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乾景凌如呵護(hù)嬌花一般的攙起顧念兮，顧昭華顫了顫眼簾。
這賤男人又來了！
乾景凌自進(jìn)門后目光便一直落在顧念兮身上，眸中滿是憐惜與體貼，“念兮，你有沒有受傷？”
顧念兮咬著嘴唇垂眸搖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一顆落下來。
乾景凌眼里瞬間籠起一層寒霜。
他終于看向了顧昭華，只不過眼中只有冰冷，“你為何又欺負(fù)念兮？ ”
“道歉！”語氣是不容人質(zhì)疑的命令。
顧昭華無聲看著他，這個相識多年的男人此時看起來是如此陌生。
她常隨母親進(jìn)宮，與宮里的皇子公主自小玩在一處。
大人說，他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她，喜歡得不肯撒手，說什么都要將她抱回自己寢殿，為此還哭了鼻子。
還有那年她和母親進(jìn)宮，突降暴雪不得回，她們留宿在慈寧宮內(nèi)。
他折了一枝紅梅，悄悄跑來送給她，手指和鼻尖凍得通紅，一雙眼卻明亮如星，他笑著說“這枝梅開得最好，只配讓你一個人瞧?！?/p>
長大后，他將自己的貼身玉佩送給她，溫柔而又堅(jiān)定的許諾，“昭昭，你一定要做我的王妃，我會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p>
可如今，那雙盛滿星星的眸子，只有冷酷和肅殺。
“騙子。”薄唇微動，唯有一聲細(xì)不可聞的呢喃。
乾景凌并未聽清，語氣沾染了些不耐，“你說什么？”
顧昭華抬起眼眸，平靜而又冷漠的看著他，“我何時傷她了？”
以為她又要胡攪蠻纏，乾景凌失望又惱火，“本王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不成?！?/p>
“你親眼看見我打她了？還是說她哪里受傷了？”
乾景凌皺眉道：“她沒受傷是因?yàn)楸就鮼淼眉皶r。況且，你若沒有欺她，她又為何跪地落淚？”
“或許是因?yàn)樗ドw軟，喜歡跪我？”輕描淡寫的語氣，染著嘲諷的意味，聲音悅耳卻聽得人惱火。
“顧昭華，你如今怎生得如此可惡？”他的眸中泛著寒霜，沒有一絲溫度。
似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顧昭華挑起唇角，笑了起來，“我從始至終都是這樣的人。顧昭華從未改變，變的是你啊，王爺。”
以前她的嬌蠻任性是可愛，如今有了新人，她便成了可惡。
顧昭華咬重了“王爺”二字，聲音輕柔卻格外疏冷。
乾景凌怔了下，心口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漫延。
今日的顧昭華沒有怒不可遏也沒有歇斯底里，她就那般靜靜的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乾景凌的心情忽然格外沉重，他上前一步，似要說什么。
身旁的佳人細(xì)不可聞的哽咽了一聲，他立刻收回腳步，滿目關(guān)切的望向顧念兮，“念兮，你素來體弱，御醫(yī)囑咐讓你安心修養(yǎng)，莫要為此傷了心神。本王這便送你回去。”
“等等?！鳖櫿讶A喚住兩人。
乾景凌見顧昭華又要糾纏，正想斥責(zé)她不分輕重緩急，顧昭華卻壓根沒瞧他，只對顧念兮道：“大姐姐身子再弱也不差幾句話的功夫，恰好王爺在這，你有什么委屈不妨說出來?！?/p>
顧念兮咬著嘴唇啜淚搖頭，她似想要說什么，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她本就生得清瘦柔弱，這般模樣更顯楚楚可憐。
乾景凌見狀不免憐惜，方要開口，顧昭華又道：“阿蠻，去給大姐姐搬把椅子來。”
她好整以暇的看著顧念兮，唇角笑意幽幽，“大姐姐坐下來慢慢哭，待哭夠了再說不遲，想來王爺也不急這一時片刻?！?/p>
顧念兮抿了抿唇，抬頭看向乾景凌。
對方對她一笑，寬慰道：“你莫要著急，有什么委屈盡管講與本王?！?/p>
滿屋的人都在看自己，顧念兮便是有萬般委屈，此時也哭不出來了。
“王爺，您誤會二妹妹了，她沒有欺負(fù)我，我們方才只是在鬧著玩?！鳖櫮钯馀砍鲆荒ㄐσ鈦怼?/p>
可這蹩腳的謊話任誰都不會相信，乾景凌幾乎下意識便斷定她是在為顧昭華遮掩。
如念兮這般善良的女子，世間只此一人。
顧昭華一字一頓，語氣冰冷，“我不需你為我解釋，你只需將事情原原本本講出來！”
顧念兮神情悲切的看著顧昭華，將姿態(tài)壓得極低，“二妹妹，一切就當(dāng)是我的錯，只求你饒過連枝吧?！?/p>
又來這一招。
看到顧念兮這副模樣她便氣不打一處來。
每次她們兩人起爭執(zhí)，顧念兮這個賤人只會不清不楚的說，“不關(guān)二妹妹的事，都是我不小心，王爺莫要怪罪二妹妹。”
結(jié)果可想而知，顧念兮什么都不用說，黑鍋一個不少的全砸到她頭上。
以前的她只知跺腳生氣，但同樣的虧她不會再吃第二遍。
“既然大姐姐不肯說，那阿蠻你來說?！?/p>
“是！”
阿蠻嘴皮子溜，又快又清晰的將事情原委道了來，“王爺，方才大小姐不慎落水，是二小姐不顧危險跳進(jìn)湖里救下了大小姐，結(jié)果顧連枝竟跑來冤枉辱罵小姐。”
之后她便開始酌情添油加醋，“顧連枝她罵我們小姐是毒婦，還詛咒我們小姐不得好死。她一個鄉(xiāng)下村姑有什么資格罵我們小姐，小姐不過罰了她幾巴掌，已是開恩。”
“可大小姐卻非逼著我們小姐放了顧連枝，小姐不肯，大小姐便又哭又跪，鬧了好一通?！?/p>
顧連枝氣得差點(diǎn)嘔血，她什么時候咒罵顧昭華了，她哪敢??！
可她嘴里面全都腫了，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來，只能一個勁的搖頭。
乾景凌聞后第一反應(yīng)是懷疑。
昭華一向不喜歡念兮，又怎么會舍命救她？
“算了阿蠻，不必多說了。信你的人無需解釋，不信你的人便是將心掏給他，他也不會瞧上一眼?！鄙倥曇糨p細(xì)，如秋雨一般染著凄涼。
顧昭華自嘲的牽起唇角，笑意苦澀，素來明艷的桃花眼此時卻似籠了云霧一般，美麗卻又易碎。
乾景凌深深失了神，他見慣了她或張揚(yáng)或嬌蠻的樣子，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如此脆弱無助。
他對她并非無情，只是因?yàn)檫@段時間她總是針對念兮才讓他覺得失望。
此時見她如此，他心里忽而便生出了未曾有過的愧疚來。
顧昭華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薄唇微不可察的牽了牽。
果然是賤男人！
稍稍展露柔弱的姿態(tài)，他便懂得心疼了。
曾經(jīng)的她自恃貴女身份，從不肯對人露出軟弱之態(tài)，但不用不代表她不會。
她雖不打算要這個賤男人，但他身份高貴，踩著他定能爬得更高更快。
這一世，她要這些賤男人們都為她所用，她要踩著他們登上至高之位。
然后……再弄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