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轉(zhuǎn)站的晨光帶著松針的清香,溜進木屋時,沈壹正靠在窗邊翻地圖。程晏端著兩碗熱粥進來,瓷碗碰到木桌的輕響讓他抬頭——對方穿著件簡單的黑色棉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利落的小臂,和平日里握槍的模樣截然不同。
“嘗嘗小滿新熬的青稞粥?!背剃贪淹胪频剿媲埃嗝嫔细≈鴰琢<t枸杞,“她今早五點就起來搗鼓,說要給‘老大的特別客人’露一手。”
沈壹舀了一勺,溫?zé)岬闹嗷M喉嚨,帶著淡淡的甜香。他瞥到程晏耳尖的微紅,故意放慢動作:“‘特別客人’?我還以為是公會成員福利?!?/p>
程晏咳了聲,低頭喝粥:“你不一樣。”
窗外傳來小滿和阿默的笑鬧聲,夾雜著機械鳥的鳴叫。沈壹望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谷,突然覺得這樣的清晨很不真實——沒有槍聲,沒有寄生體,只有粥香和身邊人的呼吸聲。
“今天不做任何計劃?!背剃滔袷强创┝怂男乃?,“中轉(zhuǎn)站的規(guī)矩,新來的人能享一天‘空白期’,什么都不用管?!?/p>
沈壹挑眉:“會長也遵守?”
“我定的規(guī)矩?!背剃套旖俏P,“上午去后山看看?那里有片竹林,能看到整個中轉(zhuǎn)站的全貌。”
后山的竹林比想象中茂密,陽光透過竹葉篩下細碎的光斑。沈壹踩著厚厚的落葉往前走,突然被一根橫枝絆了下,程晏伸手扶住他的腰,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像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
“小心點?!背剃痰穆曇粼陬^頂響起,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壹站穩(wěn)后沒立刻退開,反而抬頭看他:“程會長平時都這么照顧公會成員?”
程晏的喉結(jié)動了動,松開手時指尖蹭過他的衣角:“你是例外?!?/p>
竹林盡頭果然有處觀景臺,用原木搭建,邊緣纏著野藤。沈壹趴在欄桿上往下看,中轉(zhuǎn)站的木屋像散落的積木,炊煙在晨光中裊裊升起,幾個穿黑色外套的人影在廣場上練拳,動作整齊劃一——是憐光公會的人。
“那是護衛(wèi)隊,”程晏解釋道,“負(fù)責(zé)中轉(zhuǎn)站的安全,都是從副本里救出來的玩家。”他指向廣場中央的石碑,“上面刻著所有沒能回來的人?!?/p>
沈壹望著石碑,突然明白“憐光”二字的分量。不是憐憫,是守護,是讓那些微弱的光也能有處可棲。
“你當(dāng)年為什么離開組織?”沈壹輕聲問。
程晏沉默了會兒,撿起片竹葉:“他們要拿一個孩子做時間碎片實驗,那孩子和你……很像。”
沈壹的心猛地一縮。他想起父親錄音里的話,想起懷表碎片的共鳴,原來有些羈絆,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
中午的飯?zhí)酶裢鉄狒[,憐光的人圍坐在一起,給他們講各種副本趣聞。小滿獻寶似的拿出個機械兔子,說是用廢棄零件做的,上了發(fā)條就能跳,結(jié)果蹦到沈壹腳邊時突然“咔噠”一聲散了架,逗得眾人直笑。
程晏不動聲色地把散落的零件收起來,對臉紅的小滿說:“下午教你修?!鞭D(zhuǎn)頭卻對沈壹低聲道,“她以前在副本里被機械傀儡傷過,現(xiàn)在卻敢自己做,是好事?!?/p>
沈壹看著他認(rèn)真拼湊零件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人的溫柔藏得很深,像竹林深處的泉水,不聲不響,卻滋養(yǎng)著周遭的一切。
傍晚時,鐘表匠送來個木盒,里面是套新的戰(zhàn)術(shù)裝備,匕首柄上刻著槍形標(biāo)志,顯然是特意為沈壹打造的?!懊魈斐霭l(fā)去‘鏡中墟’,”老頭敲了敲懷表,“那副本里有面‘溯光鏡’,能照出時間碎片的前世,對你們找裂隙核心有幫助?!?/p>
程晏接過裝備,自然地幫沈壹別在腰間:“鏡中墟以幻術(shù)出名,進去后別信鏡子里的東西?!?/p>
“包括你的倒影?”沈壹挑眉。
程晏的指尖在他腰間頓了頓,抬眸時眼底帶著笑意:“信我就行?!?/p>
睡前,沈壹站在木屋外透氣。月光灑在欄桿上,程晏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遞來一瓶溫?zé)岬呐D獭?/p>
“明天的副本不難,”程晏看著遠處的星空,“就當(dāng)……約會?”
沈壹差點嗆到,轉(zhuǎn)頭時撞進他含笑的眼里,那里面映著月光,也映著自己的影子。他接過牛奶,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沒躲開。
“算你有點眼光?!鄙蛞佳鲱^喝了口,甜意從舌尖漫到心底。
夜色漸深,中轉(zhuǎn)站的燈火次第熄滅,只有巡邏隊的腳步聲偶爾響起。沈壹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程晏均勻的呼吸聲,第一次在副本之外的地方睡得如此安穩(wěn)。
他知道,明天的鏡中墟還藏著未知的危險,但這一天的安寧像塊溫潤的玉,被他妥帖地收進心里。
至少此刻,他們不用做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士,只是兩個能在月光下并肩喝牛奶的人。
第二天清晨,程晏和沈壹穿著同款黑色外套,背著新裝備站在中轉(zhuǎn)站門口。小滿和阿默來送行,鐵山已經(jīng)備好馬車,車轅上綁著兩束野菊。
“鏡中墟見?!背剃虖澭錾蛞忌宪嚕菩牡臏囟韧高^布料傳來。
“鏡中墟見?!鄙蛞夹χ貞?yīng)。
馬車駛離中轉(zhuǎn)站時,沈壹回頭望了一眼,木屋群落安靜地臥在晨光里,像個永遠等他們回來的家。他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程晏,對方正低頭調(diào)試信號器,側(cè)臉在陽光下柔和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