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生的寒假短暫得像指間沙，葉心愉坐在書桌前，筆尖在計劃本上劃拉著，心思卻早已飄遠。
前兩天得知沈懷遠要回海市過年，她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塊。為了填滿這份空落，她發(fā)狠地把寒假后面幾天的日程排得滿滿當當，打算用題海戰(zhàn)術麻痹自己。
就連一向愛玩的蘇然，也被高三的低氣壓感染，破天荒地約葉心愉是去圖書館自習，而不是逛商場。
兩人埋頭苦讀到除夕前一天，蘇然哀嚎著宣布“罷工”：“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碰書了！我要擁抱我的床和零食！”
沒了學習搭子，葉心愉也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
除夕夜，家里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和電視里熱鬧的春晚背景音。葉心愉窩在沙發(fā)上，捧著手機，心不在焉地刷著朋友圈，回復著同學們群發(fā)的新年祝福。
手指機械地滑動，最終停留在通訊錄最頂端——那個熟悉的咧著嘴傻笑的邊牧頭像。
沈懷遠
他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聯(lián)系了。海市的除夕，一定更熱鬧吧？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
猶豫再三，葉心愉還是點開了對話框，指尖飛快地敲下一行字：
葉心愉：除夕快樂！沈懷遠！新年萬事順意！[煙花表情][煙花表情]
消息發(fā)出去了，像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音。葉心愉盯著屏幕，心里那點小小的期待慢慢冷卻下來。
也對，他那樣的人，大概不愛看春晚，說不定早就休息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機，打算像爸媽一樣，不守夜了，直接睡覺。
就在她掀開被子，準備關掉床頭燈的那一刻——
嗡嗡嗡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刺破了房間的昏暗。屏幕上跳動的，赫然是那個邊牧頭像，是沈懷遠的電話。
葉心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腳亂地接通：“喂？沈懷遠？”
電話那頭瞬間涌來震耳欲聾的喧囂，巨大的煙花爆炸聲此起彼伏，人群的歡呼尖叫聲匯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浪。
在這片喧囂的海洋里，沈懷遠的聲音帶著電流的微噪，卻清晰地穿透而來：“葉心愉？除夕快樂！剛看到消息……我在海市的跨年煙花會現(xiàn)場，太吵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背景是持續(xù)不斷的“嘭！啪！”聲，還有隱約的音樂和人潮鼎沸。
葉心愉能想象到那盛大而璀璨的場景，由衷地替他開心：“哇！煙花會！一定很漂亮吧？新年快樂呀！”
兩人互相道了新年祝福，電話里突然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只剩下電話那頭遙遠的喧囂和電話這邊葉心愉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就在這時，隔壁鄰居家電視里傳來主持人激動的聲音：“……讓我們一起倒計時！十！九！八！……”
葉心愉的心跳也跟著加速。
“……三！二！一！新年快樂?。。 ?/p>
“嘭——?。?！” 幾乎是同時，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前所未有的、震天動地的巨響！仿佛整個天空都在那一刻炸裂開來！璀璨的光芒似乎能穿透聽筒。
“沈懷遠？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煙花太響了！” 葉心愉捂著另一只耳朵，對著話筒大聲喊道。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持續(xù)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減弱。當喧囂終于褪去，葉心愉依稀聽到聽筒里傳來沈懷遠低沉，又帶著一絲氣音的笑聲，仿佛就在她耳邊。
“沒什么?！?他的聲音恢復了平穩(wěn)，甚至比平時更低沉柔和一些，“……新年快樂，晚安?！?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
葉心愉握著還有余溫的手機，呆呆地坐在床邊。剛才……他是在笑嗎？那句被煙花吞沒的話……到底是什么？
帶著滿心的甜蜜和更大的困惑，她迷迷糊糊地鉆進了被窩。
新年的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
葉心愉還沉浸在睡夢中，似乎夢見了絢爛的煙花和沈懷遠模糊的笑容。突然，一聲聲清晰而熟悉的呼喚穿透了夢境，由遠及近，固執(zhí)地敲打著她的耳膜：
“葉心愉——”
“葉心愉——”
她猛地睜開眼，不是夢！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
葉心愉赤著腳跳下床，一把拉開窗簾。冬日清晨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陽光有些晃眼。
樓下，那個她以為遠在海市的人，此刻就站在那里。
沈懷遠穿著一件剪裁極佳的深灰色羊毛大衣，襯得他身形愈發(fā)挺拔修長，宛如一棵迎風而立的青松。
大衣領口隨意地立著，露出里面深色的高領毛衣。清晨的寒風將他額前幾縷烏黑的碎發(fā)吹得有些凌亂，卻絲毫不損他的英俊，反而添了幾分風塵仆仆的野性和不羈。
他微微仰著頭，晨光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和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正精準地望向她的窗口，里面似乎燃燒著某種她從未見過的、灼熱而急切的光芒。
“沈懷遠？！” 葉心愉失聲驚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在海市嗎？
來不及多想，她像一陣風似的沖進洗手間，用最快的速度胡亂洗漱了一下，抓起一件厚外套套在睡衣外面，連頭發(fā)都來不及梳，就趿拉著拖鞋“咚咚咚”地跑下了樓。
推開單元門，寒冷的空氣讓她瑟縮了一下。
沈懷遠就站在幾步開外，清晨的陽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移動的畫報，帥氣得有些不真實。
葉心愉喘著氣，臉頰因為奔跑和激動而緋紅：“你……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海市……”
話還沒說完，沈懷遠已經(jīng)大步流星地跨到她面前。
下一秒，葉心愉只覺得一股混合著冬日寒氣和他身上獨特清冽氣息的味道瞬間將她包圍。他有力的手臂猛地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
這是一個結結實實帶著不容抗拒力道的擁抱！
葉心愉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她僵硬地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里傳來的、和自己一樣失序而劇烈的心跳聲。他的大衣布料帶著室外的涼意，但懷抱卻異常滾燙，緊緊地將她箍住，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葉心愉，” 沈懷遠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更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近乎決堤的情感，“昨晚零點的時候，我說的是——”
他微微松開她一點，雙手捧起她呆滯而通紅的小臉，迫使她直視他那雙深邃得如同漩渦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著的情緒，濃烈得讓她心尖發(fā)顫——是急切，是緊張，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還有……毫不掩飾的熾熱情愫。
“我說的是……”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如同烙印，刻進她的靈魂里：
“葉心愉，我喜歡你。”
寒風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世界只剩下他捧著她臉的雙手傳來的溫度，和他眼中那足以融化一切冰雪的熾熱光芒。
“煙花聲太大……我怕你聽不見?！?他看著她驚愕到失語的樣子，嘴角終于勾起一抹釋然又帶著點緊張的弧度，補充道，“所以，我回來了。在新年的第一秒……親口告訴你。”
葉心愉的呼吸徹底停滯了。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的幸福感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呆呆地望著他，眼眶瞬間變得酸澀滾燙，有什么溫熱的東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原來……昨晚那淹沒在煙花里的秘密，是這個！他跨越了城市的距離，風塵仆仆地趕在清晨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只為了……親口說出這句話！
看著她又驚又喜，淚光盈盈的模樣，沈懷遠心中最后一絲忐忑也煙消云散。他低下頭，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不是小時候可愛，也不是冰山。在你面前，我只是沈懷遠。一個……喜歡你，卻不太會表達的笨蛋。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晨光熹微，新年的第一縷陽光溫柔地籠罩著緊緊相擁的兩人。葉心愉再也控制不住，用力地點著頭，淚水終于滑落，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喜悅：
“嗯！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