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爾溫莊園那熟悉的空氣撲面而來——混雜著陳舊魔法物品的微塵氣息與更為冰冷的空曠感——維奧萊特·塞爾溫內(nèi)心竟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
親切感?
誠然,這里同樣華貴而疏離,但至少沒有無處不在、需要她24小時安撫的“鉑金噪音源”……
等等,這個念頭剛冒頭,就被身后馬車?yán)飩鱽淼?、帶著委屈和不安的抽噎聲無情掐滅了。
德拉科·馬爾福,鉑金限定版人形掛件,“綁定成功”。
馬車甫一停穩(wěn),塞爾溫莊園的家養(yǎng)小精靈們已然低垂著頭、雙手緊握茶巾,無聲地列隊恭候。
當(dāng)看到自家小小姐被黎黎抱下車,身后緊跟著懷抱德拉科的納西莎以及面色微僵的艾莉諾時,訓(xùn)練有素的小精靈們尖尖的耳朵幾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旋即以更深的鞠躬掩飾了任何可能的情緒。
“恭迎您歸來,維奧萊特小姐?!?/p>
為首的、年長些的家養(yǎng)小精靈管家躬身行禮,聲音尖細(xì)而恭敬,轉(zhuǎn)向納西莎母子,
“馬爾福夫人,馬爾福少爺,塞爾溫莊園榮幸之至?!?/p>
維奧萊特在黎黎臂彎里努力挺直小身板,試圖找回一絲“主人”的尊嚴(yán)。
然而,對面納西莎懷中的德拉科,那雙尚泛紅的灰藍(lán)色眼睛,已然像探照燈般牢牢鎖定了她。
甫一瞥見維奧萊特的身影,因陌生環(huán)境而瑟縮的小身子立刻繃直了,委屈撇著的小嘴也松弛下來,流露出“終于找到你”的安心,以及……
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
‘盯——’ 維奧萊特幾乎能聽見他內(nèi)心的雷達(dá)鎖定音。
艾莉諾顯然無心關(guān)注小娃娃間的眼神官司。
她臉上重新掛起完美的女主人微笑,對納西莎道:
“納西莎,旅途勞頓,我先帶你和德拉科去客房安頓。黎黎,送小姐回房?!?/p>
她刻意加重了“她的房間”幾個字,如同宣告主權(quán)。
維奧萊特內(nèi)心雀躍:‘分房睡?!自由的曙光!’
然而,這微弱的曙光轉(zhuǎn)瞬即逝。
納西莎抱著德拉科隨引路的小精靈剛邁出兩步,懷中的鉑金團(tuán)子瞬間像被按了開關(guān),小嘴一癟,喉嚨里溢出那熟悉的、帶著預(yù)警的嗚咽,小手指死死戳向維奧萊特的方向。
納西莎腳步一頓,無奈又隱含懇求地望向艾莉諾。
艾莉諾臉上的笑容僵滯了一瞬,深吸一口氣,強(qiáng)笑道:“維奧萊特也需要休息,黎黎……”
“哇——?。?!”
德拉科的預(yù)警直接升級為核爆級哭嚎!
尖銳的哭聲撕裂了塞爾溫門廳的肅靜,引得墻上幾幅古老肖像投來不悅的注視。
艾莉諾額角似有青筋微跳。
她看著哭得撕心裂肺、小臉漲紅的德拉科,再掃過周圍家養(yǎng)小精靈們卑微地低著頭、大氣不敢出的姿態(tài),最終,那“塞爾溫女主人”的完美面具壓倒了所有不耐。
“……黎黎,”
艾莉諾的聲音泄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疲憊,“先帶維奧萊特……和德拉科少爺,一起去嬰兒房。讓德拉科少爺熟悉環(huán)境?!?/p>
她對著旁邊另一只小精靈示意,“沫沫,照顧好馬爾福少爺?!?/p>
維奧萊特:“……”
自由果然是幻覺!分房純屬奢望!
至此,維奧萊特在塞爾溫莊園的“主場優(yōu)勢”,在德拉科·馬爾福的強(qiáng)力粘附與核爆級哭嚎威懾下,徹底瓦解。
她再次被迫與她的“鉑金掛件”緊密綁定,共享了嬰兒房的每一寸空間。
接下來的日子,塞爾溫莊園陷入了為周歲宴奔忙的漩渦。
家養(yǎng)小精靈們?nèi)缇荦X輪般無聲穿梭,擦拭每一個角落,搬運成箱的裝飾與珍饈。
空氣里糅雜著緊張、昂貴香料與鮮花的馥郁,以及艾莉諾身上那越發(fā)濃烈、意圖掩蓋一切的香水味。
而維奧萊特與德拉科,成了這場盛大籌備中唯二的“閑人”——更確切地說,是唯二需要特殊“監(jiān)護(hù)”的核心展品。
德拉科在陌生的塞爾溫莊園展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粘性。
他對那些古老魔法擺件視若無睹,對窗外修剪齊整卻透著冷意的花園也興致缺缺。
他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維奧萊特。
維奧萊特被黎黎抱著在長廊“巡視”?
德拉科必須由沫沫抱著如影隨形。
維奧萊特在厚毯上蹣跚學(xué)步?
德拉科必須趴伏在側(cè)“陪練”。
維奧萊特被帶去試穿那件綴滿珍珠蕾絲、重得能壓垮嬰兒脖頸的周歲禮服?
德拉科也必須被沫沫抱至近旁“觀摩”,并對那裙子表現(xiàn)出“濃厚興趣”——試圖用沾滿口水的小手攫取上面的珍珠。
‘掛件!純血牌人形掛件!’
維奧萊特內(nèi)心的小人日復(fù)一日地咆哮,
‘在馬爾福家是掛件,在自己家還是掛件!這掛件還自帶定位追蹤與防丟失核爆警報!’
唯一聊作慰藉的是,在塞爾溫莊園,德拉科夜晚終于不再強(qiáng)行擠占她的嬰兒床。
納西莎在維奧萊特房間內(nèi)為他安置了一張舒適的小床。
距離雖拉開,但只要德拉科半夜發(fā)出不安的哼唧,沫沫便會驚恐地望向黎黎懷中的維奧萊特。
而維奧萊特通常只需發(fā)出一聲睡意朦朧的“嗯……”,或用意念驅(qū)散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飄去,便能令德拉科重歸安穩(wěn)夢鄉(xiāng)。
‘遠(yuǎn)程安撫……’ 維奧萊特在黑暗中總結(jié),‘算是技術(shù)升級?加班強(qiáng)度從007降級到待命制?’
歷經(jīng)無數(shù)次試裝、排練與德拉科鍥而不舍的“掛件”行為,維奧萊特·塞爾溫的周歲宴,終于在塞爾溫莊園那恢弘而冰冷的主宴會廳,盛大啟幕。
巨型水晶吊燈傾瀉著璀璨光芒,將廳堂映照得如同白晝。
純血家族的代表們?nèi)A服加身,觥籌交錯。
空氣中浮動著高級香水、雪茄、魔藥提神劑與虛與委蛇的氣息。
悠揚(yáng)的魔法樂音流淌著古老旋律,卻蓋不住那些刻意壓低的、關(guān)于時局、生意與聯(lián)姻可能性的密語。
維奧萊特被艾莉諾如展品般抱在懷中,承受著各方或好奇、或探究、或帶著評估意味的目光洗禮。
沉重的禮服令她不適,濃烈的香水熏得她頭暈?zāi)垦!?/p>
她努力維持著嬰兒應(yīng)有的懵懂表情,內(nèi)心卻在精準(zhǔn)掃描每一位上前寒暄的賓客:
‘布萊克家的老化石,眼神像在給古董估價。
帕金森夫人,假笑能再僵硬點嗎?
女兒才幾歲就開始推銷了?
格林格拉斯先生,看我父親的眼神全是算計,想談生意就直說!’
德拉科被納西莎緊抱著,立于艾莉諾身側(cè)。
他被打扮成真正的鉑金小王子,墨綠色小禮服合身挺括,鉑金色發(fā)絲一絲不亂。
但這喧鬧虛偽的場合顯然令他煩躁,小眉頭緊蹙,灰藍(lán)眼眸警惕地掃視周遭陌生面孔,身體緊緊偎著母親。
唯有當(dāng)目光捕捉到艾莉諾懷中的維奧萊特時,那份不安才稍褪,取而代之的是“我的人就在這兒”的篤定。
他甚至努力朝維奧萊特伸出小手,含糊地喊著“維奧”,引得周遭賓客一陣故作善意的輕笑。
“瞧,馬爾福家的小少爺多鐘意塞爾溫小姐!”
“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呢!”
“塞爾溫與馬爾福的情誼,看來要在下一代身上延續(xù)了……”
艾莉諾與納西莎臉上掛著得體、甚至隱含一絲驕傲的微笑。
卡西烏斯·塞爾溫則在不遠(yuǎn)處,與幾位同樣神情深沉的純血家主低語,偶爾目光掠過被圍觀的女兒與德拉科,灰藍(lán)眼眸深處是難以捉摸的暗流。
維奧萊特內(nèi)心冷笑:‘天造地設(shè)?情誼?呵,不過是用我這個嬰兒牌奶嘴換來的商業(yè)聯(lián)盟入場券罷了!’
冗長的宴會流程在虛情假意的寒暄、精美卻無甚滋味的珍饈與沒完沒了的祝酒詞中推進(jìn)。維奧萊特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被艾莉諾抱著穿梭于衣香鬢影之間,小臉都快笑僵了。
‘嬰兒的面部肌肉也是肌肉!會累!’
德拉科也漸生煩躁,哼哼唧唧地往納西莎懷里鉆,小眼神時不時幽怨地瞟向維奧萊特,無聲控訴她為何不能像在嬰兒房那般陪他玩耍。
宴會的高潮,是艾莉諾抱著維奧萊特,在巨大的、裝飾著糖霜玫瑰與魔法燭光的生日蛋糕前,象征性地切下第一刀。
賓客們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與祝福。幾只家養(yǎng)小精靈緊張地站在角落,隨時準(zhǔn)備上前服務(wù)。
維奧萊特望著那精致得令人毫無食欲的蛋糕,內(nèi)心毫無波瀾:‘儀式感滿分,實用性為零。差評?!?/p>
當(dāng)最后一位賓客帶著饜足的笑容離去,當(dāng)家養(yǎng)小精靈們開始無聲而高效地收拾杯盤狼藉,當(dāng)喧囂如潮水般退盡,塞爾溫莊園終于回歸它固有的冰冷空曠。
維奧萊特感覺自己打完了一場硬仗,累得連吐槽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她被黎黎抱回嬰兒房。
德拉科也眼皮打架,被納西莎和沫沫帶回客房。
黎黎小心翼翼地為維奧萊特卸下那身沉重的“鎧甲”,換上柔軟睡衣,將她放入溫暖的小床。維奧萊特眼皮沉重如鉛,只想立刻沉入夢鄉(xiāng),逃離這漫長而虛偽的一日。
就在這時,嬰兒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