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失的午休林曉蕓的高跟鞋碾過福瑞苑褪色的地磚,噠、噠、噠,
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像敲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下午五點四十分,
她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指尖冰涼。班主任周老師的未接來電顯示著三個未接來電,
最后一條消息是:“小遠媽媽,小遠今天中午沒去食堂,也沒去操場活動,
監(jiān)控顯示十二點十五分出了教學(xué)樓,往福瑞苑方向去了?!薄安豢赡?!”她對著手機低吼,
引得路過的一位提著菜籃的老太太側(cè)目。林曉蕓顧不上解釋,抓起包就往小區(qū)跑。
風(fēng)掀起她的裙擺,
露出腳踝上那串褪色的紅繩——那是小遠去年用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買給她的“平安扣”,
說是能保佑媽媽平安。福瑞苑的電梯壞了三個月,物業(yè)說零件要從外地調(diào),
林曉蕓早已習(xí)慣爬樓梯??山裉?,她數(shù)到四樓時,突然停住了腳步。五樓的樓梯間門虛掩著,
一股若有若無的、甜膩的檀香味從門縫里飄了出來?!靶∵h?”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突兀。沒有回應(yīng)。她推開門,一股更濃郁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嗆得她咳嗽了幾聲。墻角邊,幾道新鮮的紅色印記從樓梯延伸上來,像被水浸染過,
又像是……鞋?。克紫律恚讣廨p輕觸碰了一下,那顏色有些黏膩,
空氣中似乎還夾雜著淡淡的鐵銹味。“阿姨,你在找什么呀?”一個稚嫩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嚇得林曉蕓差點跳起來。她猛地回頭,只見樓梯轉(zhuǎn)角的消防栓旁,
縮著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小男孩,正是隔壁502室家的小宇。他手里拿著一個彈珠,
怯生生地看著她。“小宇?你怎么在這兒?你媽媽沒教你不要亂跑嗎?”林曉蕓定了定神,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小宇低下頭,搓著衣角:“奶奶說……樓下阿姨在哭,
我有點害怕。”“奶奶?”林曉蕓心里咯噔一下,“哪個奶奶?
”小宇指了指樓上:“就是住在五樓的劉奶奶呀,她說她孫子丟了,每天都在哭呢。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奶奶還說,那個哭的阿姨……長得像你。
”林曉蕓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劉淑芬,住三棟一單元的獨居老人,退休教師,
據(jù)說兒子在十五年前失蹤了,之后精神就不太好,總說胡話。她從未想過,
這個老人的胡言亂語會和自己扯上關(guān)系。她謝過小宇,匆匆往五樓跑去。
五樓樓道里光線昏暗,墻壁上布滿了蛛網(wǎng)和灰塵。她敲響了劉淑芬家的門。過了好一會兒,
門才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劉淑芬頭發(fā)花白,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衫,
眼神渾濁,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銳利。“姑娘,你有什么事?”她的聲音沙啞。“劉阿姨,
剛才我兒子小遠失蹤了,您有沒有看到他?”林曉蕓急切地問。
劉淑芬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她上下打量著林曉蕓,嘴角微微抽搐:“小遠?
是你兒子?長得可真俊。唉,造孽啊……”她突然抓住林曉蕓的手腕,
干枯的手指像鷹爪一樣用力,“你家孩子……是不是被‘臟東西’纏住了?
我昨晚就看見五樓有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抱著個小孩哭,那臉……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林曉蕓猛地甩開她的手:“劉阿姨,您別嚇唬我!我沒有紅衣服!”“沒有?
”劉淑芬咧嘴笑了,露出泛黃的牙齒,“你確定?你再好好想想……十五年前,
我家小宇也是這么丟的,他說‘樓下阿姨在哭’,然后就再也沒回來……”“阿姨!
”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探出半個身子,“奶奶,
媽媽叫我回家吃飯了!”劉淑芬像是被驚醒一般,松開了手,臉上的激動瞬間褪去,
又恢復(fù)了那副渾濁而悲傷的模樣:“哦,知道了,這就來。”她轉(zhuǎn)頭看向林曉蕓,眼神復(fù)雜,
“姑娘,你……多保重?!绷謺允|逃也似的離開了五樓?;氐郊?,她翻箱倒柜,
把家里里里外外找了個遍,小遠的拖鞋、作業(yè)本、玩具,什么都沒少,唯獨不見人影。
她癱坐在地,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孩子在樓下花園,快去!
”林曉蕓的心臟狂跳起來,她抓起外套就往樓下沖?;▓@里空無一人,
只有幾只麻雀在草叢里蹦跳。她焦急地呼喊著小遠的名字,聲音顫抖。最后,
她在冬青樹叢邊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東西——是那個被小遠撿回來、藏在床底的布娃娃!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撿起布娃娃。娃娃身上的紅布有些褪色,一只眼睛的紐扣掉了,
露出了里面塞著的棉花。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娃娃的裙擺上沾著星星點點的暗紅色污漬,
還混雜著一些泥土。就在這時,樓下傳來王強不耐煩的喊聲:“小林啊,你跑哪兒去了?
剛才物業(yè)監(jiān)控室打電話來說,電梯還是沒好,五樓那邊的監(jiān)控探頭早就壞了,
你家小遠……估計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吧?小孩子嘛,貪玩?!绷謺允|抬起頭,
看見王強叼著煙,靠在保安室的窗戶上,對她露出一臉“我早就說過”的表情。
她攥緊了手里的布娃娃,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王經(jīng)理,這不可能!小遠不會隨便亂跑的!
監(jiān)控……真的壞了嗎?”她不死心地問?!班?,壞了修不好唄,那玩意兒年頭久了,
早該淘汰了。”王強不耐煩地?fù)]揮手,“行了行了,別想那么多了,趕緊報警吧?!眻缶?,
李警官例行公事地做了筆錄,
查看了一下所謂的“案發(fā)現(xiàn)場”——小遠失蹤的教學(xué)樓到小區(qū)花園的路徑,
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發(fā)現(xiàn)。他告訴林曉蕓,最近三個月,福瑞苑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三起兒童失蹤案,
都是七八歲的孩子,失蹤前都沒有任何征兆,現(xiàn)場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甚至連目擊者都沒有?!拔覀儠M力調(diào)查的?!崩罹俸仙瞎P記本,語氣公式化,
“不過你也別太擔(dān)心,小孩子頑皮,說不定過兩天就自己回來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林曉蕓回頭望了一眼福瑞苑那棟老舊的居民樓,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無助感攫住了她。
她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窺視著她,而那個東西,和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還有劉淑芬口中“長得像她”的臉,有著某種可怕的聯(lián)系。夜深了,林曉蕓躺在床上,
輾轉(zhuǎn)反側(cè)。小遠的哭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時遠時近。她起身走到小遠的房間,
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書桌上,小遠的作業(yè)本攤開著,最后一題還沒寫完。床底下,
塞著一個舊紙箱,
來的各種“寶貝”:幾顆彩色的玻璃彈珠、一張撕碎的糖紙、還有一個被揉得皺巴巴的信封。
林曉蕓打開信封,里面掉出一張折疊的紙條和半張黃色的符咒。符咒上的朱砂字跡模糊不清,
只能隱約辨認(rèn)出“招魂引”三個字,符咒的下半部分被人用力撕掉了。她拿起那張紙條,
上面是用鉛筆歪歪扭扭寫下的幾個字:“媽媽,我怕?!闭l寫的?小遠?什么時候?
林曉蕓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拿出手機,翻看著和小遠的合影。照片上的小遠笑得燦爛,
小手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她想起自己因為工作繁忙,經(jīng)常加班,
把小遠一個人丟在家里;想起昨天早上出門時,小遠還抱著她的腿說:“媽媽,
今天能早點回來陪我吃晚飯嗎?”她當(dāng)時心煩意亂,只敷衍了一句:“乖,媽媽盡量。
”原來,那些被她忽略的瞬間,那些未能滿足的期盼,
都變成了此刻壓在她心頭的悔恨和恐懼。窗外,風(fēng)聲嗚咽,像是有人在低聲啜泣。
林曉蕓緊緊抱住小遠的枕頭,仿佛還能聞到兒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她不知道,
一場比她想象中更加恐怖和詭異的噩夢,才剛剛拉開序幕。第二章:樓下的哭聲第二天一早,
林曉蕓接到了劉淑芬的電話。電話那頭,老人的聲音嘶啞而急切:“小蕓啊,
你快來我家一趟,我……我找到小遠了!”林曉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劉阿姨?
小遠在哪里?他怎么樣?”“他在我這兒,他……他好像受了點驚嚇,不太說話。
你快過來看看吧!”劉淑芬說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林曉蕓匆匆趕到三棟一單元劉淑芬的家。敲門進去,一股濃重的艾草味和檀香味混合在一起,
嗆得她直皺眉。客廳里光線昏暗,神龕上擺滿了各種看不清面目的神像和符箓。
劉淑芬坐在沙發(fā)上,旁邊坐著小遠。小遠低著頭,抱著膝蓋,一動不動,
像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他的校服有些皺巴巴的,臉上還沾著些許灰塵?!靶∵h!
”林曉蕓撲過去,緊緊抱住兒子,“小遠,你沒事吧?告訴媽媽,昨天去哪兒了?
”小遠抬起頭,眼神空洞,呆呆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鞍Γ@孩子,
從早上一直這樣?!眲⑹绶覈@了口氣,端來一杯熱水,“我今早去買菜,
回來就看見他蜷縮在我家門口,怎么叫他都不開口。問他家在哪兒,他也不說。我看著可憐,
就把他帶回來了?!绷謺允|注意到,小遠的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掰開他的手指,發(fā)現(xiàn)那是一顆已經(jīng)有些融化變形的水果糖,
糖紙是她上周剛買給小遠的那種。“阿姨,謝謝你?!绷謺允|聲音哽咽?!爸x啥。
”劉淑芬擺擺手,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小遠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小蕓啊,
我看這孩子……怕是撞邪了。昨晚我聽見樓下有哭聲,嗚嗚咽咽的,像個小丫頭片子,
可瘆人了。你們年輕人,不信這個,我這老婆子……多少懂點?!绷謺允|心里一緊:“哭聲?
什么時候?”“大概……后半夜吧。那聲音,
跟我兒子小時候哭起來一模一樣……”劉淑芬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神有些迷離,“十五年了,
每年這一天,我都能聽見……”林曉蕓看著失魂落魄的小遠,心里亂成一團。
她想起昨晚聽到的若有若無的哭聲,難道真的是……“阿姨,您說的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還有那個哭聲……”林曉蕓試探著問。劉淑芬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你看見了?
”“沒有,只是聽王經(jīng)理說過,五樓監(jiān)控壞了?!薄皦牧撕?,壞了好……”劉淑芬喃喃自語,
隨即又抓住林曉蕓的手臂,“小蕓,聽我一句勸,趕緊找個懂行的人來看看!
這地方……不干凈!”林曉蕓猶豫了一下:“懂行的人?”“對!清玄觀的陳守一!
他道行深著呢!”劉淑芬突然來了精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年輕的時候就認(rèn)識他,
他父親還是我?guī)煾改?!他肯定有辦法!”林曉蕓心里充滿了疑慮,
但看著兒子蒼白的小臉和空洞的眼神,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我試試。
”陳守一的清玄觀,隱藏在福瑞苑后巷一處不起眼的破敗院落里。院門緊閉,
上面的漆皮剝落殆盡,露出斑駁的木頭。林曉蕓推開虛掩的院門,
一股濃烈的檀香味混合著草藥味撲面而來。院子不大,雜草叢生,
正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香爐,里面插滿了燃盡的香燭。正屋的門簾半卷,
隱約能看見里面供奉著一些神像。一個穿著深藍色道袍、頭發(fā)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茍的老者,
正背對著門口,坐在蒲團上敲著木魚。“請問,是陳守一道長嗎?”林曉蕓試探著問。
老者停下敲擊木魚的動作,緩緩轉(zhuǎn)過身。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上下打量了林曉蕓一番,又看了看她懷里的林曉蕓,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施主,
何事?”他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林曉蕓將小遠的情況和劉淑芬的建議和盤托出。陳守一靜靜地聽著,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嗒嗒的輕響?!霸箽鉀_天,陰煞入體?!甭犕旰?,
陳守一緩緩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令郎所遇,非尋常之事。
”“那……那該怎么辦?”林曉蕓急切地問。陳守一站起身,走到神龕前,拿起三炷香,
點燃后插在香爐里。青煙裊裊升起,在他臉上投下?lián)u曳的光影?!按说仫L(fēng)水,本就乖戾。
近日更有宵小之輩,在此設(shè)下‘招魂引’,欲奪孩童之魂,以養(yǎng)邪祟。
”陳守一指著正屋墻上掛著的一幅八卦圖,“你看這樓,三棟樓前的電線桿,
正對著二單元的窗戶,形成‘尖角煞’。此煞極易招引不祥之氣,若再逢‘陰年陰月陰日’,
更是兇險?!绷謺允|聽得云里霧里,但她捕捉到了一個關(guān)鍵信息:“招魂引?是誰干的?
為什么?”陳守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施主,此事……怕是與你有緣,
亦或是與你那逝去的親人有關(guān)?!薄拔业挠H人?”林曉蕓一愣。陳守一沒有回答,
轉(zhuǎn)而問道:“令郎可有什么隨身之物,或是最近接觸過什么特別的東西?
”林曉蕓想到了那個布娃娃和小宇提到的話:“有一個布娃娃,
是我兒子前幾天在樓下?lián)斓降?。還有一個……劉阿姨說,小宇失蹤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陳守一的眼神微微一變:“布娃娃?拿來我看看?!绷謺允|回家取來了那個布娃娃。
陳守一接過,仔細(xì)端詳片刻,又從懷里掏出一面小銅鏡,對著陽光照向布娃娃。
銅鏡反射的光斑落在布娃娃臉上,原本可愛的笑臉?biāo)坪跖で艘幌?。“果然是‘養(yǎng)魂之物’。
”陳守一臉色凝重,“此物本是用來引魂歸位,卻被宵小之輩用來行邪術(shù)。布偶里的‘芯’,
怕是早已被替換成了‘引魂香’和‘尸油’。
”“那……那小遠他……”林曉蕓的聲音顫抖起來?!盎昶鞘軘_,心神不穩(wěn)。若不及時驅(qū)邪,
恐有大礙?!标愂匾环畔虏纪尥?,“解鈴還須系鈴人。此陣需以‘北斗七星陣’破之,
再以‘鎮(zhèn)宅符’護之。不過……”“不過什么?”林曉蕓的心提了起來。
“此陣法需消耗不少陽壽和法力,且需施法者心無雜念,方可奏效?!标愂匾痪従徴f道,
“施主,你可知,令郎八字純陽,命格特殊,正是此次邪術(shù)的‘藥引’之一。若要徹底破解,
恐怕……還需令郎配合,在特定時辰,于特定方位,接受‘陽血’洗禮?!绷謺允|不明所以,
但她相信陳守一的話。為了救小遠,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道長,需要我做什么,
您盡管說!”陳守一看著她決絕的眼神,微微頷首:“你先付些費用吧,
購買符咒、法器、還有……香燭供奉,總得花錢?!彼斐鋈种福叭K。
”林曉蕓愣住了。這筆錢對她來說不算小數(shù)目,但想到小遠,她咬了咬牙:“好,三千是吧?
我現(xiàn)在就給您!”她掏出手機準(zhǔn)備轉(zhuǎn)賬?!鞍ィF(xiàn)金就好?!标愂匾蛔柚沽怂?/p>
“老朽這把年紀(jì),用不慣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兒?!彼麖牡琅劾锾统鲆粋€舊布包,
“你把錢給我,我這就去準(zhǔn)備法事用品,今晚子時便來貴府施法。
”林曉蕓數(shù)了三千塊現(xiàn)金遞給他。陳守一接過錢,小心地放進布包,又看了一眼小遠,
叮囑道:“令郎這兩日切記不可外出,夜間需有人看護。尤其是……莫要讓他靠近水邊。
”送走陳守一,林曉蕓回到家中,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有一個人聲稱能救小遠了。
她按照陳守一的吩咐,買了些水果和糕點,供奉在客廳的臨時神位前。夜幕降臨,
福瑞苑漸漸安靜下來。林曉蕓守在小遠床邊,寸步不離。小遠依舊沉默不語,
只是偶爾會無意識地抽搐一下,像是在做什么噩夢。子時將近,窗外傳來幾聲零落的狗吠。
林曉蕓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十點半。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有人在爭吵。
林曉蕓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只見一樓王強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王強和一個穿著道袍的瘦高個男人正在爭執(zhí)。那個男人……好眼熟!
這不就是剛才來的陳守一嗎?只聽王強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陳道長,
不是說好了五千嗎?怎么又降到三千了?這差價……”陳守一冷哼一聲:“你這物業(yè),
也太黑了吧?克扣我的法資?”“這不是……這不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嗎?”王強賠笑道,
“再說了,那事……辦妥了就行,錢不錢的……”“哼,最好如此。
”陳守一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黃紙包,扔給王強,“這是‘閉氣符’,
給你們物業(yè)辦公室貼上。我做法事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若是走漏了風(fēng)聲……”他沒有說完,但語氣中的威脅不言而喻。王強接過符紙,
連連點頭:“是是是,道長放心,我一定辦好!”林曉蕓心頭一震。原來,
王強和陳守一早就認(rèn)識,而且看樣子,他們之間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陳守一剛才說的“藥引”、“陽血洗禮”又是什么意思?這一切,真的只是簡單的驅(qū)邪嗎?
她正思索著,樓下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片死寂。
林曉蕓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推開窗戶,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樓下漆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見。回到小遠床邊,她發(fā)現(xiàn)小遠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了起來,正睜大著眼睛,
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的方向。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滿了……恐懼?
“媽媽……”小遠的聲音細(xì)若蚊蚋,
“樓下……有壞人……”第三章:道士的“解法”林曉蕓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壞人?小遠,
你看見誰了?”小遠搖搖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不知道……他穿著黑色的衣服,
手里……拿著劍……”拿著劍?林曉蕓立刻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陳守一。難道是他?不可能,
他剛才不還在樓下和王強說話嗎?“小遠,別怕,媽媽在呢。”林曉蕓緊緊抱住兒子,
試圖安撫他,“是不是做噩夢了?”小遠卻拼命搖頭,掙脫她的懷抱,跑到門邊,踮起腳尖,
從貓眼里向外望去。幾秒鐘后,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猛地縮回頭,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小遠!”“他……他在看我們!”小遠的聲音帶著哭腔,“就在門外!
”林曉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去。樓道里空蕩蕩的,燈光昏黃,
只有風(fēng)吹過時,窗簾輕輕搖曳的影子?!皼]有人,小遠,你看錯了?!绷謺允|柔聲安慰道。
“沒有嗎?”小遠疑惑地看著她,
“可是……我明明看見了……那個穿黑衣服的叔叔……”就在這時,門鈴?fù)蝗豁懥恕?/p>
叮咚——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林曉蕓和小遠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誰?”林曉蕓屏住呼吸,厲聲問道。門外沒有回應(yīng),
只有持續(xù)不斷的門鈴聲,像是催命的鼓點?!靶∵h,躲到我身后去!”林曉蕓護住兒子,
慢慢挪到門邊,手搭在了門鎖上。“是……是我。”門外傳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
是劉淑芬!林曉蕓愣了一下,她怎么會這個時候來?她遲疑地打開門,只見劉淑芬穿著睡衣,
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東西?!鞍⒁蹋磕趺磥砹??”林曉蕓驚訝地問。
劉淑芬沒有回答,目光越過林曉蕓,直接看向屋內(nèi)的小遠,眼神復(fù)雜:“他在……對不對?
”小遠從林曉蕓身后探出頭,看到劉淑芬,突然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縮了回去,
嘴里發(fā)出一聲嗚咽。“小遠,怎么了?”林曉蕓不解。劉淑芬卻像是沒聽見,徑直走進屋里,
把手里攥著的東西塞到林曉蕓手里。林曉蕓低頭一看,是一個用紅布包裹著的小東西,
形狀不規(guī)則,入手冰涼。“這是……”“小宇的骨頭?!眲⑹绶业穆曇舻统炼幃悾?/p>
“陳守一要的不是什么‘陽血洗禮’,他要的是小遠的命!用小遠的命,去養(yǎng)他那個邪術(shù)!
”林曉蕓如遭雷擊,手里的紅布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里面滾出一截小小的、泛著青白色的骨頭,看起來像是指骨?!皠⒁蹋谡f什么?
”林曉蕓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笆迥昵?,陳守一就說能幫我找回小宇。
”劉淑芬的眼睛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他說他有秘法,可以把死去的人的魂魄找回來,
附在活人的身上。他說,需要一個命格純陽的孩子做‘引子’,才能讓小宇的魂魄重新凝聚。
他說……那個孩子,就是小遠!”“不可能!”林曉蕓無法相信,“陳守一不是道士嗎?
他怎么會……”“道士?”劉淑芬發(fā)出一陣凄厲的笑聲,“他是個騙子!
一個披著道袍的劊子手!當(dāng)年,就是他把小宇騙到這個道觀,然后……然后活埋了!他說,
小宇的魂魄太弱,需要用另一個孩子的命來‘養(yǎng)’著,才能慢慢恢復(fù)!
”林曉蕓想起了陳守一看到小遠時的眼神,那種審視和評估,根本不像在看一個普通的孩子。
她又想起了那個被撕掉一半的“招魂引”符咒,想起了小宇說“樓下阿姨在哭”,
想起了那個沾著暗紅色污漬的布娃娃……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逐漸成形?!鞍⒁?,
那……那您為什么……”“我知道陳守一在打小遠的主意!”劉淑芬的眼神變得猙獰,
“我不能讓他得逞!小宇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要保護他!所以我接近你,接近小遠,
我想……我想讓小遠代替小宇,留在我身邊!”“所以您才說小遠被臟東西纏住了?
所以您才把他藏起來?”林曉蕓終于明白了。劉淑芬點了點頭,
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和掙扎:“我本來想……等陳守一那個老東西動手的時候,
再跟他同歸于盡??墒恰铱吹叫∵h看你的眼神,那么依賴,那么害怕……我下不了手。
”她突然抓住林曉蕓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小蕓,你聽我說,陳守一今晚一定會來!
他要在小遠身上設(shè)下‘奪魂印’,讓他變成第二個小宇!你不能讓他得逞!
”林曉蕓的心臟狂跳不止。她看著懷里因為恐懼而瑟瑟發(fā)抖的小遠,
又看了看眼前這個因為執(zhí)念而近乎瘋狂的老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
門外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一輛警車閃爍著紅藍警燈,停在了福瑞苑門口。
“警察?”林曉蕓一愣。劉淑芬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糟了!是王強!他肯定報了警!
他想把臟水潑到我身上!”話音剛落,樓下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王強的聲音在最前面:“警察同志!就是這里!這個老太太行為詭異,剛才還嚷嚷著要殺人!
”劉淑芬的眼神一凜,突然推開林曉蕓,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眼神決絕:“小蕓,
你快帶著小遠走!我來拖住他們!”“阿姨!您干什么!”林曉蕓急忙拉住她。“別管我!
”劉淑芬猛地甩開她,眼神里充滿了瘋狂和一種近乎釋然的悲壯,“十五年了,我欠小宇的,
也欠小遠的……今天,該還了……”她猛地沖向門口,打開了房門。
第四章:圣母的“拯救”樓道里,刺眼的警用手電筒光束晃得人睜不開眼。
王強帶著兩名警察堵在門口,看到劉淑芬手持水果刀沖出來,立刻厲聲喝道:“劉淑芬!
你想干什么!放下刀!”“警察同志!救命啊!”林曉蕓抱著小遠從屋里沖出來,
擋在劉淑芬面前,“她……她情緒不太穩(wěn)定!”“我沒想殺人!”劉淑芬的情緒激動,
聲音尖銳,“我只是想保護這個孩子!陳守一要殺他!王強也知道!他們都是同謀!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王強臉色一變,厲聲道,“這個老太太精神一直有問題!
你們別聽她的!”一名警察上前,試圖制服劉淑芬:“這位女士,請冷靜一點!放下武器!
”劉淑芬拼命掙扎,水果刀在空中亂舞,一時竟無人敢輕易靠近?;靵y中,
她突然看向林曉蕓,
蕓……帶著孩子……快跑……去……去清玄觀……找……找真正能幫你們的人……”“阿姨!
”林曉蕓不明所以。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方傳來:“阿芬,夠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陳守一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樓梯頂端。他依舊穿著那件深藍色的道袍,
手里拿著一把古樸的桃木劍,面沉似水?!瓣惖篱L?”王強看到陳守一,
態(tài)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臉上堆起了笑容,“您怎么來了?”陳守一沒有理會他,
目光銳利地看向劉淑芬:“把刀放下。你這樣做,毫無意義?!薄耙饬x?”劉淑芬凄然一笑,
眼神卻異常堅定,“我要救這個孩子!我不能再看著一個孩子因為我而消失了!
”“你救不了他。”陳守一步步走下樓梯,桃木劍在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芒,
“他是‘藥引’,是命中注定要犧牲的。除非……”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曉蕓身上,
“除非他的母親,愿意獻出自己的‘陽壽’,替他受此一劫?!薄笆裁??”林曉蕓愣住了。
“媽!”小遠突然掙脫林曉蕓,跑到劉淑芬身邊,緊緊抱住她的腿,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