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董握著支票的手頓在半空，商場上的從容蕩然無存。
他看著林未晚堅定的眼神，又看看謝時亦始終冰冷的側(cè)臉，最終只能將支票放在床頭柜上。
“這些錢你們先收著，關(guān)于晨浩的管教，我會嚴(yán)肅處理?！?/p>
說完便帶著助理匆匆離開，連果籃和鮮花都忘了帶走。
病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林未晚抓起那張支票揉成紙團：“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嗎？太過分了！”
謝時亦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原本冰封的眼底終于泛起一絲暖意，他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別氣了，你剛才像只炸毛的小貓?！?/p>
林未晚這才回過神，臉頰微紅地坐下。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樣！”
她拿起蘋果開始削皮，聲音悶悶的。
“放心，我已經(jīng)把溫晨浩縱火的證據(jù)交給我爸了，他肯定會讓溫家給個說法?！?/p>
謝時亦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的陽光落在她認(rèn)真的側(cè)臉上，心里某個角落忽然變得柔軟。
原來被人堅定維護的感覺，是這樣溫暖。
謝時亦看著那張支票，上面的數(shù)字足夠支付爺爺所有的醫(yī)藥費，甚至還能買臺新的天文望遠鏡。
但他心里沒有絲毫喜悅，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把支票還給他們。”他對林未晚說，語氣很堅定。
“我知道！”林未晚立刻拿起支票，“我這就去還給那個老狐貍！”
“等等。”謝時亦叫住她，“把這個帶上?！?/p>
他指了指床頭柜上的望遠鏡。
“告訴他們，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賠的?！?/p>
林未晚看著他認(rèn)真的眼神，用力點頭：“好！”
她走后，謝時亦拿起那臺被熏黑的望遠鏡，鏡身上的星星糖糖紙已經(jīng)發(fā)黑，卻依然牢牢粘在上面。
他忽然想起林未晚說過的話：“聞到桂花香，壞運氣就會跑掉?！?/p>
病房窗外飄來淡淡的桂花香，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竟有種奇異的安寧。
把支票還給溫董后，林未晚感覺心里的郁結(jié)散了大半。
她買了份桂花糖粥回到病房時，看到謝時亦正靠在床頭，用沒受傷的手?jǐn)[弄那臺望遠鏡。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側(cè)臉，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輪廓。
“在干嘛呢？”她把糖粥放在床頭柜上，“醫(yī)生說你要多休息?！?/p>
“調(diào)焦距?！敝x時亦轉(zhuǎn)動旋鈕，“雖然熏黑了，但光學(xué)系統(tǒng)沒壞，還能用。”
他忽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等我好了，我們?nèi)ダ辖值奶炫_看星星，那里光污染少，能看到獵戶座?！?/p>
林未晚的心瞬間被填滿了，像被糖粥甜到了心尖。
“好??！”她盛了勺糖粥遞到他嘴邊，“那你要快點好起來，我還等著看你用這臺‘功勛望遠鏡’給我指星星呢！”
謝時亦張嘴喝下糖粥，臉頰微微泛紅。
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像他眼底藏不住的溫柔。
下午謝守誠醒了，看到守在床邊的林未晚，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未晚啊，爺爺聽說你幫時亦擋壞人了？真是個好姑娘?！?/p>
“爺爺您別聽他瞎說，我什么都沒做?！?/p>
林未晚臉紅了，給老人掖了掖被子：“醫(yī)生說您恢復(fù)得很好，過幾天就能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p>
“都是托你的福?！敝x守誠嘆了口氣，“時亦這孩子命苦，從小就懂事，什么事都自己扛著，謝謝你能陪在他身邊?！?/p>
林未晚看著靠在床頭看書的謝時亦，他的側(cè)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手指輕輕摩挲著書頁上的星圖，像在撫摸稀世珍寶。
她忽然覺得，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值了。
傍晚時，林未晚要回學(xué)校拿作業(yè)，謝時亦堅持要送她到醫(yī)院門口。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后背還不能挺直，卻努力走得平穩(wěn)，手里緊緊攥著那臺被熏黑的望遠鏡。
“到學(xué)校給我發(fā)消息?！彼淹h鏡遞給她，“幫我保管好，等我出院，我們就去天臺看星星?！?/p>
“好。”
林未晚接過望遠鏡，感覺沉甸甸的，不僅是望遠鏡的重量，還有他的期待和信任。
走到醫(yī)院門口，她忽然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掏出個小盒子：“差點忘了，給你的。”
打開一看，里面是枚新的星星糖，糖紙是她自己畫的獵戶座星圖。
“這次的糖紙不會被熏黑了?！?/p>
謝時亦接過星星糖，指尖碰到她的，兩人都像被電流擊中，慌忙縮回手。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邊，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糖粥的甜香。
“晚安。”林未晚揮揮手，轉(zhuǎn)身跑進夕陽里。
謝時亦看著她的背影，握緊手里的星星糖，忽然覺得，這個被雨水和硝煙浸泡過的秋天，其實也藏著溫柔的星光。
林未晚走后，謝時亦在醫(yī)院門口站了很久。
晚風(fēng)吹拂著他的白襯衫，后背的傷口隱隱作痛，心里卻暖烘烘的。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顆星星糖，糖紙是手繪的獵戶座星圖，筆畫稚嫩卻很認(rèn)真，顯然是她花了心思畫的。
他剝開糖紙，把星星糖放進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開，驅(qū)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未晚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對人家?！?/p>
回到病房，他從枕頭下拿出物理筆記，翻開第一頁，上面貼著林未晚送的書簽，熒光石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
他忽然覺得，那些枯燥的物理公式，好像也沒那么難了。
深夜，他被后背的疼痛驚醒，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拿起望遠鏡，對著窗外的夜空觀察。
雖然醫(yī)院的光污染嚴(yán)重，但他還是找到了獵戶座的腰帶三星，像三顆明亮的鉆石，鑲嵌在深藍色的天鵝絨上。
他想起林未晚說過，她媽媽以前總說，星星是逝者的眼睛，會在天上看著我們。
他忽然覺得，爸爸和媽媽也許正在天上看著他，看著他遇到了這么好的女孩，看著他不再孤單。
手機在床頭柜上震動了一下，是林未晚發(fā)來的消息：“我到家啦，你早點休息，別熬夜看星星?！?/p>
后面還跟著個星星的表情。
謝時亦看著消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回復(fù)：“好，你也早點睡?！?/p>
放下手機，他把望遠鏡放在床頭，抱著它漸漸入睡。
夢里，他和林未晚站在老街的天臺上，一起用這臺被熏黑的望遠鏡看星星，銀河在他們頭頂緩緩流淌，星星糖的甜香彌漫在空氣中，溫暖而安寧。
第二天早上，護士來換藥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謝時亦的床頭柜上放著那臺被熏黑的望遠鏡，旁邊是手繪的星星糖糖紙，還有一本翻開的物理筆記。
上面用紅筆寫著：“星河滾燙，人間理想?！?/p>
護士不知道的是，這句被圈起來的話，是林未晚昨天在他筆記上寫的，而謝時亦在后面悄悄加了一句：“有你足矣?！?/p>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病房，照亮了少年臉上淺淺的笑意，也照亮了他眼底重新燃起的星光。
雖然月亮曾失約，但星河依舊滾燙，未來還有無數(shù)個星空約定，在等著他們一起實現(xiàn)。
謝時亦出院那天，江城難得放了晴。
林未晚推著輪椅在醫(yī)院花園等他辦理出院手續(xù)，手里轉(zhuǎn)著那臺被熏黑的望遠鏡，鏡身上的星星糖糖紙經(jīng)過她的精心擦拭，又露出了淡淡的彩色光澤。
“不用輪椅，我能走?！敝x時亦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穿著干凈的白T恤，后背微微隆起。
醫(yī)生說雖然拆線了，但還不能劇烈活動，走路要慢慢適應(yīng)。
林未晚趕緊收起輪椅：“醫(yī)生說要少走路！你乖乖坐著，我推你回家！”
她把望遠鏡塞進他懷里，像獻寶似的。
“你看，我把糖紙擦干凈了，是不是像新的一樣？”
謝時亦低頭看著鏡身，被熏黑的金屬上，星星糖糖紙閃著細碎的光，像撒在夜空中的星塵。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fù)P起：“嗯，像新的?！?/p>
回家的路上，林未晚堅持要推輪椅，卻被謝時亦拽著胳膊往前走。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步伐雖然緩慢，卻很穩(wěn)，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燙得她心里發(fā)癢。
“今晚去天臺看星星吧？”林未晚忽然開口，聲音帶著期待，“天氣預(yù)報說今晚晴空萬里，能看到獵戶座流星雨！”
謝時亦側(cè)頭看她，夕陽落在她眼里，像盛著細碎的星光：“醫(yī)生說我不能熬夜。”
“就看半小時！”林未晚拽著他的胳膊撒嬌。
“看完我們就回家睡覺，保證不耽誤你養(yǎng)傷！而且我買了新的觀星指南，上面說今晚的流星雨每小時有五十顆呢！”
她亮晶晶的眼睛像撒嬌的小貓，讓他無法拒絕。
謝時亦無奈地嘆了口氣，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好吧，就半小時?！?/p>
回到老街，林未晚立刻鉆進廚房忙碌起來。
她燉了排骨湯給謝時亦補身體，又烤了星星形狀的餅干當(dāng)觀星零食，連牛奶都熱得恰到好處。
她偷偷記著他喝牛奶的溫度偏好，不燙不涼，剛好入口。
謝時亦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她，看她踮著腳尖夠櫥柜上的盤子，看她認(rèn)真地給餅干撒糖霜，看她轉(zhuǎn)身時不小心撞到冰箱，捂著額頭吐舌頭的樣子。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廚房的煙火氣里，藏著說不出的溫柔。
“小心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