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可僵在座位上，感覺全禮堂的目光像無數根針扎在他身上。校長的金色眼眸在昏暗的禮堂里亮得嚇人，仿佛能直接看穿他試圖隱藏的一切——包括他縮在袖子里的手正偷偷掐著“清醒法術”的法訣。
“這位同學，”奧利維亞校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看來你對我的演講有獨到的見解？不如分享一下？”
禮堂里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輕笑。前排幾個女生轉過頭，好奇地打量著他；幾個魔族新生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們尖銳的犬齒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扎伊可的耳朵尖紅得發(fā)燙。他慢吞吞地站起來，腦子飛速運轉——裝傻？道歉？還是干脆用個隱身咒溜走？
“我……”他剛開口，忽然感覺耳邊響起一道聲音。艾利恩使用魔法傳聲：【說“我對共存理念有疑問”】。
扎伊可眼睛一亮。共存理念——克洛諾斯近年來最受爭議的議題，甚至是海姆大陸的問題。
自從人魔大戰(zhàn)雙方簽署和平條約，進入交換發(fā)展中，關于人類與魔族如何在魔法體系中平等共存都是討論熱點。
扎伊可要足夠轉移注意力，又不會顯得太刻意。
“呃，尊敬的校長，”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像剛睡醒，“我只是在思考……您提到的‘共存’理念。作為魔族后裔，我很好奇學院會如何平衡不同種族間的魔法差異？”
禮堂瞬間安靜下來。
奧利維亞校長的眉毛微微挑起。她輕輕揮手，一張羊皮紙從講臺飛到她手中——顯然是扎伊可的入學檔案。
“扎伊可，十八歲，混血魔族，擅長……‘園藝與初級治療術’？”她的目光在那行明顯被魔法修改過的字跡上停留了一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有趣的問題。事實上，這正是接下來入學測試的重點——我們會根據每位學生的魔法特性，而非種族或血統(tǒng)，進行分班?！?/p>
她優(yōu)雅地轉身，長袍劃過一道華麗的弧線，“現在，請所有新生前往中央庭院進行魔力測評。至于‘困倦’的問題……”她突然回頭，對扎伊可眨了眨眼，“建議試試東塔樓的提神藥劑，雖然味道像腐爛的曼德拉草，但效果卓越?！?/p>
禮堂里又是一陣哄笑。扎伊可干笑著坐下，感覺后背已經濕透了。
“父親，”艾利恩壓低聲音繼續(xù)傳音，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無奈，“您能不能——”
“不能，”扎伊可斬釘截鐵地打斷，“但我發(fā)誓接下來一定表現得像個正經新生?！彼沉艘谎壅谂d奮蹦跳的火苯貝，“至少比那小子靠譜?！?/p>
典禮結束，新生們陸陸續(xù)續(xù)進入測試庭院，中央庭院的白玉石板被曬得發(fā)燙，懸浮在空中的烈陽，將四座水晶碑照得流光溢彩。
東南西北四座碑分別透著赤、藍、青、紫四色光暈，碑頂雕刻的獅鷲、巨蛇、橡樹、獨角獸圖騰在魔力涌動下若隱若現。
新生們攥著刻著學號的青銅牌排成四列長隊，貴族們縱容優(yōu)雅向前，龍人族少年不安地甩著尾巴，精靈少女反復調整著發(fā)間的月桂枝，后排幾個魔族新生指尖無意識地凝結著暗紫色魔霧。
“哇真新鮮啊?！北姸喾N群組合在一起令扎伊可很震驚，要知道三十年前人類王都和魔界還在因爭奪領土打得水火不容。
“下一位！”西南方的C班測試碑前，老法師的羊皮紙卷軸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火苯貝像顆點燃的炮仗竄到碑前，棗紅色短發(fā)根根倒豎，手掌拍上水晶碑的瞬間，整座碑轟然爆發(fā)出巖漿般的熾烈紅光。
碑面符文如火星四濺，頂端驟然炸開一朵火焰狀光紋，【A·火系特化】的燙金大字伴隨著“嗡”的魔鳴浮現。
“我就說吧！”火苯貝原地轉了個圈，深綠眼眸亮得驚人，腰間的火焰圖騰腰帶“呼”地竄出三寸火苗，“A班的熔巖坩堝等著我！”
周圍爆發(fā)出抽氣聲，幾個穿紅袍的高年級生交換著“又是個麻煩精”的眼神。
“嘖”扎伊可對著那群不懷好意的小子們投出一個很鄙夷的目光。
火苯貝天賦出眾，是貝奇老頭的親傳門生，這次來到王都是以爭奪皇室魔法特使為目標的。
“下一個！”老法師繼續(xù)喊到
艾利恩上前時，隊伍里響起細微的吸氣聲。
少年解下手腕的冰蠶絲護腕，掌心貼上B班測試碑的剎那，碑身泛起深海般的幽藍漣漪。
符文如星軌般緩緩旋轉，最終定格成【B·元素均衡】的銀白字樣。
他指尖的冰霧尚未散去，便聽到身后傳來老法師的嘀咕：“元素波動穩(wěn)定得不像新生……”
艾利恩是扎伊可的親生兒子，但不同于老爸強大的高階魔獸基因，艾利恩從出生開始到現在都從未展現過任何魔獸特征，一絲魔氣都沒有，簡直是個完美人類。
可能是前夫哥的顯性基因太強大了吧，扎伊可是這么感覺的。
艾利恩皺眉看著碑面，喉結微動，似乎對這個不上不下的評級不甚滿意。
在后方的扎伊可非常敏銳捕捉到艾利恩的小表情，青少年火力旺，對自己要求高很正常，這也是扎伊可沒有繼續(xù)在家里反駁鬧事，反而一陣推脫下就來到學校的原因——自己兒子需要關心和引導。
他數著前面還剩七個人，目光掃過監(jiān)督測試的灰袍老法師——那人正用羽毛筆戳著鼻孔打哈欠，墨水滴在卷軸上暈開一片污漬。
“機會來了?！彼碘猓终魄那哪哿α?。
測試繼續(xù)，老法師挨個念著“B·精神系。那個C·煉金系，這個C·爆裂…”
輪到扎伊可時，他故意踉蹌半步，手掌“不慎”貼上C班測試碑。
就在接觸的瞬間，他體內的魔力如游絲般滲出，精準控制著碑面泛起螢火蟲般的微光。
符文像生銹的齒輪般慢悠悠轉動，最終停在【C·生命魔法傾向】的字樣上。
“下……”老法師的話卡在喉嚨里。扎伊可順勢抽手，卻感覺后頸一緊——奧利維亞校長不知何時立在身后，鑲著龍鱗的法杖頂端正指著水晶碑殘留的魔力軌跡。
校長的淡金色眼瞳閃過一絲玩味：“能讓測評碑‘鬧情緒’的小家伙，三百年沒見過了。”
周圍新生的目光如針芒般扎來。扎伊可人都快炸毛了，這個老女人咋總是找事。
意想之中的質問沒有到來，卻見校長突然輕笑出聲，法杖在他肩窩敲了敲：“B班植物園缺個澆花的，記得找格瑟斯教授報到?！?/p>
當晚分班榜貼滿公告墻時，火苯貝的名字被火焰魔法圈起來，后面跟著猩紅評語：【建議配給防爆頭盔，禁止靠近魔法廚房】。
艾利恩的名字旁用冰棱勾勒著邊框，評語是【可嘗試雙系修煉，謹慎接觸暗魔法】。
而扎伊可的名字下方，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在風中飄著金粉：【疑似魔力感知障礙，分配至B班觀察期三個月】。
“觀察？”扎伊可的眼光狠狠掃過公告墻“我像是會把魔藥課講臺炸飛的人嗎？”
艾利恩無奈地走到他身旁：“至少沒把您分到D班清掃魔晶礦洞?！?/p>
遠處傳來火苯貝的大喊：“扎伊可大叔！A班的熔巖蛋糕給您留了三塊——”
扎伊可把臉埋進了手掌里，心里暗念“沒人認識我…沒人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