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征兵官的鞭子摔向門框時，燦爛的陽光將鞭子上抖動的灰塵染上金斑，微風拂過老農(nóng)充斥著溝壑的臉，布滿老繭的手不住的搓著，不多時，征兵官走了，老婦人看著兩個身影遠去紅了眼眶，老農(nóng)不住的嘆息。陽光照著一棵瀕死的古樹，誰能想到這棵樹會繼續(xù)發(fā)芽呢。
“賣不下去了，東西都沒人買的，布匹都是減價賣給了貴族們，你們知道他們用來干什么嗎？”
我看著這個正在講話的人，棕色的頭發(fā)時不時晃動著好配合他的講話，我記得這是華爾，他是一個來自恩斯特的商人的兒子，他了解目前的經(jīng)濟情況。
“用來干嘛？”
有人問了一句。
“他們用來給狗墊狗窩！真是糟蹋了好料子！”
華爾激動的大喊。大家開始躁動了。
“可惡的貴族，我奶奶還穿著破布衣服！”
“就應該把貴族都打一頓！”
“真是些奢侈的畜生！”
在大家的辱罵聲中，有人刻意地咳了一下嗓子，大家都默契的沉默了。安靜的能聽到馬車的輪子響聲。
我轉(zhuǎn)頭一看，是那個金發(fā)的優(yōu)雅公子，他是喬達爾省的貴族的兒子。他捋捋頭發(fā)說。
“這都是那些好驕奢淫逸的蠢豬貴族干的，跟我們這些真正的貴族無關(guān)，體恤百姓，保衛(wèi)祖國才是我們貴族該干的事情！”
大家聽了他的話后又開始躁動起來紛紛抱怨著不公平的社會。馬車外的雜音也聽不到了。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
“現(xiàn)在外敵入侵才是大事，一直抱怨社會不公平?jīng)]什么用處，等打贏了仗，在痛罵那些寄生蟲也不遲，蓋文把大家的武器都發(fā)一下。”
“明白?！?/p>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起來向馬車后邊走去，我記得好像他是蓋文，科恩印省的小鐵匠。剛才講話的是我們的隊長—蓋德爾，他和我是同省的同出身的8年老兵。馬車內(nèi)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靴子踩地板的聲音。
我閉上眼睛回想起來剛來軍營的場景：征兵官給我?guī)ё吡?，到地方后讓我去排隊體檢，一個非常大的屋子，有數(shù)百個即將上前線的青年在排隊。
我隨便挑了一個隊列站停，我前邊的人是棕色頭發(fā)，他轉(zhuǎn)過身開始跟我聊天，他說他叫華爾是個商人的兒子，來自萊恩特省。
我說我是凱撒，溫華省的農(nóng)民。他親切的跟我握手然后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晃著他那棕色的頭。
我左邊隊列和我同一位次的人手里抱著一個包，我什么也沒拿，覺得奇怪便盯著看了一會，包的主人看我如此專注就把包打開了，里面全是劍與刀槍之類的。
“兵器！”
我小聲的喊了出來，猛地抬頭與包的主人四目相對，他比我高大的多，胳膊粗壯，我們無言的對視著。我先轉(zhuǎn)了回去，這時感覺空氣都是窒息的。
房間后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我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一個優(yōu)雅穿著高級絲綢面料的金發(fā)男子和一個軍官走了進來，軍官掃視一圈后大喊。
“你們這些庸民能跟斯科大人在一個軍營服役，真是三生有幸。還不讓路給斯科大人！”
聽言，幾乎所有隊列都讓開了路我也不例外，斯科搖了搖頭說。
“敵人打到家門口了，還弄著一套干嘛，貴族與平民并無區(qū)別，我不插隊就正常排隊就好?！?/p>
軍官聽完疑惑了一下就帶著他站到最近的隊列里，從沒見過那么高級的面料，鳶尾花似的裝飾與金絲鑲邊。軍官發(fā)現(xiàn)我目不轉(zhuǎn)睛得盯著斯科，就到旁邊拍拍我的背。
“小子，努力吧，會成為斯科大人家的奴仆的，喬爾達省最大的貴族之家會保你吃喝無憂的?！?/p>
他說完就走了，不知他說的到底是挖苦還是祝福，也只能搖搖頭轉(zhuǎn)回去。我也在想。
“為什么一個貴族會來當兵，如果是一個特別大的貴族家怎么會讓他只當個普通士兵呢？難道他在說謊？”
正思考時，隊伍已經(jīng)排到華爾了，他正在報信息，突然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考
“你是商人的兒子，怎么證明呢?！?/p>
猛地抬頭看見那個體檢官猥瑣的笑，他的表情在笑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華爾從口袋里拿出了3張紙幣。真是驚呆了！
（30克津！這我得種半年地！不會我也得交吧?。?/p>
到我了，華爾并沒走而是站旁邊等我。“干什么的？”
“溫華省的農(nóng)民…”
他皺了皺眉頭，打量著我。
“農(nóng)民…農(nóng)…欸！把鐮刀交給我吧你得證明你是農(nóng)民啊?！?/p>
又是熟悉的怪笑，這我也沒拿鐮刀，廢物征兵官啥也沒說就給我拉走了。我摸了摸頭只能說。
“沒拿…什么也沒拿，征兵的…”
話沒說完，他臉色驟然一變打斷了我的話。
“住嘴！什么也沒有敢冒充我國農(nóng)民！來人吶！這是個外國間諜就地處死！帶兵去抄了他的家！殺光所有間諜分子，財產(chǎn)充公！”
滿屋子的人都驚了，齊刷刷的看向我，華爾更是臉上寫滿了驚訝，他連忙掏口袋期望能找到第四張紙幣。我也開始慌張了心里不住的想。
（為什么還沒上戰(zhàn)場就要死了，還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充公！殺光…這怎么回事，我要死了嗎）
我看到幾個穿著盔甲的士兵向我奔來，我覺得世界安靜了下來，剛想拔腿就跑。
這時一個人往我懷里塞了個東西，又把我拉住了，是剛才左邊那個哥們，他大聲說。
“我是蓋文，科肯印省的鐵匠，這是我堂弟，之前是農(nóng)民，跟我好幾個月了，還改不了口，他現(xiàn)在是個鐵匠，這把劍，您看看，是不是個真玩意兒。”
我趕緊把懷里的東西遞給體檢官，他滿臉不高興，一擺手，所有盔甲兵就停了，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又笑了笑。
“這小堂弟兒不懂事兒呢，什么農(nóng)民，鐵匠就是鐵匠，不能搞混了啊，不過，這鐵匠，可不光打出劍，那刀和槍也拿出來，讓我開開眼吧?！?/p>
蓋文面露難色，大概率是包里每樣武器只配一把。這把劍替我解決了身份的問題，誰知道狗畜生體檢官要得這么多，現(xiàn)在可好誰都出不去了。狗東西體檢官大笑一聲。
“喲，小崽子，還擱我這兄弟情深那，來?。√幩浪麄z…”
這時候，那個貴族插了進來，打斷了狗東西的大喊大叫，他往桌子上放了10張紙幣。
“怎么樣，夠了嗎？”
狗東西露出貪婪的神情。
“斯科大人，那…是自然夠的，這兩個托您的福，就讓他們過去。滾吧！兩傻子滾去體檢！”
華爾帶著我們?nèi)ンw檢，體檢完后，我對蓋文說。
“太感謝了兄弟，沒想著這征兵這么嚴格，還查間諜呢！”
“誰知道呢，我也沒想到會真的要殺人…”
聊了幾句后，我們就開始等著那個貴族，貴族出來后，我們跟他表示了感謝，他只說了一句話。
“帝國兒女，怎能死于自己人之手?！?/p>
這句開國皇帝的話現(xiàn)在聽起來異常感傷。我們邊聊邊走，這時華爾拿出一張紙。
“??！要我去東門口，隊長是個叫吉德爾的老兵，你們呢。"
斯科讓大家都看看自己是要去哪，最后發(fā)現(xiàn)大家是一個隊的，到達東門后，看見了一輛大型馬車，能坐十個人左右。
一個略顯成熟的男人在粗野的抽著草紙煙，滿臉的胡茬，一看就不好惹，他看見我們，把煙扔地上踩滅了，吐了一口唾沫，他說
“就是你們幾個吧，新兵，活著還不錯?！?/p>
我覺得剛才的經(jīng)歷確實有些荒誕了，覺得應該問一下。
“剛才體檢官說要殺我是不是鬧著玩的?！?/p>
我們幾個剛聊這事都覺得是勇氣鍛煉。隊長哼了一聲。
“已經(jīng)死了20多個了，就在亂葬崗，我知道在哪帶你們?nèi)タ纯窗?？?/p>
大家都不說話了。我心里不住的想
（這也太荒誕了，這不就是純純貪污，。草菅人命嗎！帝國怎么成這個樣子了。）
隊長看著我們，拍拍馬車。
“帝國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官僚勾結(jié)，政治腐敗，皇帝大限將至，繼任者不過十幾歲，朝中昏庸的大臣無數(shù)，在大奸臣福林的操控下，帝國馬上就完蛋了，人民活著不如死了好，外敵又入侵，這狗日的本利西，就知道趁著我們內(nèi)憂時入侵，得先打跑這群畜生，上車吧。”
之后就坐了好幾天的馬車。
臨近的靴子踩踏聲給我拽回現(xiàn)實，蓋文給我一把鐵劍，我看著挺鋒利，把手指放上去就出血了，是把好劍。其他人也都拿好了自己的武器，斯科是長槍，華爾是一把刀，蓋文是錘子，隊長是也是長槍，我學著他們也拿著布擦拭劍身，斯科說。
“現(xiàn)在國家內(nèi)憂外患，也是我們該上場的時候了，外患我們能解決，內(nèi)憂怎么辦，誰能去清理朝政的奸臣呢？”
華爾嘆了一口氣說。
“現(xiàn)在國家衰敗，經(jīng)濟衰退，官員又壓迫商人繳大量的稅，皇帝怎么大限將至了？為什么他不管管？”
我看著手中的劍。
“不知道啊，大地主壓迫農(nóng)民交租，家里少了我少了一份租子，還好有叔叔幫忙，現(xiàn)在家里勉強過得去。之前在教會學院里進修了六年，那時就發(fā)覺帝國已經(jīng)快不行了?；实鄣降自趺戳??！?/p>
斯科站了起來，不住的來回走動。
“皇帝…你們知道這一任皇帝是誰嗎？”
隊長笑了一下沒說話，我們?nèi)齻€則迷惑起來。
“洛肖皇帝，是庫爾曼帝國第二十任皇帝，他有絕癥，無法自主判斷思考，只能依靠主臣發(fā)布政令，大奸臣福林在十年前就成為了主臣，禍亂朝政，朝廷里都是他的爪牙，他本就是大貴族，所以壓迫小貴族欺壓百姓，陷害忠臣，國家才會衰落，洛肖皇帝只有一個兒子就是洛文遠皇儲，才十幾歲…”
我聽著感覺內(nèi)心被揪了一下。隊長靠在墻邊開始講。
“現(xiàn)在兵痞子，流氓，劫匪，到處都是，本利西又派出了和威樂將軍帶領(lǐng)軍隊來攻打我們，還好我們有盛地安將軍，不然早就崩潰了?！?/p>
蓋文沉默了很久。
“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為什么只有4個省的人在這，體檢時我看了很多人的住地只有咱們的4個省?！?/p>
隊長的臉上呈現(xiàn)出悲哀的神情。
“庫爾曼只剩這4個省了，前天又割讓給北方帝國3個省。國家…要…”
大家都不說話了，馬車里死一樣的沉寂著。突然，馬車停了，馬兒在嘶吼著，隊長眉頭一皺，打開車門看了一眼，回頭大喊“拿好武器下車！有大麻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