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麻袋被磨破的瞬間,姜時愿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傷勢。
渾身傷痕累累,雙腿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始發(fā)炎了。
她艱難的喘息著,嘗試動了動手指,鉆心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被愛人折磨的滋味怎么樣?”童洛希踩著高跟鞋走近,鞋尖惡意地碾過她腿上的傷口,笑著挑釁,“對了,如果你媽媽知道你是小三,她會怎么想呢?”
“你……”姜時愿猛地掙扎起來,染血的手指抓住童洛希的裙擺。
“臟。”陸景川一把拉開童洛希,皺眉看著沾上血跡的裙角,“我們走吧?!?/p>
引擎聲遠(yuǎn)去后,姜時愿躺在血泊里低低地笑起來。
臟?
她看著自己身上混合著泥土和血液的傷口,突然覺得這個詞可笑至極。
笑著笑著,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
她強(qiáng)撐著身體,用盡最后的力氣,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別墅。
別墅的燈光刺痛了姜時愿的眼睛。
陸景川看到她滿身是血的樣子,第一反應(yīng)竟是皺眉諷刺:“裝可憐沒用。”
她扶著墻,一步步往樓上挪,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血腳印。
“站住?!标懢按ㄗё∷氖滞螅奥逑J芰梭@嚇,這兩天我要陪她,你去燉個雞湯,明天送去道歉?!?/p>
“隨便你?!彼穆曇羲粏〉貌怀蓸幼?。
“姜時愿!”陸景川突然提高音量,“我祝福你們有什么不對嗎?”
她緩緩轉(zhuǎn)頭,看著他暴怒的表情,忽然覺得荒謬:“沒有,祝你們百年好合。”
陸景川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突然放軟:“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等童阿姨……”
“放手。”她掙開他的手,血跡在他袖口留下刺目的紅印。
浴室里,姜時愿咬著毛巾,將酒精倒在傷口上。
“唔——”
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發(fā)黑,毛巾被咬穿,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顫抖著纏好繃帶,看著鏡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突然想起外交部通知的日期——就是今天。
凌晨三點,她站在廚房里燉雞湯。
燙傷的手臂使不上力,鍋蓋幾次從手中滑落。
天蒙蒙亮?xí)r,她把雞湯裝進(jìn)保溫桶,一瘸一拐地送去醫(yī)院。
“道歉?!标懢按〝r住要離開的她。
姜時愿沉默地看著他。
童洛希連忙打圓場:“算了吧景川哥哥,時愿姐也不是故意的……”
“跪下道歉?!标懢按ɡ渎暶?。
保鏢立刻按住她的肩膀,膝蓋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嘶——”
劇痛讓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鮮血從繃帶里滲出來。
“裝什么?”陸景川捏住她的下巴,“道歉!”
“對不起,”她看著童洛希得意的眼神,麻木地重復(fù),“是我的錯?!?/p>
回到別墅,郵箱里靜靜躺著外交部的正式任職通知。
姜時愿撥通了恩師的電話:“老師,我今天就走……是的,都處理好了。”
她從抽屜深處取出那本假結(jié)婚證,一點點撕成碎片。
紙屑落入垃圾桶的瞬間,她仿佛聽見什么東西也跟著碎掉了。
行李箱很簡單——幾件換洗衣物,母親的項鏈,還有那張她珍藏多年的大學(xué)合影。
照片上,年輕的陸景川摟著她的肩膀,笑容干凈明亮。
她輕輕摸了摸照片,然后把它反面朝下塞進(jìn)箱底。
機(jī)場人來人往。
手機(jī)震動起來,童洛希發(fā)來一連串照片——
陸景川睡顏的特寫、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閃閃發(fā)光的鉆戒。
而垃圾桶里,她熬了四個小時的雞湯散發(fā)著最后一絲熱氣……
姜時愿劃到最后一張,是童洛希對著鏡子拍的自拍,脖子上滿是曖昧的紅痕,背景是陸景川的襯衫。
她平靜地看完所有照片,然后關(guān)機(jī),將手機(jī)扔進(jìn)垃圾桶。
登機(jī)廣播響起時,她最后看了一眼這座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城市。
再見了,陸景川。
這一次,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