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臣聽到公寓門被甩上的震天聲響,身體一動未動。
他分開腿跪著,低著頭,一只手自然垂下,握緊成拳,另一只手被鎖銬銬住,因為牽拉的原因,迫使他半舉著這只手。
身體的變化,讓他還陷入震驚中。
姜澄的話語響在耳邊。
她感受到后,肆意地嘲笑他。
‘反應(yīng)這么快,還說沒有別的心思?’
所以,為什么自己稍一觸碰,就產(chǎn)生了那樣的想法,如同那些魔幻的夢境一般。
是因為夜色靜謐時沉浸在其中太多次,所以在清醒的時刻,也輕易就被挑起了對嗎?
沈安臣恨姜澄毫不尊重地踩踏,也恨自己的身體為什么這般不爭氣,不受自己控制。
一直以來,他面對自己的仇人,無論表面上如何順從,但心底知道自己從未屈服。
可是這一次,他輸給了那個女人。
徹頭徹尾。
連欲望都無法控制,只能聽從于她。
何其譏諷。
這一次的敗下陣來,讓沈安臣有些恍惚,他好像在姜澄手中失去了自我,真的成為了她的玩具,即便對方壓根瞧不上他,只會閑來無事才逗兩下。
鎖鏈的長度只能在衛(wèi)生間的范圍之內(nèi)。
他起身將炙烤著自己的浴霸暖燈關(guān)閉,讓如水的黑夜籠罩自己,靠坐在地板上,依靠著墻壁,一腿曲起一腿攤開,仰頭看著天花板。
浴室透氣用的豎窗外,天光從漆黑逐漸變?yōu)轸~肚白,然后又從白日變成昏黃,再逐漸降下明度,恢復(fù)黑暗。
姜澄走了,離他這只下水道的老鼠遠遠的,仿佛被惡心到,逃也似的躲開,再也不想要見他。
其實她是對的,雖然沈安臣那些旖旎的心思只發(fā)生在夢里,可她還是那樣敏銳。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她大概是想要餓死他。
大小姐的恨不需要懷疑,就算他死在這兒,姜家大概率也能將這件事平息。
只是沈安臣在賭。
姜榭那個莽撞的家伙興許真能做出這種事,就像之前差點凍死他一樣。
可姜澄是個全面的人,她會顧忌姜霆海,之前快凍死時也是她讓傭人將他拖到走廊里。
所以她一定不會真鬧出死人的事。
沈安臣在等她回來。
狹窄的小房間里,只有黑暗與他為伴。
像是與世隔絕,沒有了學(xué)業(yè),沒有了同學(xué),沒有了任何需要在意的事,他就這樣安靜地等待著。
然后在等待里,一次次回想跟姜澄的矛盾和沖突,反復(fù)推演如果那晚他怎樣做,能避免眼下這樣的結(jié)果。
推演結(jié)束,又會想起這些年跟姜澄的相處,琢磨這個陰晴不定的大小姐。
寂寞的時間里,饑腸轆轆,孤獨包圍。
沈安臣全靠這點記憶支撐。
他的世界,已經(jīng)全部被她占據(jù)。
說姜澄惡劣,這是肯定的,可她有時候會大方地施舍給他一點甜頭。
比如那本送他的建筑圖冊,沈安臣看過價格,四百多元的典藏版,他確實沒有購買能力。
無論在姜家接受多昂貴的課程,穿多貴的校服和衣物,他都沒有額外的金錢。
沈安臣也從來沒有要過零花錢,他知道自己的位置。
姜澄送的那本書他很珍惜,舍不得折一個角,每次看完都會收起來不讓陽光曬到。
還有之前,她覺得他太瘦弱需要長身體,讓傭人塞給他一車進口食品。
大小姐總是這樣,開心了就賞小狗一點好處,不開心了就動輒鞭打關(guān)小黑屋。
她是標(biāo)準(zhǔn)的資本家嘴臉,自私自利到極致,眼中只有利益,階層感極強,不如自己的人就毫不留情地踐踏。
可越是這種人,越會過得好。
善良的人在這個叢林社會,反而活不下來。
她口里那些嘲弄他的理論,就是自身階級的生存法則。
她太清醒了。
如果姜澄是他的母親,她不會對胎兒有任何感情,一定會在得知懷孕的第一時間就喝藥墮胎,為自己謀個好前程。
她的理念便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個社會,狠的人才能適者生存。
自己還不夠狠。
自己還差得太遠。
要足夠強足夠毒辣,才能得到想要的。
沈安臣的眼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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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澄車禍后就失去了意識。
還是路人報警聯(lián)系救護車,才送進醫(yī)院。
生命無憂,但肯定是受傷了。
姜澄在醫(yī)院昏迷了幾日,睜開眼醒來時,已經(jīng)過了五天。
在看清時間后,她激動地撐起身體,差點從病床上掉下來。
“咳咳……”
正給她倒水的姜榭轉(zhuǎn)過身來,趕緊放下水杯,不容反抗地把她又摁回去。
“姐姐你快躺下,逞什么強!”
姜澄急得說不出話來,嗓口嘶啞,頭痛欲裂。
男主就要被她餓死了!
這么多天,她再不去,沈安臣真的要掛了。
但腦袋實在疼,抬手一碰,就摸到了包扎的紗布。
她撞到了頭,醫(yī)院給處理了傷口。
姜澄認(rèn)命地放下手,眼底病懨懨的,根本沒有精氣神,躺在床上挺尸。
這個身體,看來也沒法趕到公寓去了。
你說把差事交給姜榭吧?這傻小子一聽說不定更來勁了,到那兒把已經(jīng)餓得半死的男主再折磨一頓,然后沈安臣徹底嗝屁,全劇終。
所以只能等自己身體恢復(fù),然后親自去公寓。
沈安臣是男主,應(yīng)該餓不死吧?
雖然那個衛(wèi)生間區(qū)域有限,但有洗手池可以喝水,也可以上廁所,沈安臣有一定的活動區(qū)域。
人沒水活不過三日,有水就能撐到一周。
這樣一想,姜澄先暫時放下心來,看著姜榭把病床搖起來上半部分,坐著接過玻璃杯喝水。
“姐姐剛醒,得清淡飲食,家里廚房熬了些玉米糊?!?/p>
姜榭擰開保溫桶,平時的小霸王照顧起人來還挺細心。
“我什么時候能回家?”
姜澄想急于離開醫(yī)院。
“這個我問醫(yī)生了,說你醒來觀察一日,只要身體狀態(tài)平穩(wěn)就可以出院,我也是這樣想的,回家更方便,反正也有醫(yī)生,換藥不必來這里,這是拍的片子,沒什么問題,但養(yǎng)好傷要過來復(fù)診?!?/p>
姜澄心底嘆息一聲,閉上眼睛。
只能這樣了,沈安臣撐住,她還得過兩日才能去找他。
但是,要怎么面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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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這就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受害者在客觀上被控制,隔絕所有外界信息,將加害者的“小恩小惠”視為善意,從而產(chǎn)生情感聯(lián)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