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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姜槿月陸昭野小說 朱大腸 20700 字 2025-08-04 15:4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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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陸昭野是被一陣劇烈的心悸驚醒的。

窗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敲打著落地窗,讓人喘不過氣。

他坐起身,習(xí)慣性在床單上摸索。

可他的身側(cè)是空的,摸到的是冰涼一片。

沒有她慣用的梔子花香皂味,也沒有她熟睡時輕淺的呼吸聲。

他猛地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寒意順著腳底竄上來,卻抵不過心口那瞬間的劇痛。

書房的燈還亮著,桌上攤著程時然的孕檢單,旁邊是姜槿月的死亡證明,兩張紙并排躺著,像一場荒誕的判決。

“月月......”他無意識地呢喃,聲音嘶啞得可怕。

他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主臥,打開衣帽間最深處的柜子。

那里還掛著姜槿月的衣服,米白色的針織衫是他們結(jié)婚一周年時穿的,她總愛裹著它窩在沙發(fā)上看書。

不管他什么時候喊她的名字,她都會從書里抬頭回應(yīng)他。

陸昭野拿起那件針織衫,按在臉上瘋狂地呼吸。

殘留的氣息很淡,可他還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緊。

“你說過要陪我到老的?!?/p>

他對著空蕩的衣帽間低語,眼淚毫無預(yù)兆地砸在針織衫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你怎么能說話不算數(shù)?”

記憶像決堤的洪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想起姜槿月剛懷孕時,孕吐得厲害,吃什么吐什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明明他從一開始就決定要好好照顧她,為什么會把她弄丟了。

陸昭野猛地蹲在地上,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

他想起那個凌晨,醫(yī)生問他選哪個。

程時然的哭喊從隔壁病房傳來,“昭野哥,救救我們的兒子!陸家不能沒有繼承人!”

而他,在一片混亂中幾乎是憑著本能指向了程時然的名字。

他甚至沒來得及去跟姜槿月商量。

或者說他不敢。

后來他才知道,那是程時然和醫(yī)生設(shè)下的騙局。

是程時然買通了護(hù)士,偽造了加急的病危通知,用男孩和陸家繼承人當(dāng)誘餌,讓他親手將刀插進(jìn)了最愛的人心臟。

“我錯了?!?/p>

陸昭野蜷縮在衣帽間的角落,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月月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把程時然趕走了,我把那個孩子送走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回來?!?/p>

陸昭野猛地站起身,沖出別墅。雨還在下,他沒打傘,任由冰冷的雨水澆透全身。

車鑰匙插進(jìn)鎖孔時,他的手抖得厲害,試了三次才發(fā)動引擎。

車子像瘋了一樣在雨夜里穿行,最終停在陸家莊園的庭院里。

他清晰地記得那天姜槿月就跪在這里,她仰著頭看他,眼神里沒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我不該讓你跪在這里的?!彼蛟诋?dāng)時姜槿月跪過的位置,手指撫過冰冷的石板,“你那么怕疼,那么嬌氣,就連打針都會哭鼻子,我怎么能讓你在這里跪十二個時辰......”

雨點砸在他臉上,和眼淚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想起自己當(dāng)時有多殘忍,程時然在他懷里哭哭啼啼,說姜槿月推她,他連求證都沒有,就對著那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做出懲罰。

他才是那個最惡毒的人。

這一切都是他活該。

他守著庭院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xí)r,才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

起身時,膝蓋已經(jīng)麻木,他踉蹌著往回走,路過花園時,看見那株姜槿月親手種下的白玉蘭。

可現(xiàn)在,花還沒開,人卻沒了。

陸昭野走到白玉蘭樹下,伸手撫摸著粗糙的樹干。

樹洞里放著個小小的木盒,是他上次來發(fā)現(xiàn)的。

里面是枚銀鎖,上面刻著個安字。

“念安.......”他念著這個名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窒息。

那是他們給女兒取的名字,陸念安,念念不忘,歲歲平安。

可他連讓她平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jī)會都沒給她。

回到別墅時,程時然正抱著孩子坐在客廳。

看見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樣子,她慌忙站起來,“昭野哥,你去哪了?我擔(dān)心死了......”

陸昭野沒看她,也沒看那個孩子,只是徑直走上樓。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鎖上門。

陸昭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倒在椅子上。

窗外的雨停了,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

陸昭野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

這個他曾經(jīng)汲汲營營的世界,突然變得毫無意義。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擰開蓋子,將白色的藥片一飲而盡。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時,他仿佛又看到了姜槿月穿著白裙子向他跑來.

陽光落在她發(fā)梢,笑得像個太陽的少女。

陸昭野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危在旦夕,足足搶救了兩天才搶救回來。

“你總算醒了?!标懤咸诖策?,鬢角的白發(fā)一夜之間又多了一層,“為了個女人,你要?dú)Я俗约?,毀了陸家嗎??/p>

輸液管里的液體正一滴滴往血管里滲,冰涼的觸感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陸昭野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塞著團(tuán)棉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陸老太太看著他一心求死的樣子,聲音突然軟了,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姜槿月沒死?!?/p>

陸昭野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扯掉手背上的針頭,不顧護(hù)士的驚呼抓著老太太的手腕,“您說什么?”

“我說,她沒死?!崩咸珖@了口氣,從隨身的包里掏出張照片,拍在他面前,“人家早在知道你要給然然辦婚禮的時候,就收拾東西準(zhǔn)備走了?!?/p>

“她......”陸昭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尖撫過照片里她的臉,“她為什么要走?為什么不告訴我?”

沒等陸老太太回他,他抓住老太太的手,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她在哪?告訴我她在哪,我去接她回來,我給她道歉,我什么都給她......”

老太太抽回手,“姜家已經(jīng)放話,你要是敢踏足A市一步,就打斷你的腿?!?/p>

她頓了頓,向來冷靜的臉上帶著一絲后悔,“她未必想見你?!?/p>

她要是知道這個女人對陸昭野這么重要,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逼他們了。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要去A市?!?/p>

哪怕被打斷腿,哪怕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她一眼,哪怕她永遠(yuǎn)不會原諒他,他也要去。

因為那是姜槿月,是他差點親手毀掉,卻又僥幸失而復(fù)得的光。


更新時間:2025-08-04 15:4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