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
北城。
這里城市面貌老舊,擁擠的房屋,窄小的街道,熱鬧卻也吵鬧。
北亭街洛村公交站角落坐著一少年,他抱著一個很大的布包。
光看外表看不出少年的具體年紀,只覺得他年紀應該很小。
他身上太過狼狽,單薄的衛(wèi)衣沾滿污泥,臉上泛著淤青和血跡,頭發(fā)長度尚可,就是修剪得不是很整齊。
今天正好立春,也是春節(jié)的第八天,各大行業(yè)開工的日子,上班族們出行的工具旁坐著這樣一個少年難免不惹人多看幾眼。
但也只是多看幾眼,沒有人會去詢問這樣一個很“慘烈”的陌生人,人活著就已經(jīng)夠手忙腳亂的了,事不關己成了大多數(shù)人與這個世界心照不宣的相處模式......
過了兩個小時,快到中午了,公交站上上下下了好幾撥人,這會兒從北亭村方向走來兩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一高一矮,穿著厚厚的外套,都是棕色短發(fā),燙著羊毛卷。
“宋武強真不是東西,你看給那孩子打的?!?/p>
兩人到站臺后坐在座椅上,目光都轉向角落里的宋檐,少年抱膝而靠,像是睡著了一樣。
“真是造孽,昨天下午就開始鬧了,我去幼兒園接我家小天的時候撞見的,那木椅子那么硬,他直接就給砸頭上,我回來的時候倒是沒有再動手,但是一直在吵,他媽回來了?!备咭稽c的女人突然低聲說道。
“回來了?不是說嫁去別處又生了孩子嗎?”
“我聽說是AO聯(lián)盟協(xié)會打電話來的,說是有個大人物相中了宋檐,需要父母簽字同意?!?/p>
“這不亂扯嘛,高中都沒讀完政府哪能同意!”
“所以說是大人物啊,京市的,而且宋檐滿十八了,說是戶口都直接遷走了,宋武強拿了兩百萬?!?/p>
“這不是賣孩子嗎!真是喪心病狂的畜牲!”女人心里不忍,怒罵道。
“誰說不是呢,還是Beta好,拿著腳就走了,才不管孩子死活?!?/p>
“唉,也難,別說宋武強不同意她帶走孩子,就算同意她也養(yǎng)不起,宋檐又是Omega,孤兒寡母,怎么活?”
“也是,我家小云媽媽單位有人負責辦戶口這個事,說是宋檐他媽要求把戶口遷走的,還要求宋武強不許問宋檐要撫養(yǎng)費?!?/p>
“這誰會同意啊,雖然還有個小兒子,但是都養(yǎng)到成年了怎么可能不要?!?/p>
“所以給了兩百萬,原本是五百的,不知道怎么又少了三百......”
......
京市。
北山墅9棟,坐西南、朝東北,四面采光,如其名,依山而建,中西結合的布置,古典又優(yōu)雅。
沈風剛給院里的花花草草們澆完水,今年梔子花開得早,已經(jīng)有幾朵冒頭了。
伺候完這些寶貝們,他準備到北山湖去散步打太極,臨到門口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拿手機,正好碰到要出門的貝清,“我看你是老年癡呆了,來來回回的。”
沈風:“我給赫嶼打個電話,讓他別忘了去接那孩子?!?/p>
貝清看著熟悉的一身中山裝的沈風翻了個白眼:“急什么?難道怕跑了不成?還五百萬呢!”
沈風不在意錢,賠笑道:“養(yǎng)個孩子而已,做好事嘛。”
貝清氣笑了,懶得理他,丟下一句“誰養(yǎng)?你還是你孫子?出門記得穿厚外套”就走了。
見人離開,沈風松了口氣,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電話接通幾聲后他問道:“動身了嗎?”
沈赫嶼正好到北亭村公交站,他淡淡問道:“到了,我怎么找人?”
沈風:“到哪里了?”
沈赫嶼:“公交站,爺爺您發(fā)的地址......”
沈風:“奧奧奧...小陳說那孩子就在那里等你,你四處看看,長得很乖一孩子?!?/p>
沈赫嶼問:“爺爺,你見過他?”
沈風:“有照片啊?!?/p>
沈赫嶼無奈,“發(fā)我一份唄,這樣好找一點?!?/p>
沈風覺得有理,慢悠悠的把手機拿遠,點了紅色的掛斷鍵,接著開始打電話給助理陳木。
得到空氣回應的沈赫嶼:“......”
手機震動后,沈赫嶼收到陳木的信息。
是一張從合照里截出來的半身照,藍白校服,標準的乖學生模樣,皮膚白皙,眉眼清澈。
照片應該是初中畢業(yè)時拍的,但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沈赫嶼盯著照片看了很久。
透過車窗向外看了幾個來回的男人確定沒有照片上的人。
除了幾個等車的大媽外并沒有看到少年的影子,這里只能短暫停車幾分鐘,他不想耽誤太多時間。
沈赫嶼下車走到兩個一臉悠閑的女人面前,問道:“你好,阿姨,請問你們住這附近嗎?”
看到來人個高臉帥,氣質(zhì)非凡,女人眼睛都亮了。
“有什么事嗎小伙子?!?/p>
沈赫嶼拿著照片問:“有見到這個人嗎?”
女人拿著照片看了好幾秒,激動喊道:“這不是宋檐嘛!在那后面?!?/p>
說完往站牌最邊上指。
沈赫嶼道謝后向站牌角落走去。
見到人后他愣了下,四處看了后確定沒有其他人,他問:“你是宋檐?”
少年腦袋昏昏沉沉的,聽到自己的名字后他抬起頭,艱難地睜開眼,眼皮太重了,睜開后一點都不舒服,他下意識上手揉,忘了顴骨有傷,疼了他一激靈。
看清了人的臉,沈赫嶼眉頭緊鎖。
這人真臟,不僅身上是泥,臉上也有,還混著傷,這個天氣只穿一件衛(wèi)衣,看著他的傷和臉上不正常的紅,沈赫嶼才知道同樣的郵件為什么會天天發(fā)……
他再次開口問:“你是宋檐?”
少年一身狼狽,眼睛卻明亮,茫然的眼神有說不出的情緒,宋檐看了面前高大的男人良久。
眼睛因酸澀瞬間蓄上了淚水。
他小聲回道:“嗯?!?/p>
“我叫沈赫嶼,來接你的,你家人跟你說了嗎?”
宋檐抱緊布包,猶豫后點了頭。
來人太過耀眼,如懸掛在天上的月亮那樣遙遠。
盡管是在泥潭里摸爬滾打了無數(shù)年的頑石,此刻也自卑得不敢靠近。
沈赫嶼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過了兩分鐘才出聲:“走吧?!?/p>
宋檐一動身上就疼,加上坐了太久,腿有些麻了,但他顧不上這些,慌忙站起來跟上貴氣的男人。
他跟著沈赫嶼走到一輛車旁邊,在光線的照射下,車身表面的黑色車漆閃著幽幽的光芒,如同黑曜石般冷冽。
宋檐全身上下只有布包是干凈的,他猶豫著要不要上車,怕自己會把別人的車弄臟的。
他攥緊布包,說服自己,想著下車后可以給他洗干凈。
但他并沒有這個機會。
一輛白色轎車開到了黑車后面,不知道沈赫嶼跟司機說了什么。
宋檐上了白色的車……
沈赫嶼沒有要載他的意思,坐上出租車后宋檐才反應過來。
目睹把人接走的兩位阿姨對視了一眼。
“這就是看上宋檐的大人物?”
“不是吧,也許是人家助理,不然他圖什么?又帥又年輕,不愁沒媳婦的。”
“也是,但是這也太過分了!這不明擺著嫌棄人家嘛!”
“宋檐那個樣子實在是太寒磣了,別說是他,就是你也不一定讓他上你家車?!?/p>
“說得好像你讓上你家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