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瓶空了大半時,林安忽然抬起頭,奶嘴從嘴角滑落,留下圈白色的奶漬:
“姐姐,你今天好奇怪?!?/p>
他的睫毛上沾著點水汽,眼神清澈: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晚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慌忙別過臉,用袖口擦掉他嘴角的奶漬,指尖卻在觸到他柔軟的嘴唇時停住了。
“沒什么。”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把剩下的牛奶往他嘴邊送了送。
“快喝完,明天還要趕路?!?/p>
林安重新含住奶嘴,這次卻沒再用力吮吸,只是乖乖地靠在她懷里。
油燈的光暈在石壁上搖晃,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晚低頭看著懷里的林安,看著他尚未完全褪去稚氣的側(cè)臉,突然感受到雙腿間的溫濕。
當最后一滴牛奶被吸盡時,林安打了個滿足的飽嗝,在她懷里蹭了蹭。
林晚慢慢抽出空奶瓶,卻沒松開抱著他的手臂,只是把下巴輕輕擱在他的發(fā)頂,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拂過胸口。
林晚閉上眼睛,任由那份奇異的滿足感包裹著自己。
后半夜的風鉆過防空洞的縫隙,吹得油燈火苗突突跳動。
林安早已在懷里睡熟。
她低頭看著他散在棉布襯衫上的發(fā),指尖輕輕撫過他微張的嘴唇。
橡膠奶嘴硌著鐵皮發(fā)出細微聲響,在寂靜的夜里卻像驚雷。
林晚忽然捂住臉,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 。
她為自己荒唐的念頭羞恥,又貪戀這份親密,兩種情緒在胸腔里撕扯。
“姐姐?”
林安在夢中呢喃,手無意識地抓緊她的衣角。
林晚立刻收住哭聲,重新把他摟緊。
晨光爬上防空洞頂時,林安先醒了。
他盯著林晚紅腫的眼睛看了很久,忽然從背包里掏出那本《物理入門》:
“姐姐,今天我們學杠桿原理吧,就像醫(yī)生用的鑷子那樣?!?/p>
林晚接過書,指尖劃過他用紅筆圈出的段落。
陽光透過裂縫照在書頁上。
“好啊?!?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卻帶著釋然的暖意,“不過得先把牛奶熱了。”
當林安再次被拉進懷里時,他沒有像昨晚那樣驚訝。
橡膠奶嘴碰到嘴唇時,他甚至主動往林晚胸口靠了靠,聽著她比平時沉穩(wěn)的心跳聲,忽然說:
“姐姐懷里好暖和。”
林晚的動作頓了頓,低頭時正撞見他清亮的眼睛。
那里沒有絲毫異樣,只有全然的信任,像七年來的每一天。
喝完牛奶,林安開始在地上畫杠桿示意圖,用石子代表支點,木棍當力臂。
林晚靠在石壁上邊看著他,邊補林安破洞的衣服。
她很喜歡用銀針將破損的衣服修復,她也時常在想,如果世界上的事情也能這樣就好了,殘缺的東西能夠被修復。
“安安,”
她忽然開口,看著林安認真的側(cè)臉:
“等你長得比姐姐高了,還要在姐姐懷里喝牛奶嗎?”
林安抬起頭,眼睛亮得像兩顆星星:
“要!等我長得比姐姐高,就換我抱著你喝。”
附近戰(zhàn)區(qū)炮火終于消停了,這意味著他們又得繼續(xù)路途,他們已經(jīng)被困在這里太久了。
而他們這一走,就又是3年。
此時林晚已經(jīng)成年,林安也15歲了。
篝火的火星子在帳篷頂跳了跳,濺在林晚的發(fā)梢上。
她正用樹枝撥弄著烤得焦黃的野兔,油脂滴在火里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混著晚風里的硝煙味,形成一種奇異的香氣。
林安背著半簍草藥從樹林里鉆出來,外套被汗水浸得發(fā)深,肩線在暮色里拉得筆直 。
他已經(jīng)比林晚高了。
“蘇菲醫(yī)生說這個能治咳嗽?!?/p>
他把草藥倒在帆布上,手指靈活地分揀著。
目光掃過林晚時,卻飛快地垂下眼,落在她系著的紅綢帶上。
它系在腰間,剛好勾勒出纖細的曲線。
林晚把烤好的兔肉撕成小塊,放進粗陶碗里。
她的手指比三年前更纖細。
“過了前面的峽谷,就是緩沖區(qū)了?!?/p>
她把碗遞過去,指尖擦過他的手背,手臂肌肉線條有少年的強勁。
夜深時,林安躺在睡袋里翻來覆去。
帳篷外的蟲鳴聲漸漸稀疏,只有遠處的炮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響。
他數(shù)到第二十三只飛蛾撞在帳篷上時,終于坐起身,懷里的《論語》硌得肋骨生疼。
那是上周從難民營的圖書館借來的,書頁間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其中 “男女授受不親” 六個字被他用紅筆圈了又圈。
“姐姐?!?/p>
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沙啞。
林晚立刻睜開眼,手瞬間按在枕邊的匕首上。
這是十年來的條件反射,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能讓她從沉睡中驚醒。
“怎么了?”
她的聲音還帶著睡意,卻警覺地掃視四周。
林安的耳尖在月光下紅得透明。
他攥緊《論語》的邊角,紙頁的粗糙感硌著掌心,像在給自己壯膽:
“我…… 我想睡外面的防潮墊。”
林晚的手慢慢從匕首上移開,黑暗中,她的瞳孔縮了縮。
“外面冷。”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忘了去年是誰夜里凍得發(fā)燒?”
“我已經(jīng) 15歲了。”
林安的聲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壓低:
“書里說‘男女授受不親’,我們這樣…… 不合規(guī)矩?!?/p>
他的目光在帳篷里亂瞟,不敢落在林晚身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投來的視線,冷得掉渣。
林晚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她猛地坐起身,睡袍的系帶松了半截,露出頸間的鎖骨。
月光勾勒出她成熟的輪廓,卻在開口時泄露出一絲顫抖:
“不合規(guī)矩?”
她的聲音冷得像剛從河里撈出來的石頭:
“那你說說,什么規(guī)矩比命重要?”
林安被問得一窒。
他想搬出書里 “七年男女不同席” 的句子,想解釋那些關于倫理綱常的道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辯解:
“我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我們都長大了?!?/p>
“長大?”
林晚忽然笑了,笑聲里裹著冰碴子。
她一步步逼近他,直到兩人的影子在地上重疊:
“長大就想把姐姐推開?” 她的目光落在他緊攥的拳頭上:
“還是說,你嫌棄姐姐了?”
林安被逼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帳篷的欄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