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們來自法國,日本是我們旅行的第一站?!表樦艟唤o出的人設(shè),蘭堂應(yīng)道。
看見稀有的外國人的興奮勁過去后,婦人才疑惑地問:“那你們有什么事嗎?”
她并沒有因?yàn)樗麄兊纳矸荻畔戮琛?/p>
“快天黑了,我們想要借住一晚。”蘭堂掏出來衣兜里的錢,遞了兩張大的過去。
“一點(diǎn)心意。”
婦人看著大額的鈔票,臉色一變連忙推拒道:“不用這么多,多添兩雙筷子的事而已!”
“多嗎?”蘭堂收回了一張。
“收下吧,多給孩子們買點(diǎn)好吃的?!笨匆妺D人身后三個身形消瘦的孩子,蘭堂直接搬出了她的軟肋。
一提到孩子,婦女的腦子里就閃過了得到錢后的種種好處,這么多錢能給孩子們買上不少肉吃了。
“那,那好吧,我就代孩子們先謝過了?!本执俚厥障录垘牛瑡D人的臉有些紅,這實(shí)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快、快進(jìn)來吧,天要黑了?!彼齻?cè)過身子,讓開了路。
“謝謝,今晚就麻煩你們了?!?/p>
屋內(nèi)不大,但干凈整潔,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壯實(shí)漢子正在往鍋里加野菜葉。
“英子這兩位是?”壯實(shí)漢子抬眼就看見了兩位穿著精致,與他這小屋格格不入的兩人。
“這兩位蘭堂先生和他的女兒,要借住一晚?!庇⒆永恼煞虮尺^身小聲耳語了幾句,將剛剛的事簡單復(fù)述給了他。
一聽妻子收了人家不少錢,男人也有些不自在,但收都收了也不好退回去,只能加倍對這兩人好。
“蘭堂先生你好,你好,我們這就給你們收拾一個床鋪!”
若井椿把他們的心里想法都放在眼里,反應(yīng)都很真實(shí)也很可愛。
很淳樸的一家人呢。
他們掏出了家里最新的被褥,還把粥最稠的部分給他們裝來了。
喝著菜粥,農(nóng)漢子家最小的女孩端著碗坐在了若井椿的對面,眼里是驚艷和疑惑。
“你的眼睛怎么了嗎?”小姑娘盯著絲帶上繁復(fù)的花紋,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么漂亮的蕾絲絲帶。
“放心我是看得見,只是不太方便睜開?!比艟幌乱庾R地就摸上了自己的眼眶,那雙眼睛沒有眼白對于普通人來說會有些瘆人。
“那就好。”她笑了一下,淺淺的酒窩很是可愛。
漂亮得像是公主一樣的小姐要是眼睛看不見了的話也太可惜了。
看得出來這戶人家對孩子都很好,小姑娘的皮膚是難得的白凈,衣服也是新制的沒有補(bǔ)丁。
她總是會用艷羨的眼神看向若井椿,這個妹妹實(shí)在是太好看了,她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注意到目光的若井椿笑著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識字?”
“你怎么知道的?但我就認(rèn)得一點(diǎn)。”惠子瞪圓了眼睛。
若井椿指了指放在角落里被翻爛了的書,居然還是一本詩集。
惠子寶貝地抱起書,不好意思地說道:“書很貴,這本還是我三年前買的。”
書頁破破爛爛的,她窘迫地往懷里藏了藏。
“好厲害,像是這種詩集我根本就看不懂呢?!比艟豢鋸埖卣f道,順便夸贊了她一番。
前世的她確實(shí)看不懂,尤其是外國的詩集,明明字她都認(rèn)識,可連起來她就是看不懂,還是這一世有了外掛才能看懂詩的深層意義。
沒想到若井椿居然是在夸她,惠子愣了一瞬后臉上就有些紅:“沒,沒有啦,我也是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才明白的……”
“那也很厲害了,我可是連看都看不進(jìn)去呢!”
詩集——助眠讀物。
“還,好啦 ……”惠子被夸得臉色漲紅,還是第一次有人因?yàn)檫@件事而夸她。
她第一次聽見詩集時是教他們識字的夫子念出來的。
明明只有幾個字卻將她帶入了詩人眼前的景色和他當(dāng)時的情緒。
從那天起,“詩”這個字就無時無刻不在吸引她。
一遍遍地去理解,一遍遍地體驗(yàn)詩人的感受,令她的心也隨之被牽引。
“那,你想寫詩嗎?”在若井椿的預(yù)測里這個孩子要是沒有遇到意外的話,未來肯定能成為一位大文豪。
“寫詩?”她還從未想過。
“嗯,就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編寫成詩句,你可以試試?!?/p>
惠子的不太理解,寫詩有這么簡單嗎。
“我……”不可以吧?
“試試而已,你可以的?!?/p>
惠子被說動了,她說得對,試試而已,而且聽著還挺有趣的。
抱著殘破的詩集就回了房間,去找紙筆試著寫。
一想到要她自己動筆寫“詩”,不知為何就像是找到了目標(biāo)一樣興奮,像是泡在了蜜糖里一樣,飄忽忽的。
蘭堂就這么看完了全程,看著她攛掇這個小姑娘去寫詩。
“她有什么特別的嗎?”
“她在文學(xué)方面很有天賦,而且蘭堂先生,你也有寫詩的天賦哦,不試試嗎?”
被點(diǎn)到的蘭堂沉默了良久才說了句:“閑暇的時候可以試試?!?/p>
寫詩嗎?他還從未嘗試過,試試也無妨。
就是不知道失憶前的他會不會寫詩。
夜逐漸地深了,若井椿睡得很淺,待到有敲門聲時瞬間就醒了,一到醒來的還有蘭堂。
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時間便皺起了眉頭。
二點(diǎn)二十分,外頭很黑也很安靜,只有那像是試探般的敲門聲在回蕩。
“咚、咚、咚?!辈恢夭豁?,不像是有急事的樣子,反倒是在測試屋內(nèi)的人有沒有睡死。
蘭堂先是看了一眼若井椿,見她面色如常才問道:“是有人想對這戶人家動手嗎?”
“嗯,我從這個小窗子出去會會他,你去守門?!闭f著若井椿就只在了窗沿上探出了半個身子。
“好。”蘭堂以為她翻個窗沒問題,就自顧自靜悄悄地離開了房間守在了門前。
而探出身子后就不知道怎么落地的若井椿倒騰著小短腿,像是小雞一樣撲騰出了窗子。
毫不意外的臉先著地。
憋著沒喊出來,她捂著承受了一切的臉蛋,暗暗發(fā)誓要好好練練。
剛剛?cè)艟坏粝聛淼臅r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打算撬開房門進(jìn)去的男人停下來手里的動作,皺著眉頭握緊手里的斧頭上前查看。
他看這戶人家不爽很久了,明明這么有錢卻不肯借給他!明明井上向他們借錢時他們都答應(yīng)了的!
憑什么就是不借給他!害得他沒能參與表哥說的投資,沒能賺上大錢!
都是他們害的!
男人往屋后去查看情況卻什么也沒看見,后院很大空蕩蕩的一眼望去只有低矮的菜,要是有人的話肯定來不及躲避。
多半是什么小動物。
他啐了一口暗罵道:“狗娘養(yǎng)的東西,敢嚇老子!”
見什么也沒有他就返回去繼續(xù)撬門,今天不弄死這家人他就咽不下這口氣!
若井椿就站在他的面前,只是他看不見而已。
倒是若井椿清晰地看見了,他手里拿著一把生了銹的斧頭,刃面被磨得鋒利,銀色的反光有些晃眼。
一開始選擇這戶人家也是不想看著他們喪命于今晚,尤其是那個叫惠子的姑娘。
明明擁有大好的前程卻在今夜死于非命,讓本就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文壇失去了一位明珠。
若井椿閉了閉眼,淡淡的金色從微微睜開的眼睛縫里漏出。
守在門口的蘭堂眼前一花,頓時變成了雙視角,既能看見男人努力撬鎖的背影,又能看見室內(nèi)微微晃動的門板。
不用猜就知道是若井椿的能力,那雙特殊的眼睛給他帶來的印象過于深刻。
男人撬開門后就看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他。
對上他淡漠的綠瞳,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凝。
他虛張聲勢地把斧頭立在胸前,厲聲問道:“你是誰?。俊?/p>
“叔叔,你是要?dú)⑷藛幔俊比艟伙@形在男人身后,笑瞇瞇地看著他。
背后突然傳來女童的聲音,他嚇到汗毛倒豎,立馬轉(zhuǎn)頭。
一轉(zhuǎn)頭就對上了一雙發(fā)著金光的雙眸,沒有一絲眼白。
站在那像極了故事里的洋娃娃惡鬼!
才對視上若井椿就奪走了他的全部感官,將其關(guān)在了幻境的世界里。
男人握著斧頭的手一松,目光失去焦距,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剛剛的動靜驚醒的熟睡的一家人,紛紛點(diǎn)起燭火起床查看。
“發(fā)生什么了?”英子焦急地舉著油燈上前查看。
“這個男人拿著斧頭就闖進(jìn)來,我看形勢不妙就先把他打暈了?!碧m堂受到了若井椿的暗示,把男人暈了的原因攬?jiān)谧约荷砩稀?/p>
英子拿著油燈湊近看暈倒在地上的男人,驚呼道:“居然是他!”
“你認(rèn)識?”
“嗯,他之前想向我們借一筆錢,被我丈夫拒絕了?!币膊皇呛芤馔?,這個人在村里的名聲本就不好,不借給他也是怕他不還。
但沒想到他居然懷恨在心想要行兇!還好有蘭堂先生在,要不然他們今天可能就……
越想越后怕,英子深深地向蘭堂鞠了一躬:“蘭堂先生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們肯定會遭遇不測!”
“不必,還是先把他處理了吧,我家孩子還沒睡夠?!碧m堂推拒了她的感謝,帶著若井椿就回到了房間。
使用能力過度的若井椿異常的疲憊,一言不發(fā)地回到了房間,看見白花花的床鋪就暈倒在了上面。
蘭堂無語地扒拉了一下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若井椿,這小家伙睡的是他的床鋪!
不過經(jīng)歷了剛剛的事他也沒有睡意了,就這么守著到了天亮。
早晨的陽光,照射到了若井椿的眼皮上,她不悅地翻了個身。
隨著天亮,雞鳴狗叫人勞作,周邊也越來越吵鬧。
一直到蘭堂吃完了英子精心準(zhǔn)備的早餐時,若井椿也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看得出來那眼睛帶給了她不可思議的能力外,還給她的身體帶來了嚴(yán)重的負(fù)擔(dān)。
輕拍她的肩膀,再不出發(fā)今天恐怕就回不來了。
若井椿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但她還是支著腦袋坐了起來,意識混沌,頭腦發(fā)脹。
“幫我把肉干拿一下?!彼纳ひ羯硢。f出來的話也模模糊糊的。
以后再也不使用這破眼睛了,好累……
她的小包里放著一大包麻辣肉干,也是為了應(yīng)對這種需要補(bǔ)充一點(diǎn)能量的情況。
食物只能讓她的身體好受些,而不能補(bǔ)充使用掉了的力量。
姑且將驅(qū)動眼睛的能量稱呼為“靈力”,這股力量只能在空氣中或者特殊物品上獲取。
若井椿切身體會自主地吸收周身散溢的“靈力”但吸收的這點(diǎn),用來維持活著的狀態(tài)都是杯水車薪,更別說是驅(qū)動了。
這下是不得不吃“書”補(bǔ)一補(bǔ)了。
蘭堂拿了一把肉干過來,他現(xiàn)在懷疑若井椿沒有力氣咀嚼這和木枝一樣硬的肉干。
接過肉干就丟嘴里,她的身體每天都要這么大的消耗,還不至于連個肉干都咬不動。
麻辣摻著點(diǎn)肉香,辣得她精神一振,瞬間就清醒了不少。
雖然不是很喜歡太辣的味道,但不得不說還是辣味比較刺激。
若井椿慢慢吃完了英子給她留的早餐,要準(zhǔn)備離開。
給院子里的菜澆完水的惠子看見了她后就眼睛一亮,忙跑到房間里拿出了一張寫滿字的紙,遞給她。
“我試著寫了一下,但怎么都沒有書上的那種感覺。”惠子紅著臉等待若井椿的點(diǎn)評。
惠子的字有些過于端正,字如其人,稚嫩又正直。
“你想要表達(dá)的感情沒有明確地體現(xiàn)出來,詩句也有些平淡,總體來看很不錯?!睕]有特別驚艷的地方,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已經(jīng)非常優(yōu)秀了。
“這,這樣嗎?”沒有特別失落,她知道自己的詩還不夠好。
“加油,我期待你的詩能被刊登的那天?!比艟晃丈狭怂氖郑炎约涸^發(fā)的絲帶放在了她的手心。
也是一條精致的蕾絲絲帶,和她臉上的這條也就只有花紋不一樣。
“希望我們的下一次見面是在簽售會,再見。”
惠子看著他們遠(yuǎn)離的背影,握緊了手里華麗的發(fā)帶。
簽售會……這位小姐對她的期望好大,大到她連想象都不敢。
這個未來對于才接觸寫詩的她來說太過遙遠(yuǎn),但這個目標(biāo)也在她的心里開始生根。
她的前半生不會順利,就像絕大多數(shù)的文人一樣,但會在三十年后苦盡甘來,為未來孩子們的課本添磚加瓦。
于她而言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秘密,就算是未來她也可以推測,沒有任何的驚喜也沒有任何超出意料之外的事發(fā)生。
若井椿做出的干預(yù)更像是在為這個世界打出更美好的結(jié)局,你我都滿意的結(jié)局。
即便現(xiàn)在的她還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第二次人生意義何在,但順著本心總不會有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