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的臉色。
從鐵青變成了醬紫。
又從醬紫隱隱透出黑色。
他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被氣炸了。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刺痛感。
他，堂堂的一大爺。
四合院的權(quán)威化身。
居然被一個黃毛小子指著鼻子罵成了偽君子。
這還不是最氣的。
最氣的是。
那小子罵完之后。
直接把他當(dāng)空氣，關(guān)門走人了。
這是何等的羞辱。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易中海的聲音像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
“必須開全院大會！”
“今天晚上就開！”
“我倒要讓全院的鄰居都來評評理?！?/p>
“看看他鄭寶強到底占不占理！”
“目無尊長，狂妄自大?！?/p>
“這種人，就該好好批斗批斗?！?/p>
“讓他知道什么叫規(guī)矩！”
他這話。
與其說是說給別人聽。
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試圖用這種方式，找回一絲搖搖欲墜的權(quán)威。
然而，他身旁的二大爺劉海中，卻悄悄撇了撇嘴。
劉海中沒說話。
但眼神已經(jīng)飄向了三大爺閻埠貴。
閻埠貴心領(lǐng)神會。
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清了清嗓子。
“咳，老易啊?！?/p>
“開全院大會，是應(yīng)該的。”
“可問題是……他鄭寶強不參加。”
“咱們這會開了，不就成了咱們自個兒的獨角戲了嗎？”
三大爺不愧是算盤精。
一句話就點到了問題的核心。
你批斗大會開得再熱鬧。
主角不登場。
那跟對著空氣輸出有什么區(qū)別？
不但沒法打壓鄭寶強。
反而顯得他們這幾個大爺特別滑稽可笑。
劉海中也趁機搭腔。
“是啊，一大爺，老閻說的有道理?！?/p>
“那小子現(xiàn)在就是一頭犟驢?！?/p>
“你越拉他，他越跟你對著干?！?/p>
“咱們開了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結(jié)果他關(guān)著門在屋里睡大覺，咱們不是白費勁嗎？”
易中海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道理。
可除了開全院大會。
他已經(jīng)想不出任何能壓制鄭寶強的辦法了。
就在三位大爺各懷心思，場面一度陷入尷尬的時候。
一個尖利的哭嚎聲再次劃破了院子的寧靜。
“哎喲喂！我的老腰??！”
“沒天理了?。⌒⌒笊蚶先丝?！”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吧，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是躺在地上的聾老太太。
她看沒人理她了，立刻加大了表演力度，一邊哭嚎，一邊用手捶打著地面。
她罵罵咧咧，詞匯量極其豐富。
從鄭寶強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到了他未來的子子孫孫。
可那扇門，依舊緊閉著，毫無反應(yīng)。
聾老太太的咒罵，就像石子投入了深井，連個回聲都沒有。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挨一頓罵還讓她難受。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從她心底冒了起來。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渾濁的老眼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她一眼就瞥見了掉在不遠(yuǎn)處的那半截拐杖。
那是她剛才被鄭寶強一腳踹斷的。
老太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沖了過去，顫巍巍地?fù)炱鹆四前虢貛е巡绲哪绢^。
“小畜生！你給老娘出來！”
“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不出來嗎？”
“我砸了你的狗窩！”
話音未落，她已經(jīng)舉起那半截拐杖。
踉踉蹌蹌地沖到了鄭寶強的門前。
“砰！”
“砰！砰！”
尖銳的木頭一下下地砸在門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院里的鄰居們都看傻了。
這……這是要干嘛？
這已經(jīng)不是吵架了，這是要拆家??！
砸了幾下門，似乎還覺得不解氣。
聾老太太轉(zhuǎn)過身，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了旁邊的窗戶。
那是一扇老式的木框玻璃窗。
“讓你躲！”
老太太嘶吼一聲。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半截拐杖狠狠地朝著玻璃窗砸了過去！
“嘩啦——！”
一聲刺耳到極致的破碎聲響徹整個院子。
玻璃瞬間四分五裂。
無數(shù)亮晶晶的碎片向屋內(nèi)屋外飛濺開來。
木質(zhì)的窗框上。
只剩下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這一下，把所有人都鎮(zhèn)住了。
連一直叫囂著要開大會的易中海都愣住了。
他沒想到老太太會這么剛烈。
也就在這時。
“吱呀——”
那扇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房門，猛地從里面被拉開了。
鄭寶強再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這一次，他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輕蔑的笑容。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個黑洞洞的窗戶上。
又緩緩移到滿地狼藉的玻璃碴上。
最后，定格在了那個手持半截拐杖、還在呼呼喘著粗氣的聾老太太身上。
整個院子，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很好?！?/p>
鄭寶強開口了。
“剛才，是口角糾紛。”
“現(xiàn)在，你砸了我的窗戶。”
他指了指那破碎的窟窿，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故意毀壞他人財物?！?/p>
“這性質(zhì)，可就變了?！?/p>
說完，他看都懶得再看老太太一眼。
而是將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臉色煞白的易中海。
“現(xiàn)在，我正式宣布?！?/p>
“我要報警。”
“讓警察同志來處理這件事！”
報警！
這個年代，鄰里之間有點矛盾，鬧得再兇，也都是院里自己關(guān)起門來解決。
請“大爺”調(diào)解，開個全院大會。
賠禮道歉，賠點錢，這事就算過去了。
報警，那可是天大的事！
一旦警察介入。
這就不再是鄰里糾紛，而是案件了！
“別！寶強！別沖動！”
易中海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
他臉色大變。
趕緊上前一步，試圖阻攔。
他快步走到聾老太太身邊。
壓低了聲音，急切地說道。
“老祖宗！”
“您快別鬧了！”
“快給寶強道個歉！”
“他真要報警，這事就麻煩了！”
“警察來了，可不聽咱們院里的規(guī)矩！”
易中海是真急了。
這要是真把警察招來了。
他這個一大爺?shù)哪樛膬簲R？
這不等于向所有人宣布。
他易中海連院里這點事都擺不平嗎？
然而，聾老太太此刻正在氣頭上。
加上一貫的蠻橫，哪里聽得進(jìn)勸。
“報警？”
她冷笑一聲，把手里的半截拐杖往地上一杵。
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讓他報！我老婆子怕他？”
“我今年都七老八十了，土都埋到脖子了?！?/p>
“警察能把我怎么樣？”
“抓我？還是槍斃我？”
“我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大不了，我就往派出所門口一躺，看誰丟人！”
這番話，說得是理直氣壯，蠻不講理到了極致。
易中海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老太太，就是個活的滾刀肉啊。
眼看勸不住老太太。
他又立刻轉(zhuǎn)換策略。
轉(zhuǎn)身面向院里的街坊四鄰，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大伙兒都看看，都來評評理！”
“不是我們這些當(dāng)長輩的不講道理。”
“實在是這老祖宗被逼急了??！”
“寶強這孩子，說話做事太沖?！?/p>
“一點不給老人留情面，這才把老祖宗氣成這樣！”
“一個院子里的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鬧到報警這一步嗎？”
“這傳出去，咱們四合院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試圖將輿論的焦點。
從“砸窗”這個明確的違法行為。
轉(zhuǎn)移到“鄭寶強不尊重老人”的道德問題上。
只要占據(jù)了道德高地。
他就能重新掌握話語權(quán)。
只可惜。
他的算盤打得響。
鄭寶強卻根本不接招。
面對易中海的表演。
鄭寶強只是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跟這幫人講道理？
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他甚至懶得再多說一個字。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鄭寶強轉(zhuǎn)身回屋。
“咔嗒?！?/p>
門從里面被鎖上了。
院里的人面面相覷。
“這就……慫了？”
“嗨，雷聲大雨點小，我還以為他真敢報警呢。”
“到底還是年輕，被一大爺幾句話就給說回去了?！?/p>
然而，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以為事情即將不了了之的時候。
鄭寶強家的房門，再次打開。
他走了出來。
身上已經(jīng)換了一件干凈利落的藍(lán)色工裝外套。
手里還拿著一串鑰匙。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門前。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咔嚓”一聲，將房門從外面鎖死。
然后，他揣好鑰匙。
看都不看院里那一張張錯愕的臉。
徑直朝著四合院的大門走去。
他這是要去哪兒？
所有人的腦子里都冒出了這個疑問。
鄭寶強當(dāng)然不是要去散步。
他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保衛(wèi)科。
他要去廠里的保衛(wèi)科報案！
一邊走，他心里一邊冷笑。
跟禽獸講什么道理？
用什么大爺規(guī)矩？
對付這幫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老家伙。
唯一的辦法。
就是用他們認(rèn)知之外的、更強大的力量，來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講規(guī)矩？
行啊。
那就來講講這個時代的規(guī)矩。
講講國家的法律！
他鄭寶強今天不但要報警，還要把事情鬧大。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
他鄭寶強不是軟柿子。
他家也不是誰都能來撒野的地方。
他要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
從根上斷了這幫禽獸再來找他麻煩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