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感覺到自己下半身的異樣,那種濕冷黏膩的觸感,一直都在。
只是剛才被巨大的情緒淹沒,她根本沒有察覺。
剛才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讓她失去了控制,失禁了。
林晚眼淚瞬間止住了。
她下意識地想推開林安,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可手臂卻像被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她看著林安那雙清澈又帶著點惶恐的眼睛,他還以為是自己又犯了錯,小嘴唇抿著,一副準備好挨訓的樣子。
“不…… 不是你……”
林晚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前所未有的窘迫,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林安眨了眨眼睛,有點疑惑地看著她:
“不是安安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褲子,又抬頭看了看林晚,小小的腦袋瓜實在想不明白。
林晚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羞恥和慌亂。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林安的頭,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姐姐…… 是姐姐不小心……”
聽到這話,林安更困惑了,但看到姐姐臉上難過的表情,他也顧不上追究到底是誰尿了,只是伸出小手,笨拙地拍了拍林晚的背,像平時姐姐安慰他那樣:
“姐姐不哭,安安不怪你。”
林晚看著他認真的小臉,心里又是酸澀又是溫暖。
在這樣狼狽不堪的時刻,這個小小的男子漢,還在想著安慰她。
她重新把他摟進懷里,這一次,帶著更加復雜的情感。
夕陽漸漸西沉,廢墟被染上一層溫暖的橘紅色。
姐弟倆相擁著坐在那里,身上還帶著未散的恐懼和剛剛發(fā)生的窘迫,但彼此緊握的手,卻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力量,支撐著他們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
一會兒后。
林晚用袖口笨拙地擦著林安褲子上的濕痕,布料蹭過傷口時,林安瑟縮了一下,卻咬著唇?jīng)]出聲。
她抬頭瞥了眼不遠處的士兵尸體。
“姐姐,我們走吧?!?/p>
林安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臉上沒什么表情。
戰(zhàn)爭里最不缺的就是尸體,一個人無論生前有多厲害多可怕,一旦變成尸體,也只是尸體了。
林晚點點頭,扶著他站起來。
她的膝蓋在剛才的掙扎中磕破了,一瘸一拐地走到步槍旁,彎腰撿起來。
槍管上的指紋還沒干,混著泥土和血污。
“這個要帶著嗎?”
林安仰著頭問。
“嗯?!?/p>
林晚把槍背到身后,槍托磕在她的脊椎上,鈍鈍的疼。
她記得巷子里的瘸腿爺爺說過,槍能換食物,有時候還能換條活路。
他們一前一后繞過尸體,林安的小皮鞋踩過地上的血洼,發(fā)出 “咕嘰” 一聲輕響。
他低頭看了看鞋底的紅印,抬起腳在碎石上蹭了蹭。
“姐姐,你的衣服破了?!?/p>
走出去很遠,林安才忽然開口。
夕陽照在林晚背上,把撕裂的衣料照得透亮,能看見她脊骨凸起的形狀。
林晚抬手攏了攏衣襟,指尖觸到粗糙的破口,那里還殘留著士兵抓過的痛感。
“沒事,找到布片縫縫就好?!?/p>
她想起媽媽的針線筐,藍布底上插著五顏六色的線軸,現(xiàn)在大概也被炸成灰了。
林安突然停下腳步,蹲下去撿起什么東西。
是半塊被踩扁的面包,大概是從士兵口袋里掉出來的。他用袖子擦了擦面包上的泥,遞到林晚面前:
“姐姐吃?!?/p>
可自己的肚子卻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林晚的喉嚨哽了一下。
她看著弟弟指甲縫里的血垢,看著他額角還在滲血的傷口,接過面包掰成兩半,把大的那塊塞回他手里:
“一起吃。”
面包又干又硬,像在嚼沙子。
林安小口小口地啃著,忽然指著遠處的煙柱說:
“那邊好像有村子?!?/p>
林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灰藍色的天幕下,果然有幾縷炊煙在緩緩上升。
她的心猛地一跳,卻又立刻沉下去。
有炊煙的地方可能有人,可在這亂世里,人有時候比炮彈更可怕。
“我們繞路走吧?!?/p>
她拉著林安往相反的方向拐,步槍在背后晃悠著,像塊沉甸甸的石頭。
“可是安安想喝熱水?!?/p>
林安小聲嘟囔著,腳尖踢著路邊的石子。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喝過冒著熱氣的水了,喉嚨總是干得發(fā)疼。
林晚停下腳步,看著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
她蹲下來,把剩下的面包喂到他嘴里:
“那我們遠遠看看,要是有穿制服的人,就馬上跑,好不好?”
林安用力點頭,眼睛亮得不行。
他伸出小拇指,勾住林晚的手指:“拉鉤,看到壞人就跑?!?/p>
“拉鉤?!?/p>
林晚回勾住他的手指,指腹摸到他指節(jié)上的薄繭。
他們沿著斷墻的陰影慢慢靠近村莊,風里飄來柴火的味道,還有隱約的雞鳴聲。
林晚讓林安躲在磚堆后面,自己探出半個腦袋張望。
村口的老槐樹下坐著個戴藍布頭巾的婦人,正在納鞋底,并沒有看到穿制服的人。
“好像沒事?!?/p>
她回頭對林安說,聲音里帶著點不確定的雀躍。
林安剛要跑出去,卻被她一把拉住。
“等等,” 她從背后卸下步槍,塞進林安懷里,“你拿著這個,站在這里別動,姐姐去去就回?!?/p>
林安抱著槍,槍身比他的胳膊還粗。
他看著林晚一瘸一拐走向村莊的背影,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士兵倒下的樣子。
林晚的帆布鞋踩過碎石路。
村口的白楊樹下停著輛軍用摩托,車斗里堆著些繃帶和消毒水。
這物件在村子里不算常見,她曾在城防隊的巡邏隊里見過同款。
“孩子,你是從交火區(qū)過來的?”
婦人抬起頭,“剛才的槍聲很近?!?/p>
林晚的呼吸頓了半拍,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婦人的口音是本地人,不像那些荷槍實彈的巡邏兵,但她依舊保持著三步的距離,目光警惕地掃過對方身后的木屋。
“進來吧,”
婦人放下針線站起身,帆布圍裙上沾著些淡黃色的藥漬。
“我丈夫是隨軍醫(yī)生,臨時被調(diào)去前線了,這里暫時由我照看。”
她指了指摩托斗里的物資,“這些是備用醫(yī)療品,隨時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