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名叫聞見,整體氛圍私密又溫馨,進(jìn)門后墻上若隱若現(xiàn)印著復(fù)古的紋路圖案,水晶燈下,銀制餐具折射出極淡光芒。
江徽錦瞳孔微縮,眼底浮現(xiàn)淡淡怪異。
“小芭蕾……哦不,時絨?!?/p>
鐘培熹側(cè)頭看去,聽到他欲言又止。
“她把你車開來,難道今天也在這里吃飯?”
“嗯,她和朋友一起。”
“哦?!苯斟\又問,“男性朋友女性朋友???”
這人話多,鐘培熹顯而易見有些不耐煩。
但還是回答,“女的?!?/p>
“……”
“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右前方的四十五度角,你好好看看那是誰?!苯斟\聲音里,有著淡淡的調(diào)侃之意。
聞言,鐘培熹側(cè)頭看去,于是發(fā)現(xiàn)了前方的一男一女,男的不認(rèn)識,女的,則熟悉地不能再熟悉,此時兩人面對面坐著。
時絨臉上言笑晏晏,渾身松散明媚。
那個男人在桌上推了個東西過來,也不知是什么。
包裝盒華貴精美,像是禮物。
鐘培熹臉色驟然沉下,他不欲再看,提步便走。
有侍從將他引入私人包廂。
他卻冷冷開腔,“不用包廂,就在外面卡座用餐。”
……
不遠(yuǎn)處。
時絨與齊奚面對面而坐。
今天,是她約了對方出來。
這是他父親曾經(jīng)手把手培養(yǎng)出來的人,與她年紀(jì)相仿,卻少年有成,年紀(jì)輕輕便進(jìn)了公安廳,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站的極高。
現(xiàn)下情況敏感,她知道。
自己其實不應(yīng)該去找齊奚。
可家人接連離世、失蹤,讓她的心惶惶不安,那套琺瑯?biāo){地玉器裝在精美的禮盒里,被她再度推出,“齊副隊長?!?/p>
抬頭看去,她眼神堅決繼續(xù)開口。
“這就是套普通玉器,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p>
沈老太太夢寐以求的東西,卻被她說的一文不值。
齊奚心事重重地看著玉器,又聽她說。
“事已至此,我并不想替我父親開脫什么,也不欲讓你為難,只是……我爸他心臟不好,你是知道的,我懇請你……”
她深呼吸口氣,欲言又止時被齊奚打斷。
“時絨,你不應(yīng)該來找我?!?/p>
有些過分的冰冷無情,但時絨這么多天見多了讓人的冷眼,竟然習(xí)慣到麻木,哪怕,眼前這人是曾與她關(guān)系不錯的師哥。
“抱歉。”她說。
眼淚同時不可控地落下。
“我只是比較擔(dān)心他的病情?!?/p>
齊奚一時沒說話,沉默半晌后他敗下陣來。
“局里有隨隊醫(yī)生,會針對他的病情照看些許的?!?/p>
林祝堯有輕微的心臟病,被判決之后幾次犯病,但他都挺過來了,可能也是有股念想在,讓他就這么堅持到了現(xiàn)在。
此時有侍從將餐品擺上桌,時絨喝了口白開水。
心里的緊張突然緩解不少。
她繼續(xù)說,“我爸的心臟病一般藥品不好維系,他以前在國外做過飛刀,一直用那邊的特效藥,能幫我?guī)┙o他嗎?”
只是帶些藥品,況且他確實是有心臟病。
這些齊奚其實都清楚。
他聲音冰冷徹骨。
“我只能幫你這一次?!?/p>
言下之意,不會再有下次了。
時絨笑笑,內(nèi)心深處卻安心不少,她同齊奚道謝,只是眼角余光,卻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投來一道視線,淡漠的,隱晦不明的。
抬頭看去,卻恰好與之撞上。
看到鐘培熹時,時絨微微愣神。
男人面無表情,晃了晃手機(jī)示意她看。
不經(jīng)思索,時絨點(diǎn)開。
【女的?】
【什么?】
【你對面坐的是個女的?】
時絨看了一眼齊奚,有些頭皮發(fā)麻,或許不應(yīng)該撒謊,因為她根本就不了解鐘培熹,這人深不可測,本就是危險的存在。
【不是故意騙你,我怕你知道了會不開心?!?/p>
【好樣的?!?/p>
用完晚餐后,她和齊奚告別。
時絨在餐廳外等了一會兒,目送他走后,這才轉(zhuǎn)身又回了餐廳,只是在沒有看到的地方,齊奚又回頭意味深長看她一眼。
說不清道不明,總之有難言的情緒裹挾。
……
分別之后。
時絨徑直往那兩人的座位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他一旁。
“西西,江先生?!?/p>
招呼聲落下,鐘培熹也沒理她。
反而是江徽錦,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澳愫八魑?,喊我江先生,是不是太奇怪了?顯得這很見外啊?!?/p>
一時語塞,時絨思來想去。
“那我喊你江徽錦?”
“……”
連名帶姓,這次不是見外,是有些沒禮貌了。
但時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然她無法想象,自己要是喊個疊詞,鐘培熹臉色會多么臭,她不認(rèn)為他有多么在意自己。
但男人的權(quán)威和占有欲,不容挑釁。
她是對方的人,至少就目前這個情況來說。
果然,話音落下。
鐘培熹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一些。
“你可以喊他小名?!?/p>
“這不太好吧?!睍r絨又說,“我跟他又不熟?!?/p>
兩人一唱一和,對面江徽錦嘴角直抽抽。
“沒事,他不會在意的。”
“是嗎?那他小名叫什么?”
“灰灰?!?/p>
“哇!”時絨滿臉驚訝,“喜羊羊與灰太狼的那個小灰灰嗎?”
“應(yīng)該是吧。”鐘培熹說,“我沒看過動畫片?!?/p>
江徽錦唇角抽的更厲害了,他忍無可忍。
一把子站了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話音落下,可謂是落荒而逃。
等對方走后,時絨憋不住地放肆笑了起來,她膚色白的像紙,眼角微微下彎時,靈動狡黠,仿佛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鐘培熹瞇著眼睛,等他走后就開始盤問。
“剛才和你吃飯的是誰?”
此時此刻,只有他們二人,時絨面向他。
“那是我爸曾經(jīng)的徒弟,我讓他幫忙送些特效藥進(jìn)去?!?/p>
她坦坦蕩蕩,并未有任何心虛或不妥之處。
他說:“為什么不找我?”
話音落下,時絨突然愣住。
是啊,她為什么不找鐘培熹呢。
明明眼前就有現(xiàn)成的人可以用。
偏偏還要繞這么大一個彎子。
餐桌一旁,鐘培熹銳利的目光不減,直勾勾看她,一語道破:“嘖,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對嗎?”
時絨一時無話,始終無法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和對方認(rèn)識短短幾天,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完完全全地交付信任,林祝堯倒臺之后的利益牽扯廣泛,像是成了活靶子。
太多的人盯上了他手里曾經(jīng)的資源,想要瓜分殆盡。
不知道多少人想讓他趕緊去死。
事關(guān)父親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
她確實對他沒有太多信任。
鐘培熹可用,但不可信。
她只敢讓他幫忙打聽一下林序南的消息。
卻并不敢讓他接觸同林祝堯生死相關(guān)的任何事。
盡管時絨也不知道為何。
或許是他出現(xiàn)的節(jié)點(diǎn)這么巧,畢竟那天北山墅的停車載她,也是他的有意為之,找上這個人,她其實有些病急亂投醫(yī)。
但事關(guān)父親生命,也不得不留有些許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