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
李云龍的嗓門震得江帆耳朵嗡嗡響。
他被李云龍蒲扇般的大手推得一個趔趄，胸口的傷又是一陣鉆心的疼。
“走！”
張大彪也從后面推了他一把，槍口就頂在他的后腰上，冰冷的觸感讓他激靈一下。
江帆沒敢耽擱，忍著痛，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一瘸一拐地朝山坡的另一側(cè)走去。
李云龍和張大彪，外加兩個眼神像狼崽子一樣的警衛(wèi)員，一左一右地把他夾在中間，槍口全都對著他。
幾個人在崎嶇的山路上穿行，誰也不說話。
只有腳踩在爛泥和碎石上的“沙沙”聲，和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沉悶炮聲。
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李云龍的眼睛，像鷹一樣死死盯著江帆的背影。
他心里已經(jīng)盤算好了，只要這小子敢?；?，或者帶他們進什么埋伏圈，他第一個就擰斷這小子的脖子。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繞過一片被炮火犁得稀爛的樹林，江帆在一處不起眼的斷崖下停住了腳步。
這里荒草叢生，怪石嶙峋，幾根藤蔓從崖壁上垂下來，看起來再普通不過。
“到了？”
李云龍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語氣里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張大彪手里的槍栓“嘩啦”一響，槍口又頂緊了江帆幾分。
“小子，這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你他娘的耍我們？”
江帆沒理會他們，他走到崖壁前，伸手撥開垂下的藤蔓和亂草，露出后面一塊半人高的，顏色和周圍巖石一模一樣的巨石。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抵住那塊巨石，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向內(nèi)一推！
嘎吱——
一陣沉悶的摩擦聲響起。
那塊看起來有千斤重的巨石，竟然被他緩緩地推開了！
一個黑黢黢，能容一人彎腰通過的洞口，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呼——
一股陰冷的，帶著濃烈機油和金屬氣息的空氣，從洞口里撲面而來。
這股味道……
李云龍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這輩子都在跟槍炮打交道，這股味道他太熟悉了！
這是全新武器上才有的防銹油的味道！
而且濃郁到了這種地步！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預(yù)感涌了上來。
難道……這小子說的都是真的？
他跟張大彪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濃濃的震驚。
“進去。”
江帆側(cè)開身子，對李云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團長，小心有詐！”張大彪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李云龍沒說話，他從警衛(wèi)員手里奪過一盞手搖馬燈，一邊搖著手柄發(fā)出“嗡嗡”的聲響，一邊對張大彪說：“你，帶個人，在外面守著！有任何動靜，就給老子開槍！”
“是！”
“你！”李云龍用下巴指了指江帆，“你先進去！”
江帆二話不說，貓著腰就鉆進了山洞。
李云龍緊隨其后，另一個警衛(wèi)員端著槍，緊張地跟在最后面。
山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馬燈昏黃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幾米的范圍。
洞壁很干燥，看得出是被人精心休整過。
越往里走，那股冰冷的金屬味就越濃。
李云龍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他握著馬燈的手，因為用力，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走了大概二十多米，前方豁然開朗。
是一個巨大的，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
李云龍將手里的馬燈高高舉起。
光芒刺破黑暗，照亮了洞內(nèi)的一切。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李云龍和跟在他身后的警衛(wèi)員，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兩尊被施了定身術(shù)的雕像。
洞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馬燈齒輪轉(zhuǎn)動的“嗡嗡”聲，和三個人粗重得如同拉風(fēng)箱一般的喘息聲。
警衛(wèi)員手里的漢陽造“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李云龍也好不到哪去。
他手里的馬燈劇烈地晃動著，光影在洞壁上瘋狂搖曳，映出他那張寫滿了極致震撼與狂熱的臉。
他的眼睛里，倒映著一片鋼鐵的森林！
一排排！
一列列！
整齊劃一地碼放在木架上！
槍身黝黑，造型硬朗的MP40沖鋒槍，散發(fā)著幽冷的金屬光澤，黑洞洞的槍口仿佛擇人而噬的兇獸。
旁邊，是幾十挺槍管上布滿散熱孔的MG34通用機槍，猙獰的造型充滿了暴力美學(xué)！
再往里，是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木頭箱子，上面印著他們看不懂的洋文和骷髏頭的標(biāo)志！
李云龍的目光，越過這一切，最終被溶洞最中央的那個大家伙，死死地吸住了。
那是一門炮！
一門擁有修長炮管，炮身被擦得油光锃亮，在馬燈的光芒下反射著致命光芒的野戰(zhàn)炮！
那優(yōu)美的炮身，那復(fù)雜的炮閂結(jié)構(gòu)，那猙獰的炮口……
這一切，都像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乖乖……”
李云龍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他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步，一步，艱難地挪了過去。
他伸出手，那雙沾滿了硝煙和鮮血，不知結(jié)果了多少敵人性命的手，此刻卻在微微顫抖。
他像是在撫摸自己最心愛的情人，又像是在朝圣。
指尖觸碰到炮身的一瞬間，一股冰涼堅硬的觸感傳來。
是真的！
這一切他娘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云龍突然笑了起來，一開始是低笑，接著變成了無法抑制的狂笑。
笑聲在空曠的山洞里回蕩，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癲狂和喜悅。
他抱著冰冷的炮管，臉在上面使勁地蹭著，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好東西……好東西??！”
他喃喃自語，眼眶竟然有些發(fā)紅。
“有了這玩意兒……老子還怕他個鳥的坂田！”
他猛地一拳砸在炮架上，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巨響。
“他娘的……這他娘的是把鬼子的軍火庫給整個搬空了？”
他笑著笑著，猛地轉(zhuǎn)過身，兩道餓狼般的目光，“唰”地一下，死死鎖定了站在洞口的江帆。
那眼神，徹底變了。
之前所有的懷疑、警惕、審視，在這一刻，全都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噴發(fā)般的炙熱！
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甚至，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敬畏！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江帆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雙肩，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江帆的骨頭。
“你！你小子！”
李云龍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他盯著江帆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這些……全都是給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