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四合院的破舊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進(jìn)來。
三大爺家窗戶的簾子猛地掀開一角。
緊接著露出一雙精于算計的眼睛。
下一刻。
“老婆子,快來看,傻柱回來了?!?/p>
三大媽聞聲,立刻湊了過來。
兩人像兩只潛伏的貓,死死盯著院里的動靜。
“喲,還真是?!?/p>
“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八成是昨晚在保衛(wèi)科沒少吃苦頭?!?/p>
“活該!讓他平時那么橫!”
何雨柱對窗后的窺探渾然不覺。
或者說,他根本沒心思去理會。
他身上的藍(lán)色工服皺得像一團(tuán)咸菜干。
上面還沾著幾塊不明來路的污漬。
一夜未眠。
他的臉色蠟黃。
眼窩深陷。
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連走路的腳步都透著一股子虛浮。
往日里那個昂首挺胸,走路帶風(fēng)的軋鋼廠大廚。
此刻卻像個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
秦淮茹家的門簾一挑。
她快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
“柱子。”
她輕聲喊道。
何雨柱腳步一頓。
卻連頭都沒抬,只是從喉嚨里擠出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
“你……你沒事吧?”
秦淮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眼神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像是在檢查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何雨柱沒說話。
他徑直走到自己屋門前。
抬手“哐當(dāng)”一聲推開,反手又重重地把門關(guān)上。
一聲巨響,震得門框上的灰都撲簌簌往下掉。
秦淮茹被關(guān)在門外。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擔(dān)憂瞬間凝固了。
屋里一片昏暗。
何雨柱把自己扔在凳子上。
雙手插進(jìn)頭發(fā)里,用力地抓著。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耳朵里全是保衛(wèi)科干事那幾句冰冷的話。
“停職反省?!?/p>
“下放鍋爐房?!?/p>
這幾個字像魔咒一樣。
在他腦子里反復(fù)回蕩。
攪得他不得安寧。
門又被輕輕推開了。
秦淮茹端著一碗熱水走了進(jìn)來。
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柱子,喝口水吧。”
何雨柱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保衛(wèi)科的人,找你了嗎?”
秦淮茹點了點頭。
眼神有些閃躲。
“找了。”
“他們問了醬油的事?!?/p>
何雨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你怎么說的?”
“我什么都沒說,我說我不知道。”
秦淮茹頓了頓,又補(bǔ)充道。
“他們也問了棒梗。”
“棒梗那孩子機(jī)靈,一口咬定沒偷,什么都不知道。”
聽到這話。
何雨柱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弛了一點。
還好。
秦淮茹沒犯傻。
棒梗那小子也還算靠譜。
只要他們不承認(rèn)。
這事就沒有鐵證。
他端起碗。
滾燙的熱水入喉。
總算給冰冷的身體帶來了一絲暖意。
“那就好?!?/p>
秦淮茹見他臉色稍緩,試探著又問。
“那你呢?”
“他們把你怎么樣了?”
“沒……沒把你開除吧?”
這才是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何雨柱要是被開除了。
那她家可就徹底斷了接濟(jì)。
何雨柱聞言。
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開除?”
“那倒沒有?!?/p>
他放下碗,站起身,在狹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
“我可出息了,柱爺我這是升官了?!?/p>
秦淮茹聽不懂他話里的自嘲,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何雨柱猛地停下腳步。
轉(zhuǎn)過身,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被停職了?!?/p>
“?!B??”
“對,停職?!?/p>
何雨柱的眼神空洞,盯著墻上泛黃的報紙。
“讓我去鍋爐房報道,燒鍋爐去?!?/p>
這下,秦淮茹徹底傻眼了。
廚師長何雨柱。
要去燒鍋爐?
那不就意味著。
食堂后廚這個天大的后門。
對她家徹底關(guān)上了嗎?
以后別說剩飯剩菜了。
就連一點油腥味都別想聞到了。
秦淮茹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
就在這時。
房門又一次被推開。
這次連敲門的步驟都省了。
易中海沉著一張臉走了進(jìn)來。
身后跟著拄著拐杖的聾老太太。
“柱子。”
何雨柱看見他們。
就像一個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終于見到了家長。
他那點強(qiáng)撐著的偽裝,瞬間土崩瓦解。
“一大爺……”
他的聲音哽咽了,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
眼淚就這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我……我讓人給算計了!”
“我讓人給舉報了!”
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
這些年。
他在廠里受過氣,跟人打過架。
可從來沒這么窩囊過。
易中海走上前。
寬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
“哭什么!”
他厲聲喝道,眼神卻充滿了關(guān)切。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易中??戳艘谎叟赃吥樕l(fā)白的秦淮茹,聲音又放緩了些。
“你那是接濟(jì)秦淮茹一家,是學(xué)雷鋒做好事!”
“這在咱們院,是光榮!”
“現(xiàn)在出了事,不是你的錯?!?/p>
“是背后有小人捅刀子,眼紅你,見不得你好!”
他這番話。
瞬間就把何雨柱從一個“偷盜者”的身份。
拔高到了“被陷害的英雄”的高度。
何雨柱抽噎著,心里總算好受了一點。
對,不是我的錯。
是有人害我!
一直沒說話的聾老太太。
此刻卻用拐杖使勁地敲了敲地面。
“停職?”
老太太耳朵不好。
但“停職”這兩個字她聽得真真切切。
“什么叫停職?”
她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摩擦,尖銳刺耳。
何雨柱抬起淚眼婆娑的臉,委屈地說道。
“老太太,就是不讓我當(dāng)廚子了?!?/p>
“以后……以后不能給您帶好吃的了。”
這話一出。
聾老太太的臉色徹底變了。
她可以不在乎何雨柱受不受委屈。
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口糧。
這些年。
她早就習(xí)慣了何雨柱隔三差五送來的肉菜和點心。
何雨柱被停職。
不讓當(dāng)廚子了。
那她吃什么?
老太太的怒火“噌”地一下就頂?shù)搅四X門。
她手里的龍頭拐杖一下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像是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王八蛋!”
老太太干癟的嘴里迸出惡狠狠的咒罵。
“這是斷我的糧啊!”
她渾濁的眼睛里閃著精明又憤怒的光。
“哪個挨千刀的干的這種缺德事!”
老太太的反應(yīng)比何雨柱本人還要激烈。
那股子護(hù)食的勁頭,讓屋里的氣氛更加凝重。
易中海一直沉默著,眉頭緊鎖,似乎在飛快地思索著什么。
他銳利的目光在何雨柱和秦淮茹之間掃過。
最后定格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整個院里。
乃至整個廠里。
誰跟何雨柱有這么大的仇。
非要置他于死地?
突然,一個名字閃過他的腦海。
易中海的眼神一凜,緩緩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股寒意。
“柱子,你最近是不是跟鄭寶強(qiáng)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