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療廢物處理車的后門打開時，腐臭的空氣撲面而來。喬天宇強忍嘔吐的沖動，跟隨老陳快速鉆出車廂，躲進裝卸區(qū)的陰影處。這里堆滿了生物危害物容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掩蓋了他們身上的氣味。
"安保每七分鐘巡邏一次，"前研究員低聲說，他自稱馬克，"下次經(jīng)過是在兩分二十秒后。"
喬天宇點點頭，心跳如擂鼓。他穿著偷來的實驗室技術(shù)員制服，但胸卡是偽造的——老陳用工作站里的設(shè)備制作的。如果安保仔細檢查，他們就會暴露。
馬克通過耳機接收其他小組的信號。"電力組就位，"他小聲報告，"隨時可以制造短路。"
老陳檢查了手表——投資者演示會九點開始，現(xiàn)在是八點十七分。他們必須在大人物們到達主會場后才能行動，否則整個計劃將功虧一簣。
"記住流程，"老陳最后一次叮囑，"電力中斷后，我們有八分半鐘窗口期。A組制造混亂，B組上傳病毒，我們?nèi)ブ鲗嶒炇?。無論發(fā)生什么，不要偏離計劃。"
喬天宇摸了摸貼身口袋里的藥瓶，納米神經(jīng)激活劑像一顆定時炸彈貼著他的胸口。他想起薇薇留在另一個小組負責通訊支援，不知何時能再見到她。
巡邏保安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三人屏息貼在墻后，聽著對講機里的靜電噪音和模糊的對話。腳步聲停頓了一下，喬天宇的血液幾乎凝固——保安是否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只是老鼠，"保安嘟囔著，腳步聲再次響起，漸行漸遠。
馬克打了個手勢，三人迅速穿過裝卸區(qū)，來到員工通道門前。老陳刷了一張萬能門禁卡——據(jù)說是從叛逃研究員那里獲得的——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電力組，行動。"馬克對著微型麥克風說。
三秒后，整個區(qū)域的燈光閃爍了幾下，然后恢復(fù)正常。但喬天宇知道，這短暫的波動足以覆蓋門禁系統(tǒng)的警報。他們現(xiàn)在進入了研究所的內(nèi)部區(qū)域。
走廊空無一人，墻壁上的電子屏顯示著"記憶穿越項目-最終演示會"的指引箭頭。喬天宇注意到研究所比他在"真實世界"幻覺中看到的更加龐大復(fù)雜，走廊兩側(cè)是無數(shù)實驗室和觀察室，有些里面還有穿著病號服的人被連接在各種設(shè)備上。
"實驗體，"老陳注意到他的視線，低聲解釋，"大部分是退伍軍人，軍方提供的'志愿者'。"
喬天宇胃部一陣絞痛。他參與開發(fā)的技術(shù)被用來做這種事？
他們按照平面圖的指示，順利來到通往主實驗室的岔路口。這里開始，三人將分頭行動。
"祝好運。"馬克簡短地說，轉(zhuǎn)向右側(cè)通道，那里通向服務(wù)器機房。
老陳領(lǐng)著喬天宇繼續(xù)向前。隨著深入核心區(qū)域，安保措施越來越嚴密。每道門都需要不同的門禁卡或生物識別。老陳似乎早有準備，從口袋里掏出各種卡片和工具。
"喬振宇太自信了，"老陳冷笑，"以為沒人能突破他的安保系統(tǒng)。但他忘了，這套系統(tǒng)的基礎(chǔ)代碼是我二十年前寫的。"
第八道門后，他們終于來到了主實驗室外廊。透過觀察窗，喬天宇看到了那個巨大的圓柱形容器——與他"幻覺"中一模一樣，只是現(xiàn)在里面空無一人。
"我的身體在哪？"喬天宇問。
老陳指向?qū)嶒炇覀?cè)面的另一個房間，"復(fù)蘇室。演示會前，所有實驗體都會被短暫喚醒，進行最后校準。"
實驗室里有幾個技術(shù)人員在忙碌，準備演示設(shè)備。老陳拉著喬天宇躲進一個設(shè)備間。
"時間？"喬天宇問。
老陳看了看表，"八點三十九。A組應(yīng)該已經(jīng)——"
爆炸聲打斷了他的話。不是真正的爆炸，但聲音模擬得極為逼真，緊接著是火警警報的尖嘯。實驗室里的技術(shù)人員面面相覷，然后一個像是主管的人揮手下令撤離。
"走！"老陳抓住機會，沖向主實驗室門。
他們剛進入實驗室，整個區(qū)域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應(yīng)急照明系統(tǒng)的微弱紅光。馬克的病毒開始生效了。
"八分鐘倒計時，"老陳快步走向主控制臺，"找到你的身體，服下激活劑！"
喬天宇沖向側(cè)門，門上標著"實驗體復(fù)蘇室"。門鎖已經(jīng)失效，他輕易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窒息——
六個透明艙體排列在房間中央，每個里面都漂浮著一個人，連接著數(shù)十根管線。最靠近門的艙體里，是他自己。蒼白，消瘦，但確實是他?？吹?自己"的實體如此脆弱地懸浮在營養(yǎng)液中，喬天宇感到一陣眩暈。
艙體旁邊的顯示屏顯示著生命體征：穩(wěn)定但微弱?？刂泼姘迳嫌泻唵蔚牟僮髦改稀獮檠菔緯蕚涞暮喴捉缑妗烫煊畎聪?臨時喚醒"按鈕。
艙體內(nèi)的液體開始排空，機械臂移開呼吸面罩。當最后一點液體流盡，艙門滑開，喬天宇的"身體"向前傾倒。他趕緊上前接住，這感覺詭異至極——抱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軀體。
身體輕得嚇人，肌肉萎縮嚴重。喬天宇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旁邊的擔架床上，從口袋里掏出藥瓶。藍色小藥丸在應(yīng)急燈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對不起，"喬天宇對自己說，然后掰開"自己"的嘴，將藥丸塞到舌下。納米顆粒會通過黏膜直接進入血液循環(huán)。
幾乎同時，艙體旁的顯示屏上，腦電波圖案開始劇烈波動。喬天宇感到一陣奇異的共鳴，仿佛有電流從面前的軀體流向他自己。但這是不可能的，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投影"，一個意識體...
"天宇！快點！"老陳在主實驗室喊道，"安保系統(tǒng)開始恢復(fù)了！"
喬天宇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軀體，沖回主實驗室。老陳正在控制臺前瘋狂輸入命令，屏幕上滾動著大量代碼。
"病毒上傳了？"喬天宇問。
"傳了，但遇到了防火墻，"老陳額頭滲出汗珠，"喬振宇升級了系統(tǒng)...需要更多時間！"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突然滑開。喬天宇本能地躲到控制臺后，但老陳僵在原地——門口站著喬振宇，身后是兩名全副武裝的保安。
"陳教授，"喬振宇的聲音冰冷而失望，"我就知道是你策劃了這一切。二十年了，你還是放不下那個失敗的實驗。"
老陳站直身體，"那不是失敗，喬振宇。那是謀殺。你修改了參數(shù)，導(dǎo)致我兒子腦死亡！"
喬振宇搖搖頭，"科學需要犧牲。多虧了你兒子的數(shù)據(jù)，我們才能完善系統(tǒng)。"他示意保安上前，"帶走他。至于實驗體3號...重置記憶框架，從頭開始。"
保安一左一右架住老陳。喬振宇走向控制臺，突然停下腳步——他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環(huán)顧四周。
"奇怪，"他喃喃自語，"腦電監(jiān)測顯示3號的意識體應(yīng)該在這里..."
喬天宇屏住呼吸。喬振宇看不到他，但似乎能通過儀器感知到他的存在。這給了喬天宇一個瘋狂的想法——如果他現(xiàn)在能穿越回記憶框架中，或許能找到反擊的方法。
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象穿越者世界的公寓。眩暈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仿佛整個意識被撕成碎片...
睜開眼時，他站在穿越者世界的公寓里。窗外陽光依舊，桌上的跑車鑰匙還在原處。喬天宇沖向沙發(fā)，摸索著縫隙——那張紙條還在！他顫抖著展開，上面確實是他自己的筆跡，詳細描述了喬振宇的陰謀和計劃。
"量子糾纏..."喬天宇喃喃自語。兩個世界確實能以某種方式互相影響。如果他能在穿越者世界找到對抗喬振宇的方法...
他沖進書房，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在這個世界設(shè)定中，喬振宇是他的堂哥兼商業(yè)競爭對手。如果有任何能威脅到他的把柄...
書桌抽屜深處，喬天宇找到一個加密U盤。密碼...他試著輸入薇薇的生日，錯誤；自己的生日，錯誤；最后輸入"老陳的兒子"的名字——"DavidChen0428"。
U盤解鎖了，里面是大量財務(wù)文件和法律文書。喬天宇快速瀏覽，發(fā)現(xiàn)這些是喬振宇公司逃稅和商業(yè)欺詐的證據(jù)。更令人震驚的是，還有幾份秘密協(xié)議，顯示喬振宇與軍方某派系合作，開發(fā)"記憶武器"用于審訊和洗腦。
"這就是他要的..."喬天宇迅速將文件拷貝到手機，然后回到客廳，在紙條背面補充了新發(fā)現(xiàn)。他將紙條重新藏好，希望這能影響到"現(xiàn)實"世界。
現(xiàn)在，他需要回到實驗室。喬天宇閉上眼睛，想象主實驗室的景象...
眩暈。黑暗。然后——
他回到了主實驗室，但情況已經(jīng)惡化。老陳被按在墻角，額頭流血；喬振宇正在控制臺前操作，顯然準備執(zhí)行記憶重置。
喬天宇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憤怒。他沖向喬振宇，本能地想要阻止他，卻忘記了自己在這個世界只是一個"投影"——他的手穿過了喬振宇的身體，沒有任何實質(zhì)影響。
但奇怪的是，喬振宇猛地轉(zhuǎn)身，臉色煞白。"誰？"他厲聲問道，環(huán)顧空蕩蕩的實驗室。
保安們困惑地看著他。"博士？"
喬振宇沒有回答，而是快速檢查了監(jiān)控屏幕。"腦電波異常...3號的意識體確實在這里。"他按下通訊器，"周醫(yī)生，立即給3號注射鎮(zhèn)靜劑！"
喬天宇感到一陣虛弱。鎮(zhèn)靜劑會影響他的意識投射嗎？他必須做點什么，但作為一個沒有實體的意識，他能做什么？
控制臺。雖然他無法直接觸碰，但或許...喬天宇集中全部注意力，想象自己按下某個鍵。屏幕上光標微微顫動。
喬振宇注意到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不可能...意識體不可能影響物理系統(tǒng)！"他瘋狂地輸入命令，"系統(tǒng)診斷！檢查所有接口！"
趁著混亂，喬天宇再次嘗試。這次他想象自己拉動緊急停止桿——實驗室里確實有這樣一個紅色手柄，用于緊急情況下切斷所有實驗體連接。
光標移動到手柄圖標上，點擊。什么也沒發(fā)生。
但老陳似乎明白了喬天宇的意圖。他突然掙脫保安，撲向控制臺，在喬振宇反應(yīng)過來前，重重拍下了實體緊急停止按鈕。
警報聲響徹整個研究所。所有顯示屏同時閃爍紅色警告："緊急協(xié)議啟動！所有實驗體連接即將斷開！"
"不！"喬振宇怒吼，推開老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這會殺死他們！"
老陳冷笑，"謊言。這只是切斷外部控制，讓他們自由。"
喬天宇感到一陣強烈的拉扯感，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將他拖回自己的身體。實驗室的景象開始模糊，老陳和喬振宇的聲音變得遙遠...
"天宇！"老陳最后喊道，"記住紅色跑車！那是你的錨！"
然后，一切都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