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十周年,我因為車禍上了手術臺。
要求家屬簽字時,我的妻子卻在紋身店不顧勸說,將竹馬的名字紋到了私密處。
朋友圈甚至發(fā)了配圖。
【雖然我的身體不屬于你,但我會讓它銘刻上專屬你的印記。】
照片里,妻子滿臉嬌羞,看向竹馬的眼神滿是愛意。
我默默點了個贊,將紀念日禮物丟進垃圾桶。
下一秒,妻子打來電話破口大罵。
“我都懷了你的孩子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他馬上出國,我留個紀念怎么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我自嘲一笑。
這段感情,是時候該結束了。
1.
拖著病體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時分。
江若云冷著臉坐在客廳,聽到動靜,立刻扭頭沖我指責。
“你去哪兒了?為什么沒給我做飯?”
我苦澀一笑,她甚至忘記了我躺在手術臺上,醫(yī)生給她打電話要求簽字的事情。
“去了趟醫(yī)院?!?/p>
我壓低聲音回答,幽暗的燈光擋住眼神,掩藏住所有情緒。
江若云張了張嘴,眼里閃過一絲愧疚。
“這是給你的禮物,別鬧了,我知道昨天沒來是我不對,下次給你補回來?!?/p>
她從包里掏出一塊手表遞了過來,語氣帶著施舍。
這塊表我在蘇浩軒那里看到過,可惜,卻是一個A貨,根本不值錢。
就像我在她心里的地位一樣。
“沒事,不重要。”
我用最輕的聲音回答,心里的不舒服全然減退。
那些以為根本接受不了的東西,在被傷透后,全都變得無所謂起來。
“白辰?。。 ?/p>
見我滿不在乎,江若云的聲音拔高幾分,表達自己的不滿。
“差不多就得了,我都跟你解釋了,只是留個紀念而已,你至于糾纏不休么?”
紀念?
將竹馬的名字紋在自己私密處的紀念?
試問哪個男人可以接受?
到了嘴邊的質問被我咽了下去。
這一刻,我整個人只覺得深深的疲憊。
看著江若云咄咄逼人的樣子,我知道,她這是在逼我低頭。
可這次,我不想低頭。
我轉身,打開房門。
“你要是走了就別回來!”
身后的江若云沖過來,把門砸的砰砰作響。
她能低下頭主動給我禮物已是恩賜,又怎么會追上來。
可我早就不在乎了,從看到那條朋友圈那一刻起,江若云在我這,早就物是人非。
昨天整整一晚,我沒有睡覺,在心里嘲笑自己。
我早該想到的,這么多年,江若云心里真正愛著的,一直都是蘇浩軒才對。
我的出現(xiàn),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想到這些,我腦袋微出神,朋友在我眼前晃了晃,眼底都是戲謔。
“舍得出來了?不當你的免費保姆?”
這句話,我聽了十年,身邊朋友都知道,我離不開江若云。
“不當了,我們前面說的創(chuàng)業(yè)一事,盡快吧。”
“你玩真的?”
朋友錯愕的表情完全不像演的,愛一個人太久,愛到忘記了自我,所以突然做出什么行為,沒有人信。
但我重重的點頭,仿佛在給出承諾。
與江若云結婚后,這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在半年前去外地學習后,有了去那邊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
他第一時間問了我,可我沒辦法舍棄對江若云的感情,也不想犧牲她在這打拼的一切。
朋友對此雖然無奈,但也沒說什么。
現(xiàn)在我自己提出加入,他只當我是一時賭氣,勸了幾句。
“我知道你有能力,你能加入我求之不得,可你要是走了,江若云怎么辦?”
她是一個成年人,更何況她已經選擇了拋棄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堅持下去。
我抿了抿嘴唇,溝通了接下來創(chuàng)業(yè)的事宜,朋友也很識趣的沒有追問。
酒精上頭的時候,我想起過往種種。
婚禮那天,江若云哭著求我。
“你這輩子都不能丟下我。”
她的眼神仿佛在透過我看另一道影子,我心疼的抱住她,小心翼翼承諾。
“永遠不會?!?/p>
可到頭來,被像垃圾一樣處理掉的卻是我。
2.
起身離開的時候,朋友將創(chuàng)業(yè)計劃發(fā)給了我。
“這么多年,你能走出來,我替你感到開心,正好公司選址需要以前考察,就在月底,你提前準備好?!?/p>
他言語間透露出距離和關心,我收下這份好意,帶著一身酒氣回家。
江若云并沒有睡,坐在沙發(fā)上陰沉個臉。
聞到我身上的酒氣,她更是接受不了,把沙發(fā)上的東西砸向我,發(fā)出巨響。
“白辰,你有完沒完,明知道我聞不了酒味,你就非要喝那么多,惡心我嗎?不就是一個紀念日,我都給你買了禮物,你還要怎么樣?”
“我工作那么忙,你能不能讓我順點心?!?/p>
這是她一貫的語氣,工作忙,我就得讓步,可誰不工作誰不累,我又不是機器人。
“沒有的事,早點休息吧?!?/p>
我不想再做無意義的爭吵,這些年早就吵夠了。
江若云不是第一次這樣,她經常與小時候的朋友聚會,一玩就是大半夜才回家。
一個月前,更是直接不回家。
我為了找她,打遍了所有共同好友的電話,找了一家又一家酒吧。
在接近絕望時,才終于在她小學同學嘴里得知,聚會結束后,她和蘇浩軒一起去了母校,說要緬懷過去。
大半夜的,緬懷過去,聽起來多好笑。
但穿著一只拖鞋找人的我,看起來更加好笑。
他們沒有懷念過去,他們構造的是美好的未來。
“你是不是還介意上次的事情?我已經說過了,我和浩軒只是朋友,他馬上出國了,以后還不一定回不回來,我就是想留個紀念而已,白辰,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朋友,原來朋友可以這么用。
“你想多了?!?/p>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江若云的表情變了又變,狐疑的問我。
“你真的沒生氣?”
“我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嗎?”
這句話問江若云,也是問我,她們只是朋友這句話早就說爛了。
當初找到江若云的時候,她就語氣嚴厲的指責我。
“你大半夜抽什么瘋?非要鬧的人盡皆知是嗎?你就這么想做實我和浩軒出軌,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互相幫忙怎么了?心臟的人看什么都臟?!?/p>
“要是我們有什么也輪不到你。”
她趾高氣昂的對我怒罵,沒有半點愧疚和悔過之意。
我現(xiàn)在再想起,都覺得窒息。
怎么會有人在出軌之后還可以厚著臉皮解釋。
是她輕賤我,也是她壓死了我心中所有的希望。
“我今天睡側臥,酒味重?!?/p>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朝臥室走去。
這是江若云最期盼的樣子,不吃醋,不吵不鬧,清靜。
我終于成為了她最想要的樣子,滿足她對老公的所有幻想,她應該開心。
可是江若云的態(tài)度很奇怪,她發(fā)瘋一般摔碎了客廳的東西。
我當沒有聽到,倒頭就睡,人不能做到十全十美,我盡力了。
3.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陣濃煙嗆醒的,江若云的身影四處慌亂,手還不忘記扶著肚子。
滾滾煙塵淹沒了家里,桌子上擺放著看不出什么東西的黑色殘渣。
“快過來嘗嘗我的手藝?!?/p>
要不是她神情都過于認真,我都要以為她是想毒死我,好給別人騰位。
見我很久沒有接話,江若云干脆用筷子挑起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送到我的嘴邊。
我和她很少有這么親密的時候,她不喜歡下廚,能使喚我的時候絕對不動手。
我偏頭躲過,東西就那么砸在地上,江若云愣了一瞬,很快擠出微笑。
“是不是我做的不好,你不想吃?沒事的,我重新給你買,你等著?!?/p>
她慌張的拿出手機,亂七八糟買了一堆。
我看著那些東西,和從前一樣,只記得蘇浩軒的愛好。
甚至她的手比腦子都快,看見食物就有了反應。
我猛的想起往年每一次節(jié)日以及忘了的敷衍,都是這樣的。
她總把自己以為的強加在我身上,我把那當做她不會愛人,還不了解我的習慣。
十年都過去了,我沒法再自欺欺人,她怎么不會愛人呢。
她明明記得蘇浩軒的一切愛好,陪他挑戰(zhàn)從未嘗試的,甚至試著照顧她。
“不用了,我去上班了?!?/p>
有那么一瞬間,我能感覺江若云被這句話刺激的,差點忘記了偽裝。
但她到底收斂了脾氣,拉住我的手。
“那我晚上陪你去看日落好不好,你不是想去很久了嗎?”
我骨子里是個浪漫的人,對日出日落這一類浪漫至死不渝的活動,非常感興趣。
江若云很不感冒,她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辛辛苦苦那么久,只為了一瞬間,有什么好看的。
我眼神掃過她的肚子,隨意開口。
“那可是需要爬山,你能行嗎?”
她的手很快撫過肚子,表情有細微變化。
“有什么不行的,我現(xiàn)在就看看票?!?/p>
她甚至連那個地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兩眼茫然的看我。
我提了那么多次,全都是廢話。
“上個月我已經去過三次了,你忘了嗎?”
每一次都是她敷衍的答應我,然后爽約,留我一個人爬一個人看。
在我最失意的時候,蘇浩軒的朋友圈像準時打卡一般。
【最愛的人就在身邊,陪我體驗最想干的事?!?/p>
他們去游泳,看得出來,一向水性不好的江若云吃了不少苦頭,額間都是汗。
可她臉上全是幸福與興奮,那是與所愛之人成功的喜悅。
像是回想到了那些事,江若云哆嗦著嘴唇,眼神出現(xiàn)難得的愧疚。
“對不起,我前段時間太忙了,這次我一定不會騙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每次都這么說的,沒必要了,我走了。”
我抬頭沖她笑,笑意不達眼底,看起來有些涼薄。
江若云的呼吸都空了一瞬,隨后是死一般的寂靜,我不自然的咳嗽幾聲,無視她發(fā)抖的身子,大步離開家。
4.
換做從前,我表現(xiàn)出這種態(tài)度,江若云一定會生氣的收拾行李離開,與我冷戰(zhàn)。
可現(xiàn)在她變了,總是不間斷的給我發(fā)信息,或是窗外的風景,或是今天的午餐。
我不想搭理她,做著辭職后的交接工作,一整天忙到暈頭轉向。
中午時分,終于閑了下來,我打開手機,看到了源源不斷的信息。
江若云又做飯了,燙傷了手背,可憐兮兮的求我安慰。
我沒打開那張圖片,視線落在最后一句話,她說她要來給我送飯,這是蘇浩軒才有的待遇,我不解的眨眨眼睛,發(fā)出苦笑。
這一看就是騙我的話,江若云不會來,她目光所能看到的只有蘇浩軒,送飯也只會給他。
就像從前一樣,我興奮的等在辦公室,還跟許多人炫耀,我有一個賢惠的老婆,她要來送飯。
結果就是到晚上,江若云都沒有出現(xiàn),我頂著餓忙了一天。
公司的同事欲言又止,幾次想安慰,都被我以她忙的名義搪塞掉。
哪怕我知道,江若云并不忙,我在蘇浩軒的朋友圈看到她了,她買了一大堆吃的,冒著戶外四十多度高溫給她心愛的男人送去。
這幾年都是這樣,我像一只陰溝的老鼠,偷瞄著不屬于我的幸福。
“白辰,有人找?!?/p>
在我腦子一團漿糊時,隔壁的同事拍了拍我的桌子,我抬頭朝她示意的方向看,是江若云,還有蘇浩軒,互相攙扶著走了進來。
她還不如不要來,這樣的出場方式像是要我難堪。
我不受控制的握緊拳頭,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
縱使我習慣了,也說要放下,可實打實的幾年青春啊,我的一顆真心被砸的稀巴爛,又怎么可能不痛。
“白辰哥,你別誤會,我是在飯店遇到若云的,她要給你送飯,險些暈倒,我怕她出事才送她過來?!?/p>
蘇浩軒察覺到我的眼神,立馬解釋。
這幅欲蓋彌彰的樣子讓圍觀人群眼神越來越戲謔,不停在我身上打轉。
江若云舉起了手中的飯盒,輕聲附和。
“我今天有些難受,多虧了浩軒,你可千萬別誤會?!?/p>
多么親密的稱呼啊,蘇浩軒挑釁的看我一眼,眼眸帶笑。
我覺得這一刻,我特別像一個小丑,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想法一旦出現(xiàn),便不斷蔓延,直到臨近爆發(fā)點,我一拳打在蘇浩軒臉上。
“不好意思,手滑,你可千萬別誤會?!?/p>
相比較他做下的,我還回去的不過爾爾,江若云發(fā)出尖叫,擋在了他的面前,我沒等她開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丟掉了手中的婚戒。
“我們離婚吧!各走各的路,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