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冰冷的空氣，此刻吸入肺腑，卻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甜膩冰涼的異樣感，如同無形的蛛絲，悄然纏繞上陸文華的咽喉。
聾老太太小屋窗縫里飄出的那縷灰白煙氣，在她枯瘦手指的“指引”下，正隨著穿堂的寒風(fēng)，絲絲縷縷地向前院陸家滲透而來！那捻動佛珠的枯指，那微微睜開縫隙、毒蛇般鎖定自己的冰冷目光，還有嘴角那抹幾乎看不見的、殘忍的弧度，殺機(jī)已化為實質(zhì)，無聲無息地籠罩而至！
陸文華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他強(qiáng)壓下幾乎要破腔而出的驚悸，面上依舊維持著拾柴歸來的疲憊與木然，腳步甚至故意放慢了幾分，拍打著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意念卻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沸騰！
毒！一定是毒！無色無味，殺人無形！昨夜那潛入者口中的“做干凈點(diǎn)”，指的就是這個！
怎么辦？沖進(jìn)去殺了那老虔婆？念頭剛起就被強(qiáng)行壓下。且不說聾老太太本身可能深藏不露，單是這光天化日之下，前院中院耳目眾多，動手就是自絕生路！
帶著家人立刻逃離？外面兵荒馬亂，身無長物，又能逃去哪里？何況聾老太太背后的“蝮蛇”、“黑鴉”組織，觸角恐怕早已遍布四九城！
電光火石間，陸文華的目光死死鎖住自家那扇薄薄的木門，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空間！唯有空間，那神秘的碧潭靈泉，能吞噬尸體，凈化污穢，能否化解這致命的毒香！
“娘，我回來了！”他揚(yáng)聲喊道，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刻意拔高的穿透力，既是為了提醒屋內(nèi)家人，更是為了掩蓋自己瞬間的動作，就在推開屋門、身體擋住身后視線的剎那，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催動！
收！
目標(biāo)——所有飄入前院范圍、正向陸家門窗縫隙鉆入的異香煙氣！
嗡！
眉心空間碧潭微微一蕩！一股無形的吸力驟然爆發(fā)！如同一個巨大的、無形的漩渦，瞬間籠罩了陸家門前方寸之地，那些飄散的、淡薄到肉眼幾不可見的灰白煙氣，如同被一只無形大手攫住，瞬間被扯離了空氣的軌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成了！陸文華心頭狂跳！靈泉空間果然能收走這毒香！
他一步跨入屋內(nèi)，反手迅速關(guān)上房門。屋內(nèi)，蘇曉正坐在炕沿納鞋底，陸國豪蹲在地上修補(bǔ)一個破筐，陸文秀趴在炕上玩著幾顆磨得光滑的小石子。一切都和平時一樣，空氣中只有灶火的余溫、陳舊家具的味道和淡淡的塵埃氣。
“哥，你撿的柴火呢？”陸文秀抬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問。
“放…放院角了?！标懳娜A穩(wěn)住聲音，目光飛快地掃過父母的臉。蘇曉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擔(dān)憂，但并無異樣，陸國豪依舊沉默地修補(bǔ)著破筐，眉頭習(xí)慣性地鎖著。顯然，剛才那致命的毒香，還沒來得及侵入屋內(nèi)就被空間吞噬！
陸文華暗自松了口氣，后背的冷汗這才涔涔而下。好險，只差一步！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冰涼的液體壓下心頭的悸動。
意念卻絲毫不敢放松，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死死覆蓋著自家小屋周圍，尤其是聾老太太小屋的方向！那老毒蛇，一擊不成，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后院聾老太太那間小屋的窗戶縫隙里，灰白的煙氣依舊在裊裊飄散，比剛才似乎更濃了一絲！
那枯瘦的手指捻動佛珠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幾分，帶著一種冰冷的焦躁，她渾濁的目光穿透窗紙，死死“釘”在陸家緊閉的房門上，如同毒蛇在計算著獵物毒發(fā)的時間！
陸文華心中冷笑。老虔婆，你的毒香，對我無效了！他意念持續(xù)催動，空間那無形的“凈化漩渦”始終籠罩在陸家小屋周圍，如同一個無形的屏障，將任何試圖靠近的異香煙氣瞬間吞噬、湮滅！
時間在無聲的較量中緩慢流淌，屋外寒風(fēng)嗚咽，屋內(nèi)只有陸文秀擺弄石子的輕微聲響和陸國豪修補(bǔ)破筐的沙沙聲。蘇曉納鞋底的動作卻漸漸慢了下來，她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嘟囔了一句：“這頭怎么有點(diǎn)昏沉沉的……”
陸文華心頭一緊，意念瞬間掃過母親——并無中毒跡象，只是連日操勞加上精神緊張帶來的疲憊，他稍稍放下心，但聾老太太那持續(xù)不斷的毒香攻擊，如同懸在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讓他不敢有絲毫松懈。
就在這時，中院突然傳來傻柱子何雨柱那標(biāo)志性的大嗓門，帶著點(diǎn)憨直的抱怨：“爹！您這面和的也太硬了，跟磚頭似的！這咋蒸窩頭啊？”
緊接著是何大清那驢脾氣十足的吼聲：“放屁！老子和了一輩子面，要你個小兔崽子教，愛吃吃，不吃滾！”
父子倆中氣十足的嚷嚷聲，像兩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四合院壓抑的寂靜。前院賈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賈張氏那張肥胖的臉探了出來，三角眼滴溜溜亂轉(zhuǎn)，顯然是被吵鬧聲吸引。后院劉海中家的窗戶也掀開了一條縫。
這突如其來的喧囂，似乎也干擾了聾老太太的“毒計”。陸文華敏銳地“捕捉”到，后院小屋窗縫里飄出的灰白煙氣，驟然減弱，幾近于無！
那捻動佛珠的手指也停了下來，聾老太太渾濁的目光從中院何家父子身上掃過，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似乎對這打斷她“雅興”的噪音極為不滿。
陸文華抓住這短暫的喘息之機(jī)，意念微動?？臻g碧潭旁，那幾株新移栽的何首烏、丹參、黃芩幼苗，在靈泉微光的滋養(yǎng)下，葉片明顯舒展開來，綠意盎然，比剛移進(jìn)來時精神了數(shù)倍！那窩小野兔也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正擠在一起，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著空氣里靈泉散發(fā)的生機(jī)氣息。
危機(jī)暫解，但陸文華的心頭沒有絲毫放松。聾老太太絕不會就此罷手，下一次的殺招，只會更加隱秘，更加致命！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再次將四合院徹底吞沒。萬籟俱寂，只有風(fēng)在屋檐下嗚咽，如同冤魂的嘆息。
陸文華躺在冰冷的炕上，身旁是妹妹均勻的呼吸聲，父母勞累一天，也沉沉睡去，發(fā)出沉重的鼾聲，他卻毫無睡意，意念如同最精密的雷達(dá)，覆蓋著整個院落，重點(diǎn)死死鎖定后院聾老太太那間如同蟄伏兇獸的小屋。
屋內(nèi)，那點(diǎn)如豆的燈火早已熄滅。黑暗中，聾老太太捻動佛珠的“沙沙”聲再次響起，不急不緩，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fā)毛的韻律。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陸文華的神經(jīng)繃緊到了極致。他知道，那老毒蛇，一定在等待時機(jī)！
“篤…篤篤…篤…”
熟悉的、如同夜梟輕啄樹干的叩擊聲，再次從聾老太太屋后的窗欞處傳來！聲音比昨夜更加短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躁！
屋內(nèi)的捻佛珠聲，瞬間停止！
后窗無聲地開了一條縫。一個黑影，如同昨夜一般，快如貍貓地滑了進(jìn)來！正是那個灰色棉袍的潛入者，動作比昨夜更快，帶著一股壓抑的戾氣！
黑暗中，壓抑到極點(diǎn)的日語對話再次響起，聲音比昨夜更低，語速更快，陸文華聽不懂具體內(nèi)容，但意念清晰地“捕捉”到那潛入者肢體動作的激烈——他似乎在憤怒地低吼著什么，雙手用力地比劃著。
聾老太太端坐的身影依舊紋絲不動，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但陸文華敏銳地感覺到，她周身散發(fā)的氣息，比昨夜更加冰冷、更加凝重！
突然，那潛入者的動作猛地一頓，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身體瞬間僵直，隨即，他猛地轉(zhuǎn)向聾老太太的方向，急促地、帶著巨大驚疑地低聲說了幾個音節(jié)！
陸文華的心猛地一跳，這幾個音節(jié)他聽不懂，但潛入者那肢體動作所傳達(dá)的震驚和質(zhì)問，卻清晰無比，他在問什么？
就在這時，聾老太太一直捻動佛珠的右手，第一次離開了那串冰冷的珠子！她枯瘦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了前院陸家的方向！
她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斬釘截鐵的決絕，同時，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低沉、如同砂紙摩擦的短促音節(jié)！
雖然聽不懂，但陸文華瞬間明白了那動作和音節(jié)的含義——目標(biāo)確認(rèn)，就是他！陸文華！
那潛入者得到指令，身體猛地繃緊，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毒蛇！他不再言語，只是對著聾老太太的方向，極其鄭重地、帶著森然殺意地點(diǎn)了一下頭，隨即，身形一晃，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滑出后窗，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窗戶無聲地關(guān)上。
屋內(nèi)，死寂重新降臨。聾老太太重新捻動佛珠，那“沙沙”聲再次響起。但這一次，陸文華清晰地“聽”出，那聲音里蘊(yùn)含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殺意！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毒針，穿透黑暗，密密麻麻地刺向前院陸家！
陸文華躺在冰冷的炕上，渾身僵硬，冷汗浸透了內(nèi)衫。
那潛入者離去前最后的點(diǎn)頭，那無聲的承諾，那冰冷的殺意……
聾老太太已經(jīng)徹底確認(rèn)了目標(biāo)！她已經(jīng)下達(dá)了最終的格殺令，那個灰色棉袍的潛入者，或者他背后的“黑鴉”，即將親自出手，不再是什么毒香試探，而是真刀真槍的致命襲殺！
殺劫，已至門前，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