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夏后，我的身體終于有了起色，漸漸也能下床活動了。
姜希文依舊每日來我院里。
只是不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至少敢在我面前坐下喝一盞茶了。
她總愛帶些新鮮玩意兒給我。
有時是街邊買的糖人，有時是城外摘的野果。
有一回，她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只通體雪白的奶貓。
捧在掌心遞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聽說養(yǎng)貓能解悶。我......給你買了一只。“
我伸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它立刻蹭著我的手指“喵“了一聲。
姜希文站在一旁看著，唇角微微上揚，像是比我還要開心。
“喜歡嗎？“她輕聲問。
“嗯?！拔尹c頭，“挺可愛的?！?/p>
她眼睛彎了彎，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獎賞，卻又很快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的歡喜：
“那......我讓人備些小貓的吃食來。“
我瞧著她這副模樣，心里莫名有些發(fā)軟。
姜希文待我極好，卻從不越界。
她會在雨天親自撐傘送我回屋，自己卻淋濕半邊肩膀。
會記得我喝藥怕苦，每次都在案幾上備好蜜餞。
夜里我若咳嗽一聲，第二日桌上必定多出一盅冰糖雪梨。
府里的下人們都看在眼里，偶爾也會在我面前感嘆：
“公子，咱們郡主待您，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p>
我聽了只是笑笑，并不接話。
那日午后，我在廊下逗貓。
姜希文下朝回來，遠遠瞧見我，腳步頓了頓，似乎猶豫著要不要過來。
“郡主?！拔抑鲃訂舅?，“今日怎么回來得這樣早？“
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來。
卻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又停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
“今日軍中無事，便早些回來了?！?/p>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她肩頭。
她穿著絳色官服，襯得膚色如玉，眉目如畫，只是眼下有些青黑，像是沒睡好。
“你昨夜沒休息？“我問。
她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我會注意到這個，耳尖微微泛紅：
“......舅舅召我進宮?！?/p>
我沒再多問，低頭繼續(xù)逗貓。
姜希文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我，目光溫柔得像是在看什么珍寶。
過了許久，她才輕聲開口：“安哥哥?！?/p>
“嗯？“
“你......“她頓了頓，聲音很輕，“在這里，開心嗎？“
我抬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蜷縮，像是在緊張。
我想了想，點頭：“挺好的?！?/p>
她眼睛亮了起來，唇角忍不住上揚，卻又很快抿住，生怕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
“那就好?！八吐暤?，
“你若是缺什么，或是想去哪兒，盡管告訴我?！?/p>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軟。
“姜希文?！拔医兴?/p>
“我在?！?/p>
她立刻應(yīng)聲，像是隨時待命的士兵。
“謝謝你?！拔艺J(rèn)真道。
她愣住，隨即搖頭：“不必謝我?！?/p>
“要謝的。“
我輕聲道，“謝謝你......沒有強迫我喜歡你。“
她呼吸一滯，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卻又很快被溫柔取代。
“安哥哥。“
她看著我，聲音輕得像嘆息，“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必為此感到負擔(dān)?！?/p>
“我會等?！?/p>
她笑了笑，眼角那顆小痣在陽光下格外鮮明，“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p>
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或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喜歡上這個人。
但不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我只想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