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里，幾個年輕人正圍在書架前小聲討論著什么。李志強走到農(nóng)業(yè)科技類的書架前，認真地挑選起來?！掇r(nóng)作物栽培技術》《土壤肥料學》《植物保護手冊》...。
下午的時候，李志強先去把錢存在了銀行，然后忙著辦理戶口和糧食關系，折騰到天都快黑了，這才把手續(xù)辦好。拿著戶口本和糧食關系，看著上面的一家三口人的名字，李志強的心終于踏實了下來。
第二天的下午，馬清閣的秘書梁東生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來找李志強。
"李志強同志，這是您的報到證和介紹信。"梁秘書遞過信封"紅旗公社那邊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您看看什么時間去報到？"
李志強接過信封，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蓋著紅章的報到證，上面寫著：
姓名：李志強
分配單位：淮陸縣紅旗公社
職務：農(nóng)技員
報到日期：1981年11月15日
"謝謝。我明天就去報到。"李志強收好證件，對梁秘書點點頭。
梁秘書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李志強同志，馬市長讓我轉告您，到了基層要踏實做事，別想著走捷徑。也不要打著馬家的旗號為所欲為。"說完，他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遞給了李志強一個電話號碼。
李志強看了看電話號碼，后面標注的是梁東升，這應該是梁秘書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梁哥，我剛從農(nóng)村出來，對機關工作是一竅不通，能不能請您指點我?guī)拙?？”這么好的請教機會，李志強絕不能放過，忙上前一步，攔住了要離開的梁東生。
梁東升略顯詫異，目光在李志強洗得發(fā)白的衣領上停留片刻："你想知道什么？"
"梁哥，我到了紅旗公社應該怎么做，工作中需要注意哪些問題？"李志強掏出小本子，拉開架勢準備記錄。
梁東升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重新打量了這個"農(nóng)民女婿"一番。他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馬市長既然安排你去基層，就是希望你能從最基礎做起。紅旗公社是個不錯的地方。
公社書記趙德柱軍人出身，脾氣直、最討厭阿諛奉承。喜歡白天下鄉(xiāng),晚上處理公社的事情。晚上開會是經(jīng)常的事情?！?/p>
梁東生接過李志強給泡好的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公社已經(jīng)有一個農(nóng)技員，叫趙國棟，是從村子里慢慢干出來，理論水平可能不高，但對農(nóng)活這一套很熟悉。你去了先跟著他多學習，多觀察，少說話?！?/p>
李志強點點頭，把梁東生所說的話全都記了下來。
"在公社工作要注意三點：一是稱呼，見書記叫書記，見主任叫主任，別叫'領導'；二是匯報要簡潔，領導問什么答什么；三是..."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別參與公社里面的亂七八糟事。"
梁東升看了一眼正在記錄的李志強："你是馬市長的女婿，這是好事也是壞事。"他壓低聲音，"馬市長畢竟來的時間短，在省城的根基不深，除非萬不得已，別讓人知道這個關系。
你身份特殊，更要謹言慎行。有什么為難的事情了，就給我打電話。"
李志強站起身，深深鞠躬止血："謝謝梁哥。"
“客氣了。最近淮陸縣正在推行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制。馬市長對這件事非常重視。好了，我要告辭了?！?/p>
梁東生看了看手表，告辭走了。李志強一直送到了大門口，看著梁東生的背影，李志強陷入了深思。
作為馬清閣的秘書，梁東生對紅旗公社有很深的了解。李志強甚至懷疑，紅旗公社也是梁東生幫馬清閣挑選的。
可要是李志強不主動詢問，梁東生會把馬清閣的話轉述以后轉身就走。絕不主動給李志強介紹這些情況。
看來“少說話?！边@三個字，已經(jīng)深刻到了他的骨子里。自己要不是沾了馬清閣的光，他也不會跟自己說了這么多的為人處世之道。
回到家，李志強開始收拾行李。一個行李卷，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里面裝著幾件換洗衣服、洗漱用品，還有那幾本新買的農(nóng)業(yè)技術書籍。馬疏影抱著李希望站在一旁，眼里有些不舍，但還是笑著說："到了那邊好好干，別擔心家里。"
李志強點點頭，伸手輕輕捏了捏兒子的小臉："等星期天了，爸就回來看你。"
第二天的清晨，天剛蒙蒙亮，李志強就輕手輕腳地起床了。馬疏影依然在睡夢中，懷里摟著李希望，母子倆的呼吸聲均勻而安寧。
輕輕吻了吻妻子的額頭，拎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一個印著"上海"字樣的舊旅行包，一個打好的行李卷。
客廳餐桌上，馬疏影留了一張字條："早飯在鍋里熱著，記得吃。我給你包里塞了十個煮雞蛋和兩包大前門，給同事們分分?！?字跡娟秀，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愛心。李志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小心地把字條折好放進襯衣口袋。
他特意穿上了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中山裝，而不是馬疏影新給他做的那件。腳上的解放鞋也打了補丁，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農(nóng)村青年。梁東生送來的報到證被他小心地夾在筆記本里。
轉了三次公交車一次客車，在晨霧中顛簸了將近兩小時，李志強終于到達了紅旗公社站點。
李志強拎著行李下了車，深吸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空氣。這里離省城不算遠，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土路兩旁是整齊的農(nóng)田，遠處散落著幾個村莊，炊煙裊裊升起。公社大院是一排紅磚平房，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牌子，雖然已經(jīng)有些褪色，但上面的字跡很清晰。
公社的院子里很冷清，幾乎看不見人。
"同志，我是來報到的農(nóng)技員，請問去那里報到？"李志強攔住了一位推著自行車出來的老人。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新來的？"見李志強點頭，他指了指平房中間寫著辦公室的房間，"那兒就是。把手續(xù)交給辦公室的小王就行。"
李志強道了謝，徑直走向辦公室：“你好，您是王主任吧，我是來報到的農(nóng)技員李志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