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陸勇挽起袖子就要沖過來，卻被王桂蘭一把揪住后領(lǐng)。
她瞪著丈夫，杏眼圓睜：“老陸，今兒個這事兒不說清楚，你就別想上炕睡覺！”
說著，把陸勇推進(jìn)墻角，像教訓(xùn)犯錯的孩子似的。
陸小雅拉著陸少楓躲到灶臺后面，從缸里摸出凍柿子，壓低聲音說：
“哥，咱爹這回怕是有苦頭吃咯！”
她剝開柿子皮，果肉晶瑩剔透，咬一口，汁水四溢，“不過，誰讓他總想著揍你！”
陸少楓啃著凍梨，含糊不清地說：“小妹，你這招偷梁換柱用得妙啊！
等會兒給你講講《三十六計(jì)》，保準(zhǔn)下次還能派上用場！”
兩人擠眉弄眼，笑得肩膀直抖。
這邊廂，陸勇還在苦苦辯解，額頭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他娘的，我陸勇行得正坐得直，咋就攤上這事兒了！”
他突然眼睛一亮，抓過墻角的獵槍，“要不我發(fā)誓！要是藏了私房錢，就讓我這輩子打不著獵物！”
“呸呸呸！” 王桂蘭急忙捂住他的嘴，“說什么不吉利的話！”
她狐疑地盯著丈夫，“這次暫且信你，再有下回，看我不把你皮扒了！”
說完，轉(zhuǎn)身去收拾散落的紙片，嘴里還嘟囔著：“一天天凈給我找事兒！”
陸勇如釋重負(fù)，一屁股癱坐在炕上，抓起旱煙袋猛吸幾口，煙霧繚繞中，
惡狠狠地瞪著陸少楓：“小兔崽子，等你娘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陸少楓笑嘻嘻地湊過去，給父親捶背：“爹，您消消氣！我這不是怕您動手傷了筋骨嘛！您看，我給您揉揉肩，保證比生產(chǎn)隊(duì)的按摩師還專業(yè)！”
他的手在父親肩上有節(jié)奏地捏著，逗得陸勇想笑又強(qiáng)忍著。
陸小雅也跑過來，抱著父親的胳膊搖晃：“爹，哥哥知道錯啦！您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眨巴著大眼睛，撒嬌的模樣讓陸勇的心軟成了一攤水。
王桂蘭收拾完，瞥見這爺仨的模樣，忍不住笑罵：“瞧你們這點(diǎn)出息！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
把熱好的玉米糊端上桌，“趕緊趁熱喝了，暖和暖和！”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喝著香甜的玉米糊，屋內(nèi)彌漫著溫馨的氣息。
陸少楓看著父母和妹妹，心里滿是幸福。
前世缺失的溫暖，這輩子終于補(bǔ)回來了，即便偶爾有小打小鬧，也是最珍貴的回憶。
陸勇家的土坯房坐落在村子西頭，兩間正房連著廚房，后頭緊挨著堆柴火和農(nóng)具的倉庫，地窖藏在灶臺底下，里頭囤著過冬的白菜土豆。
院子角落，大黃的狗舍用木板和茅草搭成，此時它正趴在門口，警覺地豎著耳朵。
廁所則是后院用土墻圍起的一小塊地方，寒風(fēng)時不時卷著草屑從墻縫里鉆進(jìn)來。
熱水澡蒸騰的霧氣把正房窗戶糊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陸少楓搓著發(fā)紅的后背，耳朵卻時刻豎著聽著外頭的動靜。
里屋炕上，陸小雅已經(jīng)裹著棉被打起了小呼嚕。
王桂蘭坐在炕沿的煤油燈下縫補(bǔ)衣裳，銀針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光，“咔嗒咔嗒” 的穿針聲讓人心慌。
外屋的陸勇吧嗒著旱煙袋，眼睛盯著灶膛里的火苗，心里卻翻江倒海。
“這小兔崽子，今天在山里不要命的勁兒，差點(diǎn)沒把我魂嚇掉。不狠狠揍一頓，以后還指不定干出啥更危險(xiǎn)的事兒！”
他瞥了眼藏在炕席下的柳樹枝，又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星子 “噼啪” 濺起，就像他此刻按捺不住的怒氣。
“還磨蹭啥？” 王桂蘭頭也不抬，“再不出來水都涼透了，明兒個又該喊腰疼腿疼！”
陸少楓哆嗦著套上秋褲，心里直犯嘀咕 —— 往常這會兒父親早該鼾聲如雷。
可今晚外屋靜得瘆人，只偶爾傳來旱煙袋 “吧嗒吧嗒” 的聲響，像催命符似的。
硬著頭皮鉆進(jìn)被窩，陸少楓盯著房梁上的蜘蛛網(wǎng)，大氣都不敢出。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來，在炕席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恍惚間，他覺得那些影子都變成了父親揚(yáng)起的柳樹枝。
身旁的陸小雅突然翻了個身，胳膊重重砸在他肚子上，疼得他差點(diǎn)叫出聲，又生生憋了回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掛鐘 “當(dāng)啷” 敲了十二下。陸少楓困意上涌，眼皮子直打架。
迷迷糊糊間嘟囔著：“興許... 興許爹忘了...” 話音未落，炕沿突然一沉，一股濃烈的旱煙味撲面而來。
他猛地睜開眼，正對上陸勇兇神惡煞的臉，手里還攥著半截柳樹枝。
“小兔崽子！當(dāng)老子是傻子？” 陸勇的大嗓門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直往下掉，一把揪住陸少楓的耳朵，
心里卻想著：“不好好收拾你，以后你還能把天捅破了！”
“剛剛讓你娘攪和了，這會兒看你往哪兒跑！”
陸少楓疼得齜牙咧嘴，像只被拎住后頸的貓。
拼命扒拉父親的手：“爹！大半夜的，街坊四鄰聽見笑話！”
“還知道丟人？” 陸勇冷笑一聲，柳樹枝 “啪” 地抽在炕席上。
驚得陸小雅一骨碌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喊：“爹！你干啥呢！”
王桂蘭也舉著煤油燈沖進(jìn)來，光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老陸！深更半夜發(fā)什么瘋！”
陸勇卻不管不顧，揪著兒子的棉襖就往炕下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打你個長記性，我這爹就白當(dāng)了！”
陸少楓急得抱住炕桌腿，扯著嗓子喊：“救命啊！殺人啦！”
陸小雅 “噗嗤” 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跳下床抱住父親的大腿：“爹！哥哥屁股都沒肉，再打就剩骨頭了！”
“松開！” 陸勇被纏得動彈不得，氣得直跺腳，“今兒個非把他這皮給扒了！”
王桂蘭把油燈往桌上一放，叉著腰擋在陸少楓身前：“要打先打我！孩子拼死拼活救了你，你倒好，恩將仇報(bào)！”
說著，抄起枕邊的掃床刷子，作勢要打陸勇。
陸少楓趁機(jī)滾到墻角，抱著腦袋大喊：“爹！您看您這手勁兒，能把老虎打死！要是把我打壞了，誰給您養(yǎng)老送終?。 ?/p>
陸勇被這話噎得一滯，柳樹枝懸在半空，心里有些動搖：“這混小子，倒會拿話堵我?！?/p>
憋了半天才罵道：“小兔崽子，還學(xué)會威脅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