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地毯上，那部顯示著“容器狀態(tài)：穩(wěn)定”信息的手機，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無聲地蟄伏著。
禿鷲。
觀測者7號。
容器？樣本？
這些冰冷的詞匯如同淬毒的鋼針，反復刺穿著林默的認知。
她原本以為審判之觸是上天賦予她清理污穢、救贖靈魂的天職。
每一次懲戒渣滓，看到受害者如釋重負、重獲新生的眼神，那種源自心底的滿足感和正義感，是她對抗枯竭期疲憊的唯一支撐。
可現(xiàn)在……這力量，這使命，難道只是某個隱藏在陰影中的組織精心設計的實驗？
她只是他們挑選的、用來測試“審判序列”效率的“7號樣本”？
他們像觀察培養(yǎng)皿里的細菌一樣，記錄著她的每一次行動，評估著“執(zhí)行效率”？
一股被褻瀆的憤怒和冰冷的寒意交織著，在她胸中翻騰。
她猛地轉身，目光落在辦公桌上那盆生機勃勃的綠蘿上。翠綠的葉片舒展，充滿生命力。
這力量……這懲戒污穢、匡扶正義的力量……難道其源頭，竟是如此冰冷和功利？
“不！”林默低聲自語，眼神銳利起來，
“力量本身沒有善惡。審判之觸帶來的救贖是真實的！那些被拯救的靈魂是真實的！只要我堅持本心，用它去懲治真正的惡人，去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那么，無論這力量來自何方，它都是在行正義之事！”
她不能因為懷疑力量的來源，就否定了它帶來的光明！
禿鷲組織或許別有用心，但只要她堅守底線，這力量就依然是正義之刃！
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绷帜杆偈諗壳榫w，臉上恢復溫和。
門開了，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精致套裝、妝容一絲不茍、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和疲憊的中年女士。她叫周敏，是林默的一位長期客戶，某大型企業(yè)的中層管理。
“林老師，抱歉這么早打擾您?！敝苊舻穆曇魩е唤z沙啞，“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可能……可能遇到詐騙了……而且，是我最信任的人……”
“周女士，別急，坐下慢慢說。”林默給她倒了杯溫水。
周敏坐下，雙手緊緊握著水杯，指節(jié)發(fā)白：“是我的助理……李曼。她跟了我五年了，一直很能干，也很貼心，我?guī)缀醢阉斆妹每础ぷ魃衔姨岚嗡?，生活上也很照顧她……可是……可是……?/p>
周敏的聲音哽咽起來：“上個月，公司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競標，我讓她負責核心數據的整理和保密……結果……結果我們公司失敗了！競爭對手的方案……幾乎和我們一模一樣！核心數據完全泄露！”
“我一開始不敢相信是她……直到……直到我偶然發(fā)現(xiàn)……”周敏的眼淚涌了出來，“她……她居然在背后……用極其惡毒的語言編排我！說我……說我更年期、嫉妒她年輕漂亮、故意打壓她……還……還偽造了我對她職場性騷擾的聊天記錄！發(fā)給她男朋友看！挑撥離間！她男朋友……居然信了！跑到公司來鬧！差點動手打我！”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周敏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我后來查賬才發(fā)現(xiàn)……她……她利用職務之便，偽造報銷單據！挪用了公司近百萬的公款！還……還偷偷用我的名義在外面借了高利貸！現(xiàn)在債主天天打電話騷擾我！威脅我！我……我快被她逼瘋了！”
周敏泣不成聲：“林老師……我那么信任她……把她當親人……她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她怎么能這么惡毒？！”
【靈魂渣滓值：91】！一個冰冷的數字瞬間在林默意識中炸開！比王旭、張濤都高！
李曼的所作所為——背叛信任、泄露機密、造謠誹謗、挪用公款、栽贓陷害——每一條都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渣，而是精心策劃、充滿惡意的毒蛇！
林默的心瞬間被冰冷的怒火點燃！她輕輕握住周敏顫抖的手：
“周女士，這不是你的錯。是她辜負了你的信任，利用了你的善良。這不是你的責任?！?/p>
“可是……可是那些債主……那些謠言……我已經重度抑郁了”周敏無助地看著林默。
“交給我。”林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會幫你解決?，F(xiàn)在，你需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收集好所有證據。她偽造的報銷單、聊天記錄截圖、還有那些騷擾電話錄音，都保存好。”
安撫好情緒崩潰的周敏，送她離開后，林默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李曼？一條披著人皮的毒蛇！正好，就用審判之觸，來驗證一下她的信念！
枯竭期早已結束，力量充盈。林默拿起手機：“薇，查李曼。周敏的助理。我要她所有的行蹤、社交賬號、資金往來、還有……她那個‘男朋友’的底細。”
“收到！默姐！保證把她扒得底褲都不剩！”陳薇的聲音充滿干勁。
……
下午，市中心一家格調優(yōu)雅的咖啡廳。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光潔的桌面上。
李曼穿著一身名牌連衣裙，妝容精致，正和對面的男人談笑風生。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穿著得體，但眼神閃爍，透著一股精明和算計。他就是李曼那個被挑撥來公司鬧事的“男朋友”趙凱。
“親愛的，這次多虧了你！”李曼巧笑倩兮，壓低聲音，
“周敏那個老女人，現(xiàn)在肯定焦頭爛額！等風頭一過，我再想辦法把挪用公款的事徹底栽到她頭上！到時候，她身敗名裂，我拿著錢，我們遠走高飛！”
趙凱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握住李曼的手：“還是你聰明！不過……那筆高利貸……”
“放心！”李曼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用的是她的名義借的！她跑不了！等我們拿到錢，誰還管她死活？”
兩人相視而笑，舉杯輕碰，杯中的咖啡映出兩張寫滿算計和惡毒的嘴臉。
就在這時，咖啡廳的門被推開。林默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簡約的米白色風衣，長發(fā)披肩，氣質溫婉。她像是隨意挑選座位，徑直走向李曼和趙凱旁邊那桌空位。
“服務員，一杯冰美式。”林默的聲音溫和悅耳。
李曼和趙凱的對話被打斷，下意識地瞥了林默一眼。李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但看到林默只是安靜地坐下看手機，便又放松下來，繼續(xù)和趙凱低聲密謀。
林默看似隨意地翻著手機，目光卻如同無形的絲線，牢牢鎖定著李曼。
那團散發(fā)著91分惡臭的靈魂濁流，近在咫尺，令人作嘔。她端起服務員送來的冰美式，輕輕啜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
時機到了。
林默站起身，像是要去洗手間。她端著咖啡杯，腳步輕盈地從李曼和趙凱的桌旁走過。
就在她與李曼擦肩而過的瞬間——
李曼似乎為了調整坐姿，身體微微向后靠了一下！
林默的手，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擾”，手中的冰美式“失手”滑落！
“哎呀！”
嘩啦——！
大半杯冰冷的咖啡，不偏不倚，精準無比地潑在了李曼精心打理的發(fā)髻和裸露的后頸上！深褐色的液體迅速浸濕了她的頭發(fā)和昂貴的連衣裙領口！
“啊——?。?！”李曼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猛地跳了起來！又驚又怒地瞪著林默，
“你干什么？！沒長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抱歉！”林默臉上滿是“驚慌失措”和“歉意”，連忙放下空杯，抽出紙巾想幫李曼擦拭，
“我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吧？我?guī)湍敛痢?/p>
她的手，帶著“慌亂”和“好意”，伸向李曼濕漉漉的后頸和肩膀！
觸碰！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李曼臉上的憤怒和驚愕瞬間僵?。⊥酌偷胤糯蟮綐O限！那不是被冒犯的羞惱，而是仿佛瞬間被拖入了無間地獄的極致恐懼！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撕裂了咖啡廳的寧靜！李曼像被無形的烙鐵燙到，猛地甩開林默的手！雙手死死抱住頭！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曼曼！你怎么了？！”趙凱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想扶她。
但李曼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貫穿！劇烈的幻痛讓她眼前發(fā)黑！更可怕的是，無數被她傷害過的人的面孔如同走馬燈般在她眼前瘋狂閃現(xiàn)！
周敏信任的眼神和她得知真相后崩潰的淚水！
公司同事因數據泄露被開除時的絕望！
被她偽造的性騷擾聊天記錄截圖！
高利貸催收人員兇神惡煞的威脅電話！
還有……趙凱眼中那赤裸裸的貪婪和算計！
無數聲音在她耳邊尖嘯：
“叛徒！”
“騙子！”
“小偷！”
“毒婦！”
“去死吧！”
這些聲音如同魔音灌腦！混合著頭部那撕裂般的幻痛，形成了一種令人崩潰的恐怖地獄！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在被無數雙手撕扯！被無數張嘴啃噬！
“啊啊啊啊——?。?！鬼！有鬼?。e過來！別過來?。 ?/p>
李曼徹底瘋了！她不再理會趙凱和周圍驚愕的目光，抱著頭在咖啡廳里瘋狂地奔跑、尖叫！撞翻了椅子，打碎了杯子！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背叛周姐！我不該偷錢！我不該造謠！錢我還！截圖刪！放過我！放過我吧??！”
整個咖啡廳瞬間嘩然！
客人們目瞪口呆！服務生驚慌失措！趙凱臉色煞白，看著李曼如同瘋魔般的樣子，下意識地后退幾步，眼神閃爍，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立刻撇清關系！
閃光燈亮起！有人開始錄像！
“李曼！你瘋了？！胡說什么！”趙凱試圖阻止她。
“是你！是你逼我的！”李曼猛地指向趙凱，涕淚橫流，歇斯底里地尖叫，
“是你讓我挪用公款！是你讓我栽贓周姐！高利貸也是你讓我用她名義借的！你說拿到錢就帶我走！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趙凱臉色大變，氣急敗壞地想沖上去捂住李曼的嘴！
“保安！保安！”咖啡廳經理驚慌地大喊。
場面一片混亂！
林默站在混亂的邊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嚇”和“茫然”。然而，她的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李曼的崩潰和自曝，都在意料之中。審判之觸，一如既往地精準高效。
但就在李曼指著趙凱尖叫“都是你逼我的”瞬間——
嗡！??！
林默的太陽穴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尖銳、如同鋼針穿刺般的劇痛！這痛楚并非來自異能釋放后的枯竭感，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強制性的窺探感！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眼睛，正透過她的意識，冰冷地掃描著眼前這場混亂！
緊接著，一個極其微弱、如同電子合成音般的冰冷提示音，毫無征兆地在她意識深處響起：
“審判序列：7號樣本。目標：李曼（渣滓值91）。執(zhí)行效率：A+。附加效果：目標精神崩潰，自曝同伙。觀測者：7號，記錄完成。容器活性：提升0.7%。建議：維持當前刺激強度?！?/p>
容器活性……提升0.7%？
林默的身體瞬間僵??！一股比剛才審判李曼時更深的寒意，如同冰水般從頭頂澆下，瞬間凍結了她的四肢百??！
她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咖啡廳的每一個角落！天花板、墻角、裝飾畫、甚至……那些舉著手機錄像的客人！
禿鷲！觀測者7號！就在這里！在實時觀測！在記錄數據！在評估她的“容器活性”？！
他們甚至……在評估審判之觸對目標精神崩潰程度的影響？！
他們把她當成了什么？一個……可以測量“刺激強度”和“崩潰閾值”的活體實驗儀器？！
李曼的慘叫聲、趙凱的怒罵聲、保安的呵斥聲、客人的驚呼聲……所有的喧囂仿佛瞬間離她遠去。
世界只剩下那個冰冷的提示音，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正義之刃？
呵。
原來這刀刃的每一次揮舞，每一次懲戒惡人的快意恩仇，都不過是……實驗記錄本上冰冷的數據點？！
林默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但這痛感，遠不及她此刻心中那被徹底撕裂的信念所帶來的萬分之一！
她看著李曼被保安強行按住、依舊在瘋狂掙扎嘶吼的丑態(tài)，看著趙凱被眾人指指點點的狼狽，看著周圍手機鏡頭閃爍的冷光……
這一切，難道都成了那個冰冷組織眼中，一場精心設計的……實驗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