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琉克莉婭再次推開沉重的殿門時,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如同實質(zhì)般撲面而來,幾乎讓她窒息。
她微微蹙眉,目光掃過地面。
只見富蘭克林癱倒在地,身體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身上布滿了細(xì)密卻極深的傷口,尤其是指甲和牙齒的部位一片狼藉,臉上凝固著極端痛苦和恐懼的表情。
他的生命氣息似乎已然斷絕……除非用念力感知,否則根本察覺不到他的極為微弱的呼吸。
俠客則站在一旁,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塊布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無害的笑容,仿佛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衣服上甚至沒濺到多少血點(diǎn)。
“匕首真不好用……對了,這老頭說了,”俠客的語氣輕松得像在匯報天氣,“這宮殿就是個空殼子,他用來釣魚的幌子。他只聽第一批人提過這里有大量黃金,但他自己掘地三尺也沒找到半塊金疙瘩……嘖,白忙活一場?!彼柭柤纾瑢⒉潦酶蓛舻呢笆资栈?。
“你的審訊技術(shù)似乎并不好?!绷鹂死驄I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她指的是這樣會讓老頭死得太快,信息可能不全,再者這種極端手段本身就讓她反感。
“啊勒,被嫌棄了呢?!眰b客攤手,笑容里毫無歉意,“沒辦法,這種精細(xì)活兒在我們團(tuán)隊里通常是派克或者飛坦負(fù)責(zé)的,我嘛……確實不太擅長控制‘分寸’?!彼室饧又亓恕胺执纭倍?。
“我們接下來……”琉克莉婭剛開口,俠客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他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向琉克莉婭猛撲過來!
“小心!”
琉克莉婭只覺一股巨力撞在自己身上,整個人被撲倒在地!緊接著,耳邊傳來“噗嗤”一聲利齒入肉的悶響,以及俠客壓抑的痛哼!
她迅速翻身而起,只見一條比之前更加虛幻、卻散發(fā)著濃烈怨毒氣息的雙頭蛇虛影,正死死咬在俠客擋在她身前的左臂上!這顯然是富蘭克林臨死前,以自身生命和最后的怨念催動的最后掙扎!
“找死!”琉克莉婭眼中寒芒暴漲!她沒有具現(xiàn)雙刀,而是并指如刀,凝聚起高度壓縮的念氣,瞬間甩出數(shù)道凌厲無匹的念刃!
“唰!唰!唰!”
念刃精準(zhǔn)地斬過蛇影,將其切割得支離破碎。但蛇影如同附骨之蛆,破碎后又迅速在怨念中凝聚!琉克莉婭毫不猶豫,右手在腰間一抹,一道寒光閃電般射出!是她隨身攜帶的備用匕首!
“噗!”
匕首精準(zhǔn)無比地貫穿了地上富蘭克林尸體的咽喉!那凝聚的怨念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尖嘯,連同那虛幻的蛇影一起,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琉克莉婭立刻轉(zhuǎn)身沖到俠客身邊。他的左臂上臂被蛇牙洞穿了兩個血洞,鮮血正汩汩涌出,染紅了衣袖。幸好,那由怨念構(gòu)成的蛇影似乎并無實體毒素。
“幸好沒毒?!绷鹂死驄I迅速從隨身的急救包里拿出繃帶和強(qiáng)效止血消炎藥粉,動作麻利地開始處理傷口,“忍著點(diǎn)?!?/p>
她將藥粉撒在傷口上,引來俠客倒吸一口涼氣。
“哎……”俠客看著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娃娃臉上露出一個無奈又帶著點(diǎn)玩味的笑容,“本來還指望留著這老頭的命,看看能不能問出解除我身上‘封印’的辦法呢~時砂小姐下手可真夠快的。”
“是我不對?!绷鹂死驄I包扎的動作一頓,干脆利落地承認(rèn),“我以為‘封’能徹底阻斷他的念力,沒想到他還能以生命為代價催動怨念。是我計算失誤?!彼岛每噹В痤^直視俠客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帶著認(rèn)真:“我不會忘記報你剛才的救命之恩的?!?/p>
俠客碧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發(fā)現(xiàn)了稀世珍寶:“哦?救命之恩?聽起來很珍貴呢~那么,時砂小姐打算怎么報恩呢?”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
“你的念能力被封,我可以幫你解除?!绷鹂死驄I平靜地說。
俠客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和探究:“除念師?真沒想到,琉克莉婭·時砂小姐,你竟然還擁有如此稀有的能力!真是……令人驚喜的發(fā)現(xiàn)呢。”他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那么,代價是什么呢?我聽說除念的副作用通常都不小?!?/p>
琉克莉婭看著他依舊笑瞇瞇的臉,不知為何起了點(diǎn)捉弄的心思,故意板著臉,用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說:“副作用?我除念副作用會體現(xiàn)在你的身上,嗯……你會變得又丑又肥又老,頭發(fā)掉光,臉上長滿麻子。”
“是嗎?”俠客眨眨眼,笑容絲毫未變,甚至還帶著點(diǎn)新奇,“聽起來……似乎也很有趣?反正只要能力還在,外形什么的,不算什么大問題啦?!?/p>
“……”琉克莉婭看著他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心里那點(diǎn)惡趣味瞬間消散,反而有點(diǎn)挫敗感。她嘆了口氣,搖搖頭:“不和你開玩笑了?!?/p>
“原來是玩笑啊!”俠客夸張地拍了拍胸口,做出松口氣的樣子,“我還真以為要變成那樣了呢,真是嚇?biāo)牢伊藒”
“你根本沒有被嚇到,好嘛?”琉克莉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站起身,心念一動,那把深邃如夜、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短刀——“解”,憑空出現(xiàn)在她手中。刀身流轉(zhuǎn)著奇異的光澤,散發(fā)出一種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剝離”氣息。
“準(zhǔn)備好了嗎?”琉克莉婭雙手持刀,刀尖指向俠客受傷手臂的方向,神情變得異常專注和肅穆,“‘解’的效果,取決于你對我的‘心’。如果你對我抱有敵意或惡意,它的力量將無法觸及你分毫。它本身沒有任何物理殺傷力,所以……”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地盯著俠客的眼睛,“放松你的心神,真正地……信任我。哪怕只有一瞬間,把我當(dāng)作你愿意托付信任的存在。否則,儀式無法開始?!?/p>
俠客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凝滯。他低頭看著那把名為“解”的刀,又抬眼看向琉克莉婭無比認(rèn)真的琥珀色眼眸。
信任?家人?朋友?這些詞匯對他而言,遙遠(yuǎn)得如同另一個世界的概念?;糜奥脠F(tuán)成員之間,只有絕對的忠誠和服從,以及對“收藏品”的狂熱,何來這種溫暖而脆弱的情感?
“恩……”俠客的聲音低沉了一些,不再是那種輕快的調(diào)子,娃娃臉上少有的出現(xiàn)了嚴(yán)肅和……一絲茫然,“那我……嘗試一下?”他努力想調(diào)動起某種類似“信任”的情緒,但腦海中閃過的只有冰冷的命令、血腥的任務(wù)和一件件被收藏的“珍寶”。“家人、朋友什么的……我好像真的沒有呢?!彼冻鲆粋€略顯生硬的笑容。
琉克莉婭抱著“解”,刀身上流轉(zhuǎn)的光澤似乎因為俠客的情緒而變得有些黯淡。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你有什么?能讓你真正放下戒備,產(chǎn)生‘交付’感的東西?”她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也有一絲理解——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信任本就是奢侈品。
俠客沉默了數(shù)秒,碧綠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他想到了流星街的垃圾山,想到了團(tuán)長庫洛洛深邃的眼睛,想到了旅團(tuán)成員們并肩作戰(zhàn)的身影……這算是嗎?……最終,這些畫面定格在旅團(tuán)基地里那些閃爍著各色光芒、蘊(yùn)含著無數(shù)故事與力量的“收藏品”上。
“……收藏品?”他試探性地開口,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不確定。
琉克莉婭:“……”
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你在逗我”?
“好吧~”俠客看著她的表情,忽然又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里多了點(diǎn)自嘲和認(rèn)命,“再來一次吧?我盡量……嗯,想象一下?”他閉上眼,努力摒棄掉所有思緒,試圖在腦海中構(gòu)建一個“信任”的畫面,哪怕這對他來說比破解最復(fù)雜的程序還要困難。
琉克莉婭再次舉起“解”,刀尖指向俠客,宮殿內(nèi)彌漫著古老木頭的腐朽氣息、濃重的血腥味,以及一種名為“信任”的、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戰(zhàn)所帶來的凝重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