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很快，在花園的影壁下面看到了那個(gè)高大熟悉的身影。
爹爹腳步迅疾如風(fēng)。
「爹爹！」我大聲喚他。
他卻頭也不回道：「千橙，爹爹排到了你娘愛吃的酥山，還買了你想要的磨喝樂，你自己跟過來取?！?/p>
如今是九月初，天氣漸漸轉(zhuǎn)涼，一個(gè)夏季過去，京中冰窖里面存的冰塊幾乎告罄，街上的糖水鋪早沒了酥山，只有玉荷公主的食齋每日會(huì)限量售賣。
娘親最愛吃酥山。
爹爹急著拿好不容易得來的酥山討好娘親，連唯一的女兒都顧不得了。
他這么愛娘，接受不了娘親的死，怎么辦？
我院中的丫鬟阿錦追上我，替我重新梳好了頭發(fā)。
「小姐，走吧，侯爺和夫人還在正院等著替小姐過生辰呢。」
我兩條腿像灌了鉛，仿佛腳下踩的不是青石板，而是用外祖母家的屏風(fēng)搭成的危橋。
屏風(fēng)上也不是幾滴血漬，而是大片大片的血花。
2
終于到了正院。
外間燭火通明，抄手游廊幽黃昏暗。
我不怕黑，可娘親覺得我怕黑。
所以娘親從未夜里讓我獨(dú)自走過這段抄手游廊。
她不管在做什么，聽到我走進(jìn)院子的聲音，就會(huì)立刻出來接我。
這次，我走至一半時(shí)，她來了。
她聲音有些生硬：「千橙，怎么不等娘來接你？」
我?guī)缀跻詾槭俏遗e(cuò)了。
我的娘親沒死，眼前的人不是韓而雪，而是我娘韓凌霜。
但很快，我的期望破滅了。
娘親每次來接我，都會(huì)牽著我的手往里走。
眼前這人，卻轉(zhuǎn)身后，自顧自地走，等到了外間門口，她回過頭來看著落后的我，不耐煩道：「怎么走個(gè)路都拖拉？」
她沒做過母親，意識(shí)不到六歲孩子的步子本就比大人小。
我低著頭進(jìn)了外間，目光搜尋爹爹，就見他臉色有些陰沉，先前寶貝得不行的酥山，掉在了地上，正慢慢地化成一灘黏膩惡心的牛乳糖水。
「夫君，我也是著急去接千橙，才不小心弄掉了夫君的心意，夫君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韓而雪的聲音和地上的酥山一樣黏膩。
爹爹看向韓而雪，臉色變得柔和，他笑著道：「不過是一份酥山，明日我再去替你排?！?/p>
我鼻子一酸。
爹爹在旁人面前向來不假辭色，是鼎鼎有名的冷面閻王。他十八歲時(shí)，侯府因?yàn)闋砍哆M(jìn)貪腐案而落敗。他便去了北疆，靠著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不計(jì)生死的打法，立下赫赫戰(zhàn)功，讓侯府重新立了起來。
府中下人都怕他。
只有在我和娘親面前，爹爹會(huì)變得柔和。
韓而雪憑什么！
她這個(gè)小偷，想以娘親的身份，偷走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