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寶并不知道此時的林家如何混亂,他擋在蕭愿安面前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毫不退讓看著對面的蕭仝等人。
蕭仝等人奈何不了吉寶,反而被他打得渾身上下紫一塊青一塊,一個個狼狽得心生退意。
“你小子給我等著,明天我就叫人收拾你!”
“哼,你爺爺我等著你個孫子?!?/p>
蕭仝狠狠瞪了眼吉寶,沒搭腔帶著人一瘸一拐離開了停車場。
吉寶死死盯著蕭仝等人消失在停車場入口的陰影里,直到確認(rèn)他們真的離開,才猛地松懈下來。
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渾身上下被打到的地方才后知后覺地爆發(fā)出尖銳的疼痛,尤其是嘴角和后背,火辣辣的。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地彎下腰,剛才那股狠勁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疼得直抽氣的少年。
蕭愿安模糊地看到眼前的身影佝僂下去,嘴里發(fā)出壓抑的痛呼,不再是剛才那個威風(fēng)凜凜的戰(zhàn)神,更像一只受了傷的小獸。
他心頭一緊,摸索著上前兩步,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你怎么樣?傷得重嗎?”
“重!當(dāng)然重!”
吉寶疼得直抽氣,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看到手背上鮮紅的血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孫子下手真黑!你看我這臉!還有后背,肯定青了!”
蕭愿安捏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愧疚感幾乎將他淹沒: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陪你去醫(yī)院!現(xiàn)在就去!”
他急切地想去扶吉寶。
“不去醫(yī)院!”
吉寶直起身,雖然疼得齜牙咧嘴,眼神卻異常銳利,
“現(xiàn)在去醫(yī)院,證據(jù)都沒了!那孫子走的時候放什么屁你聽見沒?‘明天收拾我’?呵!想得美!等他明天?黃花菜都涼了!”
他一把抓住蕭愿安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走!去你家!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去…去我家?”
蕭愿安愣住了,心頭涌上強烈的不安,
“不行!林吉寶你聽我說,蕭仝他肯定先回去了!他一定會顛倒黑白跟我爸告狀!你現(xiàn)在去,我爸他…他不會聽你解釋的!你會吃虧的!”
“吃虧?”
吉寶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和狠勁,
“誰吃虧還不一定呢!他兒子把我打成這樣,還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醫(yī)藥費、精神損失費、等等…哦對了,還有你!”
他指了指蕭愿安臉上和身上的淤青,
“你的那份也得算上!我要去你爸面前好好問問他,怎么管教兒子的?大的欺負(fù)小的,還群毆見義勇為的同學(xué)?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看著蕭愿安慘白的臉色,放緩了點語氣,但目的絲毫不變:
“放心,‘悶葫蘆’,我有分寸。快帶路!順便借你家電話給我爺爺報個平安,省得他擔(dān)心。一舉兩得!”
他刻意強調(diào)了“報平安”,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蕭愿安聽出了吉寶話里的堅定,知道再勸無用。他內(nèi)心掙扎萬分,既害怕吉寶因此惹上更大的麻煩,又隱隱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rèn)的期待。他最終垂下眼,低聲道:
“…在東城楓林路?!?/p>
“太好了,走走走!”
吉寶忍著痛,拽著他就往外走,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城東蕭家。
車程四十分鐘,吉寶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繁華街景,最終停在一片鬧中取靜、綠樹掩映的高檔別墅區(qū)門口,他撇撇嘴:
“呵,地段不錯嘛,看來你爸是個有錢人?!?/p>
蕭愿安沉默地領(lǐng)著他走進(jìn)氣派的雕花鐵門,偌大的別墅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冷清。
一個中年保姆正在收拾餐桌,看到蕭愿安帶著一個臉上帶傷、校服臟污的陌生男孩進(jìn)來,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繼續(xù)低頭干活,仿佛他們是空氣。
蕭愿安對此早已麻木,他囑咐吉寶在大廳等他一下,隨后便徑直走向一樓最里面、靠近保姆房的一個小房間。
吉寶站在寬敞奢華卻冰冷無比的大廳中央,看著蕭愿安消失在走廊盡頭,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待遇也太離譜了?兒子帶傷回家,連個問的人都沒有?蕭仝他爸呢?主角不在,他這出戲唱給誰看?
他眼珠一轉(zhuǎn),轉(zhuǎn)身走向廚房,剛才那個保姆在里面洗碗。吉寶靠在門框上,毫不客氣地?fù)P聲問:
“喂!蕭愿安他爸在不在家?”
保姆頭也不抬,語氣冷淡:
“先生還沒回來?!?/p>
“還沒回來?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吉寶故意拔高聲音,帶著挑釁。
保姆不耐煩地皺眉,終于抬眼看他,眼神里滿是嫌惡:
“不知道。你是誰家孩子?說話這么沒規(guī)矩?沒事別在這里吵。”
“規(guī)矩?”
吉寶嗤笑一聲,指著自己臉上的傷,
“看到?jīng)]?這就是你們家大少爺蕭仝給我立的規(guī)矩!把我打成這樣,他爸躲著不見?行!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
他不再理會保姆,轉(zhuǎn)身大步走回客廳。目光掃過電視柜旁那臺锃亮的座機電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快步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拿起聽筒,手指飛快地按下了三個數(shù)字:110。
“喂?110嗎?我要報警!救命啊!我在楓林路XX號蕭家別墅!我被綁架了!他們把我關(guān)在這里,還打了我!我同學(xué)為了保護(hù)我,也被打得快不行了!你們快來!他們好幾個人!還有幫兇!”
吉寶的聲音帶著驚恐的哭腔,卻又異常清晰有力,仿佛真的身處險境。
電話掛斷不到十分鐘,刺耳的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最終停在了蕭家別墅門口。紅藍(lán)警燈閃爍的光芒透過落地窗映照在昂貴的地板上,打破了別墅死寂的平靜。
保姆這才真正慌了神,臉色煞白地跑出來:
“怎么回事?誰報的警?警察怎么來了?”
她看到吉寶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窗邊看著外面,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瞬間明白了。
“是你!你個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么!”
她氣急敗壞地指著吉寶。
這時,兩名警察已經(jīng)按響了門鈴,神情嚴(yán)肅,保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開門。
“剛才是誰報警?”
為首的警察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屋內(nèi)。
“警察叔叔!是我報的警!”
吉寶立刻沖上前,臉上瞬間切換成驚恐萬狀、飽受摧殘的表情,聲音帶著哭腔,
“救命!警察叔叔!我被我同學(xué)他爸綁架了!他把我關(guān)在這里,還指使他兒子和家里的保姆打我!你看!你看我臉上的傷!還有身上!”
他說著就要去脫校服外套,警察看到他校服上的污漬、血跡和臉上明顯的青紫傷痕,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
再看到他掀起衣服下擺露出的后背——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烏紫淤痕,兩名警察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這傷勢,絕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毆!
“我沒有!警察同志!他胡說!他是二少爺剛才帶回來的,我什么都沒做??!”
保姆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地辯解,指著吉寶,
“是他!是他自己報的警!他污蔑!”
“污蔑?”
吉寶紅著眼眶,指著保姆,聲音帶著控訴,
“警察叔叔,就是她!她剛才還想攔著我不讓我報警!她肯定是幫兇!她和蕭仝他爸是一伙的!他們還想把我關(guān)起來!”
“你血口噴人!”
“你解釋解釋這孩子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保姆急得跳腳,面對警察銳利的目光,腦子一片空白,完全解釋不清吉寶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更說不清這詭異的狀況。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蕭愿安摸索著戴上了備用眼鏡,終于能看清周圍。他走出房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兩名警察神情嚴(yán)肅地站在客廳,家里的保姆被警察盤問得面無人色、語無倫次,而吉寶則縮在警察旁邊,像只受驚的小鹿,臉上還掛著淚痕——
如果不是蕭愿安親眼目睹了停車場的一切,他幾乎也要被吉寶騙過去了。
更讓蕭愿安心驚肉跳的是,別墅大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鐵青、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帶著一身寒氣大步走了進(jìn)來。
蕭父顯然是接到什么消息匆匆趕回,正好與屋內(nèi)的警察撞了個正著!
他的目光如利箭般掃過混亂的客廳,在看到警察、驚慌的保姆、臉上帶傷的吉寶,以及站在角落、同樣狼狽不堪的蕭愿安時,那張原本還算威嚴(yán)的臉,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這、是、怎、么、回、事?!”
蕭父的聲音低沉壓抑,蘊含著滔天的怒火,一字一頓地砸在死寂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