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明燦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小姐,老爺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了。”
明燦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悶聲悶氣的答應了聲,“知道了?!?/p>
平日里明燦都是睡到自然醒,管家李叔會來敲門一定是爺爺?shù)胗浿透淀差I證的事。
在催她呢。
明燦看了眼放在床頭柜上的結(jié)婚證。
翻身坐了起來。
盛庭說,他不假結(jié)婚。
他會帶著聘禮上門,也會和爺爺負荊請罪。
明燦懊惱的揉了揉腦袋,搓了搓發(fā)燙的臉,進了浴室。
快速洗了個澡,隨手拿了套很舒適的新中式盤扣開衫套裝,正準備往身上套。
想到待會兒的場合,又重新挑了件月白的冬款收腰旗袍,腰間和領口都有金桂的刺繡。
一樓餐廳。
明言坐在輪椅上,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見明燦下樓,慈愛喚她,“燦寶。”
明燦快走兩步,接住他伸出的手。
自從查出肺癌,精神抖擻的小老頭迅速形銷骨立,拿了一輩子畫筆的手只剩皮包骨,指骨的形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明燦壓下漫上眼眶的酸意,扯出一抹笑,“爺爺?!?/p>
明言哆嗦著手替明燦取來筷子放她手里。
“來,都是你愛吃的,今天過后我家燦寶就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p>
明燦到底還是濕了眼眶,“爺爺……”
剛開口,就哽咽難言。
有些僵硬的指骨撫上她的臉,擦掉她眼角的濕意。
“大喜的日子,燦寶不哭?!?/p>
明言臉上堆滿了笑,“管家說你昨晚很晚才回來,是去見小聿了吧?”
“他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已經(jīng)在過來的路上了。”
傅聿也算是被他看著長大的。
即使他和明燦去了蘇城,這小子也是時不時的就往蘇城跑。
把明燦交托在他手里,明言還算放心。
“傅聿來了?”明燦擰眉。
昨晚手機上確實有無數(shù)通來自傅聿的電話,她一個也沒接。
只要一想到傅聿,明燦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張和她相似的臉,想到傅聿被親腫的嘴唇。
甚至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夜晚里,他抱著那個所謂的替身翻云覆雨。
明燦就有些反胃。
明言握著明燦的手,沒有察覺到明燦的異樣。
“今天是你和他領證的日子,他不來怎么能行?”
“小聿那孩子性子好,對你也遷就,是個會哄人的?!?/p>
明燦打量著明言的氣色,深吸一口氣,盡量放低聲音。
“爺爺,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p>
“燦寶想和爺爺說什么?”
明燦有些擔心,“你保證知道后不要難過好不好?”
明言盯著小心翼翼的明燦,安靜一瞬,捏了捏她的手一如往常般給她鼓勵。
“怎么還和爺爺賣關子呢?有話就直說。”
明燦閉了閉眼。
“我不和傅聿結(jié)婚了?!?/p>
明言一怔。
淺褐色的瞳孔有一瞬的無神,“燦寶這是什么意思?”
正在這時。
大門處的小鳴跑了進來,臉上還有著沒有退散的震驚。
“老爺,有客來訪!那人帶了好多的東西!”
李叔橫了沒有眼力見的小鳴一眼,“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不見!”
“我說了,可他說……說……”
小鳴看了眼明燦,欲言又止。
“說什么說?不管今天來的是誰,老爺一律不見客。”李叔擺了擺手,不讓小鳴再多說。
自從明燦說了那句話,明言就沉默得有些嚇人。
就算不考慮他的身體原因,這個時候也是萬萬不能見客的。
明燦的注意力沒有在小鳴身上,自然也就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倒是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一下。
上面彈出一條短信。
「老婆,能不能出來接一下老公?被拒之門外了?!?/p>
明燦倏地看向那個還在猶豫著說不說的小鳴。
“外面的人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是不是叫盛庭?”
快急哭了的小鳴忙不迭的點頭,“是很漂亮?!?/p>
說完又覺得稱呼一個男人漂亮不禮貌,紅著臉補充,“他是說自己叫盛庭,是小姐的……”
新婚丈夫幾個字,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今天是小姐和傅家少爺領證結(jié)婚的日子,公館上上下下全都知道。
昨晚還連夜給公館掛上了紅綢,貼上了紅色的喜字。
誰知道竟然還有人敢自稱是小姐的新婚丈夫上門,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他家老爺是有名的國畫大師,慕名而來求畫的人找的借口千奇百怪,把主意打在小姐頭上的倒是頭一個。
明燦的耳尖莫名有些紅,“你去把人領進來,別攔著了?!?/p>
“燦寶?”
一直沒有說話的明言突然道,“你剛剛說……盛庭?”
明燦沒有注意到明言眼里的恍惚,她抿了抿唇,“嗯?!?/p>
“爺爺,我昨天……和他領證了?!?/p>
公館的傭人一早就掃雪清了條路出來。
蜿蜿蜒蜒的小道盡頭,身姿卓絕的男人矜貴疏離,黑泠泠的眼睛目不斜視,黑色的短發(fā)往后梳著,沉穩(wěn)優(yōu)雅。
黑色的羊毛大衣,頗得晨風喜愛,勾纏著衣角,若隱若現(xiàn)的露出里面筆挺又正式的西裝。
白日里,那張臉容顏更盛,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鼻梁右側(cè)的紅色小痣十分惹眼,薄而性感的唇看起來……也很好親。
倏爾。
男人深邃的眉骨微挑,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快了些。
遠處廊橋下的少女身穿月白的收腰旗袍,外披一件同色系的狐貍小氅,包裹著她珠玉般的小臉。
長發(fā)用一根青色玉簪挽在一側(cè)。
眉眼間似乎畫了淡妝,襯得五官更加惹眼漂亮。
乖軟軟的站在那處,勾得盛庭的心臟軟得發(fā)酸。
盛庭見過無數(shù)次明燦這般等待傅聿的模樣。
但這一次,往后的每一次,走向她的人都會是他。
明燦一眨不眨地看著越走越快的盛庭,又看了眼他身后跟著的人一箱又一箱抬著的箱子,竟一眼看不到盡頭。
他真的……帶著聘禮來了。
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
不管不顧的勁過去,陌生的局促感涌了上來。
結(jié)婚了,但和自己的老公不熟。
明燦這會兒還是有些恍惚,這個好看得令人驚艷的男人,真的是她在路邊撿來的新婚丈夫?
“怎么這么聽話?天這么冷還乖乖出來接我?”
積雪融化,比下雪冷。
盛庭快步走到明燦面前,作勢要脫羊毛大衣。
明燦陡然回神,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我不冷,不用給我外套。”
快速看了眼盛庭的臉,想到那條被拒之門外的短信,明燦解釋。
“家里的人不知道我們的事,不是故意要攔你?!?/p>
盛庭掃了眼眼睛一直飄忽,就是不好好看他的明燦。
俯身與她視線平齊。
“你這么躲著我,怎么說服爺爺是對我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