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迪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弄醒的。
?
睜開眼時,晨光正透過紗簾落在枕邊,白九不在。他坐起身,看見客廳里飄著無數(shù)金色光屑,像撒了把星星,九條雪白的尾巴影子在墻上輕輕晃動,伴隨著細(xì)微的布料摩擦聲。
?
“白九?”
?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白九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件極美的嫁衣。
?
不是人間的紅綢,而是用青丘靈狐的尾毛織成的,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裙擺上繡滿了狐貍花,針腳里嵌著細(xì)碎的熒光,走動時像拖著一片星空。她的長發(fā)挽成發(fā)髻,插著支白玉簪,簪頭墜著顆小小的靈玉,與她額間的朱砂痣遙遙相對。
?
“好看嗎?”她輕聲問,尾巴尖微微發(fā)顫,帶著點緊張。
?
吳曉迪看得愣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白九,褪去了平日的靈動調(diào)皮,多了幾分莊重,卻又在眼底藏著細(xì)碎的星光,像把整個青丘的溫柔都揉了進(jìn)去。
?
“……好看。”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臉頰發(fā)燙,“這是……”
?
“青丘的嫁衣?!卑拙抛叩剿媲?,拉起他的手,將一枚溫?zé)岬挠窠涮自谒干?,“奶奶?dāng)年說,等我渡過劫,等你愿意,就用這枚靈玉戒指定下婚約。她說,吳家欠我的,要用一輩子來還。”
?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狡黠:“所以,你愿意用一輩子來還嗎?”
?
吳曉迪看著指上的玉戒,溫潤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他想起奶奶留下的信,想起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夜,想起她九條尾巴擋在他身前的樣子,突然笑了。
?
“愿意?!彼词治兆∷氖郑瑢⒘硪幻锻罱渲柑自谒闹干稀@是他偷偷準(zhǔn)備的,用靈玉的邊角料請人打磨的,“不止一輩子。”
?
白九的眼睛瞬間亮了,九條尾巴開心地舒展開,把他整個人都圈在懷里。金色的光屑落了他們滿身,像場溫柔的雨。
?
婚禮辦得很簡單,沒有賓客,只有他們兩個。
?
在老槐樹下,白九用青丘的法術(shù)布置了小小的儀式。樹干上纏繞著會發(fā)光的藤蔓,地上鋪著狐貍花瓣,風(fēng)一吹就發(fā)出細(xì)碎的祝福聲。吳曉迪穿著借來的西裝,有點不合身,卻笑得格外開心。
?
“青丘的規(guī)矩,要對月起誓。”白九拉著他的手,抬頭望向天空——明明是白天,卻有一輪淡淡的圓月懸在云里,像是被特意請來見證。
?
“我,白九,以青丘九尾狐之名起誓,此生護(hù)吳曉迪平安順?biāo)?,生同衾,死同穴,縱歷千劫,永不相負(fù)。”
?
她的聲音清亮,帶著靈力的震顫,傳遍了整個小院。
?
吳曉迪深吸一口氣,握緊她的手:“我,吳曉迪,以吳氏后人之名起誓,此生護(hù)白九喜樂無憂,無論人狐殊途,無論歲月長短,定當(dāng)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
話音剛落,云里的圓月突然亮了起來,灑下柔和的光,將兩人籠罩其中。指上的玉戒同時發(fā)燙,浮現(xiàn)出相同的符文,然后慢慢隱去,只留下溫潤的觸感。
?
“禮成了?!卑拙判χ鴵溥M(jìn)他懷里,九條尾巴緊緊纏著他,“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
吳曉迪抱著她,聞著她發(fā)間的草木香,突然覺得無比踏實。他低頭,在她額間的朱砂痣上輕輕吻了一下,像在封印這份跨越兩界的約定。
?
傍晚時,他們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分享同一碗桂花糕。白九已經(jīng)換回了常穿的白裙,卻依舊戴著那支白玉簪,尾巴懶洋洋地搭在他腿上。
?
“對了,”吳曉迪突然想起什么,“青丘的狐仙結(jié)婚后,是不是要回青丘???”
?
“不用啊?!卑拙乓Я丝诠鸹ǜ猓磺宓卣f,“我已經(jīng)向族長申請了,以后就在人間住。反正有傳送符,想家了隨時能回去。”
?
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啊?!?/p>
?
吳曉迪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他看著天邊的晚霞,看著懷里的白九,看著指上相扣的玉戒,突然覺得,所有的等待和冒險,都有了最好的歸宿。
?
老槐樹的葉子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是在唱著古老的歌謠。遠(yuǎn)處的城市亮起燈火,人間的煙火氣混著青丘的靈韻,在空氣里釀成溫柔的酒。
?
他們的故事,從一場意外的相遇開始,在無數(shù)次守護(hù)與被守護(hù)中升溫,最終定格在這枚小小的玉戒上。
?
往后余生,有柴米油鹽,有星辰大海,有人間煙火,也有青丘月色。
?
還有,永遠(yuǎn)不會松開的,牽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