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我現在真的急需用錢,”我站在蘭師傅面前,喉嚨發(fā)緊,
感覺每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我女朋友...她病了,需要錢治病。
”蘭師傅正擦拭著扳手的手頓住了,他抬起頭,
那雙看慣汽車內部復雜結構、總是帶著洞察力的眼睛,此刻盛滿了關切和了然。他放下工具,
油膩的手在工裝褲上蹭了蹭,聲音低沉而溫和:“差多少?別一個人硬扛著,
咱們大家伙給你湊一湊。”這份樸實無華的關懷像一股暖流,瞬間沖垮了我強撐的堤壩,
鼻尖一陣酸澀。我用力吸了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搖了搖頭:“師父,
謝謝您...謝謝大家。但這次,真不用湊了。湊,也湊不夠...我...我想好了,
必須得自己出去闖一闖,創(chuàng)業(yè)!只有這條路,才有可能...”后面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我停頓了一下,才把決定說出來,“...我是來辭職的?!碧m師傅沉默了幾秒,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掂量我這番話的分量和決心。
車間里熟悉的機油味、金屬碰撞的叮當聲,此刻都成了背景。他最終沒再勸阻,
只是長長嘆了口氣,問道:“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嗎?這創(chuàng)業(yè),可不是修車,
光有把子力氣和手藝不夠,門道多著呢?!蔽铱嘈α艘幌?,
坦誠道:“具體做什么...還沒完全想好。但我必須立刻去找!師父,
我女朋友那邊...真的等不起。” 再多待一秒,我怕自己會動搖。
我鄭重地向蘭師傅鞠了個躬,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充滿機油味、汗水味,
也充滿了我一年多來最踏實、最快樂時光的地方。
回到那個狹小卻承載了無數疲憊與夢想的出租公寓,我環(huán)顧四周。這里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
除了那本記錄著蘭師傅教我各種汽車維修“秘笈”的筆記本。我把它小心地收進行李箱。
剩下的,就是決絕。聯系中介,掛牌,賣掉了那套小房子。
加上工作以來省吃儉用攢下的所有存款,當所有錢匯聚到銀行卡上時,
那個冰冷的數字刺得我眼睛生疼——只有五十萬。五十萬。這點錢,夠干什么?
在龐大的醫(yī)療費面前,它渺小得像一粒沙子。在創(chuàng)業(yè)的洪流里,它又能激起多大的浪花?
巨大的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我淹沒?!澳礁?,別愁眉苦臉的了!
” 羅睿軒的聲音把我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羅睿軒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啃蘋果,“要不這樣,
我先找我爸拿拿三百萬,先把白叔那關過了再說!后面你再慢慢創(chuàng)業(yè)證明自己唄?
”我立刻搖頭,斬釘截鐵:“不行!軒子,白叔的意思很明確,
他就是想看看我有沒有真本事,有沒有能力給微雨一個安穩(wěn)的未來。這次機會,
是我向他證明的唯一途徑。我必須靠自己,堂堂正正地闖出來!”白叔,微雨的父親,
一個嚴肅而精明的商人,他的不信任像一座大山壓在我心頭。用羅家的錢過關?
那只會讓他更加看不起我。羅睿軒看我態(tài)度堅決,把蘋果核精準地丟進垃圾桶,
一拍大腿:“得!慕哥你有骨氣!我服!那咱們就靠自己!你等著,
我這就去騷擾我家老頭子,探探風口,看現在啥行業(yè)是風口上的豬,能飛起來的那種!
” 說完,他風風火火地沖進了書房,門都沒關嚴實,
里面很快就傳來他咋咋呼呼跟他爸打視頻電話的聲音。
空蕩的客廳只剩下我和一臺嗡嗡作響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映在我焦慮的臉上。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搜索著腦子里盤旋的無數個“創(chuàng)業(yè)想法”。
開個小餐館?啟動資金勉強夠,但回本太慢。加盟個便利店?競爭激烈,利潤薄如紙。
做點小商品貿易?沒有渠道,兩眼一抹黑...一個個念頭升起又被殘酷的現實撲滅。
想法似乎有很多,但每一個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
更關鍵的是——它們的“可行性”后面,都打著一個巨大的問號。
其是我心底埋藏最深、也最讓我覺得有希望的那個想法:那是跟著蘭師傅學藝時萌生的念頭。
蘭師傅的手藝,沒得說,火眼金睛,經驗老道。但他就一個人,一輛車一輛車地看,
一輛車一輛車地修。忙季的時候,車間門口的車能排成長龍,師傅累得直不起腰,
客戶等得心焦。我就在想,能不能把蘭師傅這種“望聞問切”的經驗,變成一套標準?
用機器、用系統(tǒng)來做初步的、快速的車輛狀況評估?就像給車做一次高效的“體檢”。
評估結果出來,再根據“體檢報告”上的問題項,精準地安排檢查和維修?
這絕對能大大提高效率,也能讓客戶更清楚自己車的狀況,明明白白消費。
這個想法讓我心跳加速。但緊接著就是巨大的無力感——這需要系統(tǒng)!需要軟件!
需要APP把客戶、數據、維修廠連接起來!需要人工智能來分析數據!
需要... 我和軒子?我倆一個會修車但不懂代碼,
一個會耍嘴皮子搞銷售但對技術一竅不通,簡直就是兩個“科技白癡”站在金礦門口,
手里卻只有一把小鏟子?!鞍パ轿胰?!慕哥!”羅睿軒的大嗓門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一臉興奮地從書房沖出來,手里還揮舞著手機,“問著了!我家老頭子說,
現在互聯網、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車,這些玩意兒火得一塌糊涂!遍地是黃金!
就是…”他撓撓頭,嘿嘿一笑,“可惜你兄弟我,啥也不會啊!老頭子倒大方,
說給我一百萬,讓我在國內隨便玩玩,虧完就當交學費了!怎么樣慕哥?要不咱倆拿這錢,
再湊上你那五十萬,干他一票?”羅睿軒的豪氣干云帶著點富家子弟的天真,讓我哭笑不得。
“軒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錢…”我頓了頓,還是決定不直接拒絕傷他熱情,
轉而再次提起我的想法,“其實,我跟著師父的時候,
一直有個想法…”我把關于車輛標準化評估和智能診斷系統(tǒng)的構想詳細跟他說了一遍。
羅睿軒聽著,眼睛越來越亮,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妙??!慕哥!
這不就是給車做‘智能體檢’嗎?!太有搞頭了!節(jié)約時間,提高效率!
要是能結合互聯網…線上線下打通…用戶手機上一查就能看到自己車的‘體檢報告’,
預約維修…我的天!那可…”他已經開始手舞足蹈地暢想未來藍圖,
仿佛公司已經上市敲鐘了。“打住打?。 蔽亿s緊把他從幻想里拉回來,潑了盆現實的冷水,
“問題就在這兒!想法再好,怎么落地?這系統(tǒng),這APP,這復雜的算法,誰來做?我倆?
你敲代碼還是我敲?敲得出來嗎?我現在愁的就是這個,
到哪里去找能把我這想法變成現實的技術大神?”這才是真正的攔路虎。
我們空有想法和一點點啟動資金,卻沒有打開技術之門的鑰匙。羅睿軒被我這么一問,
也蔫兒了,撓著頭在客廳里轉圈。突然,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