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續(xù)了多久，喬天宇無法判斷。時間在無意識狀態(tài)中失去了意義。
第一個回歸的感覺是氣味——消毒水混合著某種花香。然后是聲音，遙遠的電子監(jiān)測聲，
腳步聲，紙張翻動聲。當喬天宇終于抬起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讓他立刻閉上了眼。
第二次嘗試時，他小心地瞇起眼睛，讓視線逐漸適應。白色天花板。
不是研究所那種冷冰冰的白，而是普通醫(yī)院病房的米白色。他轉動干澀的眼球，
看到窗外真實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你回來了。"聲音來自右側。
喬天宇艱難地轉頭，頸部肌肉抗議著長期不使用的僵硬。薇薇坐在床邊，左肩包扎著繃帶，
臉色蒼白但微笑著。她的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但眼神明亮如星。
"多久..."喬天宇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薇薇拿起床頭的水杯，
小心地扶起他的頭讓他啜飲。"十七天。醫(yī)生說你可能會成為植物人，但老陳堅信你會醒來。
"水滋潤了灼燒般的喉嚨。"其他人...""都安全。"薇薇輕輕握住他的手，
"四十六名實驗體，全部脫離了系統(tǒng)。有些恢復得比你快，有些還在昏迷中，
但沒有人有生命危險。"喬天宇閉上眼睛，消化著這些信息。成功了。
他真的摧毀了喬振宇的記憶控制系統(tǒng)。但代價是什么？他的大腦感覺像被攪碎后重新拼湊，
每個思維都伴隨著隱痛。"喬振宇呢？"薇薇的表情變得復雜。"拘留中。
面臨二十七項指控，從非法人體實驗到謀殺未遂。
老陳收集的證據(jù)足夠他在監(jiān)獄里度過余生了。"喬天宇想點頭，
但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刺穿頭顱。他痛苦地呻吟，
眼前閃過陌生的畫面——沙漠中的軍事基地，穿著制服的人被連接在某種設備上，
一個戴少校軍銜的女人正在下命令..."天宇？"薇薇焦急地按響了呼叫鈴，"怎么了？
"畫面消失了，但殘留的疼痛仍在。"記憶...不是我的..."喬天宇喘息著說。
醫(yī)生和護士沖進來，一番檢查后給他注射了鎮(zhèn)靜劑。在藥物帶走意識前，
喬天宇看到老陳匆匆趕來的身影，和薇薇擔憂的眼神交織在一起。再次醒來時，
窗外已是黑夜。病房里只有監(jiān)護儀器發(fā)出的微弱光芒。喬天宇感到頭腦清醒了些，
但那種"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碎片感仍然潛伏在意識邊緣。"原型芯片的副作用。
"喬天宇轉頭，看到老陳坐在陰影中的椅子上，手里把玩著一枚棒球卡——他兒子的珍藏。
"什么副作用？"喬天宇問。老陳向前傾身，棒球卡在他指間翻轉。"芯片激活時，
你的意識短暫連接了整個系統(tǒng)核心。就像...在數(shù)據(jù)洪流中游泳。
有些碎片會黏附在你記憶里。""那些軍事基地的畫面...""可能是其他實驗體的記憶。
"老陳嘆了口氣，"特別是軍方提供的那些。他們被用來測試記憶武器和洗腦技術。
"喬天宇胃部一陣絞痛。他參與開發(fā)的技術被用來做這種事。"有多少？""我們不確定。
"老陳揉了揉太陽穴，"喬振宇銷毀了部分記錄。但根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
至少有兩百人曾被迫接受某種形式的記憶干預。"兩百個破碎的人生。
喬天宇想起那些漂浮在艙體中的蒼白面孔。"我們能幫他們嗎？""正在嘗試。
"老陳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裝置，看起來像高級MP3播放器，"這是記憶分離器，
基于你的原型芯片原理設計?？梢宰R別并隔離外來記憶碎片。"喬天宇接過裝置，
手指觸碰到冰冷的金屬表面。"有用嗎？""對部分人有效。"老陳謹慎地說，
"但每個人的情況不同。
有些人已經(jīng)將框架記憶與真實記憶完全融合...分離過程會很痛苦。
"就像撕掉結痂的傷口。喬天宇理解這種痛苦——他自己的記憶也曾被篡改、重置、覆蓋。
他看向窗外的夜空，想起那個"穿越者世界"中的自己，曾經(jīng)多么確信那就是真實。
"我的芯片...能取出來嗎？"老陳搖頭，"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