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安臣被打得肋骨骨折這件事,姜澄記得原書中他沒跟任何人說,是自己緩慢恢復(fù)的。
這次她派了個醫(yī)生過去治療送止痛藥,還讓醫(yī)生捎了句話。
‘大小姐是怕你死在家里,另外,她說,不要想著跟姜先生告狀,他是大忙人,要是因為你這點小事分神,影響千萬的生意,你的罪過就大了?!?/p>
一番話就把行為給合理化了,是為了警告。
加上沈安臣此刻對姜霆海的感激之心,必然是不想他家庭關(guān)系因為自己而緊張。
姜澄很高興,一切按部就班來,還是有機會活命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沈安臣如同姜父所說,真的去振德報到上學了。
三個孩子,分別在不同的三個年級部。
姜榭不想讓人知道這野種跟自己家的關(guān)系,每次坐車都是離校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時就把人趕下去步行。
私立貴族學校的孩子都坐著保姆車到校,只有沈安臣是那個特立獨行的人。
很快他就在全校出名。
一日暴雨,接送的車輛都開至學校地下停車場,方便少爺小姐們直接去教學樓。
沈安臣照例在步行。
姜澄見到他時,剛在一樓儲存柜里取出即將要用的課本,抱在懷里,準備去上課。
她一頭黑長直的發(fā)絲,穿著振德的制服裙,左右都是要好的女同學,正談笑著聊最近新上的音樂劇。
淋雨到校的少年從遠處走來,一身制服還在往下滴水。
沈安臣渾身像是在水里浸透過,打濕的衣服包裹著他瘦長的身軀,凸顯出尚未完全長開的骨架。
【濕透的黑發(fā)凌亂地貼在他蒼白的面頰上,上面殘存的雨水順著發(fā)梢、鼻尖、下頜不斷砸落,他的唇瓣因為寒冷失去血色,緊緊地抿在一起。
長長的眼睫沾滿水珠,濕漉漉的,壓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那一刻,少年身上有一種脆弱感,就像是一件易碎品。
樓外的世界,大雨滂沱,電閃雷鳴。
此刻暴雨像是施虐者,濕衣猶如刑具,而少年,像是獻祭者!】
……
姜澄晃了一下神。
等等,差點又被書里的瑪麗蘇描寫給帶偏了。
這踏馬都是假象!
眼前是未來執(zhí)掌風云、彈指碾死她的大BOSS,什么脆弱感,他心底狠著呢。
都怪小說描寫得氛圍感太強,讓她一下恍惚了。
耳邊是女性同伴的評頭論足。
“這就是那個窮人家的孩子嗎?呵,看起來好狼狽呢?!?/p>
“哎呀,人家家里沒有車啦,可能是振德為了升學成績好看招進來的特助生吧,聽說學習確實可以,淋成這樣好可憐噢?!?/p>
她們語氣嘲笑,完全是看熱鬧。
姜澄知道自己不能另類。
她跟著一起,用懶洋洋的腔調(diào)嘲諷。
“真丟振德的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學校都是這種人?!?/p>
興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走到她們面前的少年抬了下眼簾。
他對上姜澄,與她四目相對。
“欸,他在看我們?”
“窮學生聽到了?他不是天天聽嗎,今天受不了了?”
馬上,她們就發(fā)現(xiàn)沈安臣看的是姜澄。
“澄澄他好像在看你。”
“你認識他嗎?”
姜澄抱著書,眼神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沈安臣,不屑地像是打量一件垃圾。
“怎么可能?這種眼神真讓人惡心?!?/p>
“哈哈,可能沒見過美女吧?!?/p>
“是了,我們澄澄漂亮著呢,貧民窟來的家伙當然看傻了?!?/p>
女生們簇擁著姜澄離開了,只留下笑聲。
這件事不知怎么傳成了謠言,說那個靠成績進學校的貧困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看見幾班那個班花姜澄,眼睛都直了,口水都流下來了。
謠言傳到低年級去,姜榭聽見自己姐姐被涉及其中,氣得在家里大鬧,要拎著長棍再把沈安臣打一頓。
“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跟姐姐的名字念在一起!”
但住了些時日的少年已經(jīng)走出喪母的陰霾,不再木訥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他學會了保護自己,繞著茶幾躲閃。
姜榭的長棍揮來揮去,準頭不足,打在了旁邊擺件花瓶上。
姜澄趕來時,定睛一看,這倆人擱這兒秦王繞柱呢。
他追他跑,他反追他反跑,繞著一張茶幾能跑一萬年,傭人們都來不及打掃碎片。
姜澄趕緊伸出手。
“阿榭快過來?!?/p>
“姐姐,干嘛攔著我!你的名聲都受影響了!”
“你不怕把腳扎傷啊?!?/p>
姜澄溫柔地一句話引開弟弟的注意力,上前拉過他的手,將他帶離碎片區(qū)域。
“這么點小事,不值得你氣成這樣,鬧到爸爸回來,看見這一幕肯定生氣,說不定還要訓(xùn)斥你沒照顧他?!?/p>
她伸出手掌,一揚下巴,示意姜榭把木棍交出來。
惡毒弟弟頭腦簡單,聽見姐姐這么替自己著想,當即把長棍放在她手上。
見他這么乖,少女親昵地揉了揉他的發(fā)頂,笑著哄道。
“姐姐是誰,當然有辦法咯?!?/p>
遠處的沈安臣看到這一幕,安靜地站在原地。
她對自己弟弟,永遠都那么好。
沈安臣沒有姐姐,他不知道有一個護著自己的姐姐是什么模樣。
那個撫摸發(fā)頂?shù)膭幼?,少女一開始也曾給他過。
但不管多溫柔,都只是對待一只小寵物。
不知道那邊低聲說了什么,姜榭果然消氣了。
少女把他哄走,回過頭定定地看著沈安臣,然后忽然向他走來。
她走到沈安臣面前,頭一低,將自己手腕上的金表摘了下來,捏著鏈條一段在空中蕩了蕩,展示它的精美。
“放進你的書包明天帶到學校,聽明白了嗎,安臣弟弟?”
她第一次叫他弟弟。
即便姜霆海要求她拿他當?shù)艿?,但沈安臣知道永遠沒這個可能。
這次她這樣叫他,沈安臣有些不知所措。
也許是內(nèi)心,還存在著那么一絲期許。
他攤開手掌,那只表掉落在他的掌心,被他握住。
少女的眼睛明亮,但里面藏的東西沈安臣看不懂。
她太擅長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只是那樣甜甜的喊他一聲弟弟,他就聽了照做。
“記住了哦,一定要帶上。”
姜澄一字一句道,還歪頭給他一個笑容。
這時候的沈安臣,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
但從這一次往后,他永遠都不再相信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