說有人在汽修店門口扔垃圾。我和江馳趕過去時,
幾個小混混正把爛菜葉往卷閘門上甩,嘴里還罵罵咧咧?!巴詰?!不要臉!
”“跟個包工頭搞在一起,真他媽惡心!”江馳的拳頭攥得咯咯響,要沖上去,
被我死死拉住。“別中計?!蔽乙е勒f,“他們就是想讓你動手。
”江月嚇得躲在我身后哭,江馳他媽扶著門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你們看清楚了!
”我突然大吼一聲,把江馳拽到我身邊,“我跟他就是兄弟!你們再敢胡說八道,
我撕爛你們的嘴!”小混混們被我的氣勢嚇了一跳,對視了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
臨走前還放話說:“等著瞧!”我?guī)椭Y清理門口的垃圾,江月遞給我一瓶水,
小聲說:“秦哥哥,謝謝你?!薄皼]事?!蔽颐嗣念^,“以后他們再來,
就給我打電話?!苯Y蹲在地上撿玻璃碎片,沒說話。但我看到他耳根紅了。那天晚上,
下起了暴雨。我躺在工棚里,聽著鐵皮被砸得咚咚響,后背的傷口又開始疼。
原主的傷沒處理好,現(xiàn)在發(fā)炎了,頭也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搖我。“秦磊?
醒醒?!笔墙Y的聲音。我睜開眼,看見他舉著個手電筒,眉頭皺得很緊:“你發(fā)燒了。
”他的手貼在我額頭上,冰涼的,很舒服。我忍不住往他手心蹭了蹭,像只討喜的狗。
他的手猛地一頓,手電筒晃了晃,照得他臉紅彤彤的?!案易??!彼盐易饋?,
半扶半抱地往外面走。雨太大了,沒走幾步就渾身濕透。他的工裝貼在身上,
能看到緊實的肌肉線條。我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聞著他身上的機(jī)油味,居然覺得很安心。
到了汽修店,他把我拖到閣樓。地方很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個舊衣柜,卻收拾得很干凈。
“躺好?!彼咏o我一件干凈的T恤,“我去拿退燒藥。”我看著他跑下樓的背影,
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好像以前在夢里見過,也是這樣的雨夜,也是這樣一個人,
把我從泥里拉出來。他拿來藥和水,我剛想接,卻沒力氣,手一軟,水杯掉在地上。
“笨死了?!彼R了一句,卻沒生氣,蹲下來喂我吃藥。藥片很苦,
他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顆糖,橘子味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橘子味?”我含著糖,
含糊不清地問。他手一頓,沒說話,耳根又紅了。后來我才知道,
原主以前總?cè)ニ昀镔I橘子味的汽水。吃了藥,頭更暈了。我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好像一松手他就會消失?!皠e讓他們欺負(fù)你?!蔽亦洁熘?,不知道是在說王虎,
還是在說那些罵他的人。他沒說話,只是坐在床邊,輕輕拍著我的背,像在哄小孩。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給我擦身。溫?zé)岬拿聿吝^胳膊,擦過胸口,擦到肚子時,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他的手突然停了。我睜開眼,看見他低著頭,睫毛很長,呼吸有點亂。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腹肌,像有電流竄過,我猛地抓住他的手。
“江馳……”我看著他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別走好嗎?”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
突然俯身下來。距離越來越近,我能聞到他身上的雨水味,還有淡淡的橘子糖味。
他的嘴唇離我只有幾厘米,溫?zé)岬暮粑鼑娫谖夷樕稀N议]上眼睛,心跳得快要炸開。
就在嘴唇快要碰到一起時,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芭椋 苯Y猛地站起來,
抓起旁邊的鋼管:“你在這等著!”他沖下樓的瞬間,我聽到了王虎的聲音,
還有火機(jī)“咔嚓”的響聲?!盁滥銈冞@對狗男男!”我心里咯噔一下,掙扎著要下床,
卻渾身發(fā)軟。閣樓的窗戶正對著后院,我掀開窗簾,
看見王虎的人把汽油潑在了汽修店的輪胎上,火苗已經(jīng)竄起來了。江馳正和他們打在一起,
他手里的鋼管舞得虎虎生風(fēng),卻架不住對方人多?!敖Y!”我急得大喊,想跳下去幫忙,
卻被窗戶框絆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頭更暈了,但我顧不上疼,
抓起墻角的一根木棍就往樓下沖。濃煙已經(jīng)彌漫了整個一樓,江馳被一個壯漢按在地上,
臉都被打出血了。“放開他!”我紅著眼沖過去,一棍砸在壯漢的背上。壯漢吃痛,
松開了江馳。江馳趁機(jī)翻身起來,一拳打在他臉上。“你怎么下來了?”他拽著我往門口跑,
火已經(jīng)燒到了貨架?!拔也荒茏屇阋粋€人?!蔽铱戎f,濃煙嗆得眼淚直流。
我們剛跑出店門,消防車的聲音就由遠(yuǎn)及近。原來江月偷偷報了警。王虎的人見勢不妙,
早就跑了。江馳扶著我坐在路邊,臉上的血混著雨水往下淌。他掏出毛巾想給我擦臉,
手卻抖得厲害?!澳愣妒裁矗俊蔽易プ∷氖?。他沒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睛亮得嚇人。
突然,他把我拽進(jìn)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胸膛很燙,心跳得比打樁機(jī)還響?!皣?biāo)牢伊恕?/p>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發(fā)顫,帶著哭腔,“我以為……我以為你出事了。”我愣了愣,
反手抱住他。他的后背很寬,很結(jié)實,卻在微微發(fā)抖。原來再硬的人,也有害怕的時候。
雨還在下,打在我們身上,卻不覺得冷。消防車很快把火撲滅了,店里燒得一片狼藉,
但幸好沒人受傷。江馳他媽抱著江月,看著一片廢墟,眼淚直流。
“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江馳走過去,拍了拍他媽的背:“沒事,媽,我們重新再來。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種我看不懂的堅定。那天晚上,我和江馳擠在工棚里。
他的臉腫了一大塊,嘴角還破著,卻堅持要給我重新處理后背的傷口。“疼嗎?
”他的動作很輕,像怕碰碎什么寶貝?!安惶邸!蔽铱粗J(rèn)真的側(cè)臉,突然覺得,
就算明天天塌下來,有他在,我也能扛過去。他給我上完藥,從懷里掏出個東西遞給我。
是張照片,有點泛黃了。照片上的江馳穿著軍裝,站得筆直,旁邊是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
笑著拍他的肩膀?!斑@是我哥?!彼穆曇艉艿?,“以前是當(dāng)兵的,出任務(wù)的時候沒了。
”我突然明白他為什么總是獨來獨往,為什么他媽媽那么害怕惹事?!八怯⑿?。”我說。
江馳笑了笑,把照片收起來:“他總說,該管的事,不能不管?!蹦翘焱砩?,
我們擠在一張小床上,誰都沒說話,卻睡得很安穩(wěn)。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王虎帶著人又來了,這次他們沒砸東西,只是舉著相機(jī)在拍。“大家快來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