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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死后,娘親進京述職。
她開始厭惡我,厭惡我這張長得和爹爹一樣的臉,對我不如從前那般縱容。
她的惡習也越來越多,在宅子里挖出一個地牢,看誰不爽,就將人推進去折磨。
再然后,繼父就嫁了過來。
外面一陣吵嚷聲,我醒過來,看見郎君一臉不虞地走到我的門前,對門口小倌說:
“這懶鬼,日上三竿還賴床?都下去,我要親自收拾他。”
小倌們識趣地為我們關上了門,郎君走進來,面色蒼白,竟是立時扶著我的胳膊,干嘔起來。
隨后喃喃道:“自己都成了孤魂野鬼,還會怕這些惡心的東西?!?/p>
我這才知道,原來郎君那些波瀾不驚,都是裝給娘親看的。
郎君看著我笑了笑,隨即從袖中拿出一根鞭子,抽在一旁的皮毛墊子上。
我眼尖地瞥到窗下站了個人影,也配合著嗚嗚哭了起來。
下人們都傳我和郎君關系交惡。
他讓教導先生一次一次擺正我的身形,讓我在大太陽下走君子步。
可夜幕降臨,他又如鬼魅一般鉆進我的房間,親自教我讀書。
他學識淵博,所有問題一遇上他,即刻迎刃而解。
一個南風館的伶人,會懂得這么多嗎?
我不問,只貪婪地將知識汲取入腦。
郎君對我說,琴棋書畫到了緊要關頭,都不如讀書有用。
學了一月的禮儀,娘親來了興趣,讓我給她奉茶。
我拿著茶杯的手顫顫巍巍,末了還被燙了一下,茶杯碎在地上。
郎君比娘親更氣,起身要來擰我的耳朵:
“教了你一月,竟還是這樣無用!”
剛說完,他突然干嘔起來。
叫了府醫(yī)來看,竟是懷孕一月有余了。
娘親欣喜若狂,當即在家中設立了佛堂,日日跪誦佛經(jīng)。
為表誠心,還將地牢外面的門上了鎖。
她一直都想要個女兒,可惜來了京城后,太醫(yī)為她診脈,說她早年傷了身子,難再有子嗣了。
自我之后,爹爹和繼父都無所出,但郎君仿佛真是娘親的福星,說有就有了。
她拉著郎君的手說:
“有了女兒,我就能更放心大膽地去做了?!?/p>
家中開始時常出現(xiàn)陌生人,她們和娘親聚在一起,表情嚴肅。
娘親時常讓我站在一旁,替她們鋪開厚厚的絹帛,那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有人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我時,娘親也會很自然地叫我上前,好聲好氣道:
“這是犬子,諸位若有看上眼的,本侯自當成全。”
她果然拿我當個可以交換利益的物件,還以為我大字不識一個。
郎君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迅速膨大,我不敢摸。
娘親也著急,請了大夫來看,說是有雙生胎。
娘親高興得手舞足蹈,但還是吩咐下去,郎君有孕之事,不得外傳。
但這個府邸是皇上賜給他的,府里一些老人也是皇上親選了送來的。
于是一天晚上,郎君正悄悄陪我讀書,就見窗外燈火通明。
君后舅舅帶著兩隊侍衛(wèi)進來,冷聲吩咐:
“把這個賤人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