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沿上的雪經(jīng)久不化,謝官端著茶,透過窗看紅著小鼻子的夏婠。
“主子,小夏姑娘支攤掙錢呢?!绷魉昧藥装使?,放在桌上,“小夏姑娘太記仇,賣別人甘果一包五文錢,賣給我一包一兩銀子。還說我沒有小姑娘可以送甘果,作為安慰免費贈送一包。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奸商?!敝x官放下茶盞,纖細(xì)的手指挑開紙包,撿了一塊甘果吃,味道還不錯。
“呦,是小夏姑娘啊!”
夏婠被一股騷粉味嗆到,本來鼻子就不太好,搞得她腦袋嗡嗡的,“姑娘,買甘果?”她放下筆,面前來了一大堆的姑娘,她那空白的大腦急速旋轉(zhuǎn),努力回想這幾個人是何人,她們更像是來找茬的,夏婠腹誹,師父這個老色痞,是不是得罪她們了。
“聽說你這個小蕩婦死皮賴臉追求小鬼谷?”
“?。。????”隊尾的姑娘們紛紛笑了起來,為首的一個姑娘拿了一袋甘果,朝夏婠桌上的小缽?fù)读宋逦腻X。
“姑娘不要信口胡沁,當(dāng)心舌頭爛了。”夏婠懂事地收起桌上的錢罐子。
另一個姑娘上來了,一把攔住夏婠的錢罐子,夏婠腹誹,你干什么!別以為我不敢打你!要是你敢動老娘的命根子!今天我就敢動手······
粉衣的姑娘拿起甘果,朝小缽里放了十文錢,我滴乖乖。嚇得夏婠小手一抖,有點慷慨。
“怕什么呀,小夏姑娘缺錢,我們整個街的人都知道。乖,幾個錢,姐姐不搶你的?!?/p>
夏婠抱緊自己的小缽,又一個姑娘走了過來,“小夏姑娘,年紀(jì)輕輕的,就敢爬到男人的床上去,還敢爬到小鬼谷的床上去,真是不要臉。啐!”
“???”夏婠明白了,謝官這個黑了心肝的狗東西,不過就是坑了他一把,而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就過分了。夏婠的臉黑了幾寸。
茶館上的謝官還在默默地喝茶,偶爾還瞥一眼坐在下面的夏婠。殊不知一口好鍋已經(jīng)扣了下來。
夏婠干脆把小缽放在桌子上,這些姑娘擺明了就是借買東西的名義來羞辱她。
“我警告你,要是敢威脅謝公子娶你,那休怪我們姐妹不客氣,謝公子何等仙姿,豈是你能高攀的?”
夏婠大筆一揮,“甘果漲價了,一兩一包,還要買的加快速度。”
面前的姑娘黑了臉,從荷包里掏錢,“呸,不要臉?!?/p>
“就會爬男人的床,還說什么和小鬼谷金玉良緣,謝哥哥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配?!?/p>
“不要仗著你同他住的近,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p>
“最好別在再糾纏謝哥哥……”
夏婠下午又進(jìn)了一批貨,今天簡直賺的盆滿缽滿,這些姑娘還真是厲害,能排著隊從早到晚過來罵她,夏婠伸了伸懶腰,茶館里的謝官也是很有毅力,默默地陪著她呆了一天。
外出的流霜匆匆回來,對謝官說,“主子,現(xiàn)在滿大街都在議論昨晚你和小夏姑娘的事。”
謝官端著茶水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下一秒,只見夏婠一堆姑娘理論了起來,這些女孩子專門在她收攤后來堵她。
“姑娘,您可不要胡沁,小鬼谷那種流氓,我可不喜歡。您若喜歡,盡管大膽去剖白心跡,不用追不上就來我這撒氣,他那種人,我夏婠看不上。”末了她又問了一句,“本姑娘喜歡的,都在瀟湘館里,至于那謝官?!毕膴α艘宦?,“定是哪個想要戲弄你們的小娘子,專門為了讓你們出丑設(shè)的計,謝官好歹算我堂師兄,我要是回去同他說上一句,這方外山腳下的姑娘都不能登堂入室,哎呀,可惜我那師兄還想在這谷里尋個姑娘,你們啊,定是被哪個喜歡他的,挑撥了,快回去吧,別壞了形象。”姑娘們聞言,都沸騰了起來,她舉著旗子,大搖大擺地朝瀟湘館走去,還有幾個好事的跟著她,也有的在背后議論,這小鬼谷是不是被始亂終棄什么的。
瀟湘館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陣仗,一大堆人送一個舉著“神醫(yī)看診,十文一次”的姑娘進(jìn)瀟湘館,這讓門口的小倌都以為這姑娘是來惹事的,害得小倌匆匆忙忙進(jìn)去請鴇公。她和云實偷偷來過一次瀟湘館,不過那次穿著男裝,今日陣仗倒是很大,今夜一過,她夏婠就會傳出一個和師父一樣響亮的名號,小藥佬兒青出于藍(lán)比師父還風(fēng)流。好在今天賺的錢夠她來幾十次瀟湘館了。這個地方,男人也來,女人也來,方外鬼谷不像別的地方那樣封建,不過像她這么招搖的,史無前例,開放是開放,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嘴里不會挑破的。瀟湘館里有清倌,只談風(fēng)月賣藝的,當(dāng)然也有艷倌。
鴇公是個世俗堆里的美男子,和謝官有著截然相反的氣質(zhì),他一頭卷發(fā),搖著扇子緩緩地走了過來,“小夏姑娘?你是來砸我的場子?”
夏婠腹誹,怎么連一個鴇公也知道她的名號?夏婠將旗子一插,“我是來聽曲的,找一個琴藝好的小倌?!?/p>
鴇公搖著扇子,笑出十里洋場,“來了就是客,小夏姑娘,里面請。”剛轉(zhuǎn)上樓,夏婠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穿一身白,手上抱著琴,低頭朝下走,因為那雙手,讓她對這個病人記憶尤其深刻,原本應(yīng)當(dāng)白凈修長的手,卻八根手指都長滿了血泡。鴇公見那男子下來,眉毛幾不可見地一挑,“不要嚇著客人?!?/p>
“這位是?”
“我近日剛買進(jìn)的小倌,明明是花大價錢買的,為的就是那一手琴,結(jié)果一天不到,去了趟客場,回來手就燙壞了,說是打翻了貴人的酒,然后被貴人做罰夾手。手沒了,就不能頂著傲氣做清倌了。”鴇公睨眼瞧夏婠,“怎么,小夏姑娘可憐他?”夏婠不悅,這精明的鴇公。
“那不如就指他好了,反正小夏姑娘心善,你今夜收了他,他倒省一頓罰了?!?/p>
夏婠咬牙,“我這一晚上要花十兩的銀子一首曲子也聽不到我覺得不合適。”挨罵挨那么久賺來的,十兩夠去客棧睡好幾回了。
白衣的男子默不作聲,抱著琴頷首便要退下,末了還哀怨地看了夏婠一眼。夏婠的良心備受打擊,我的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