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陌猛地抬頭，看到蘇琪站在壁爐旁，火光在她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那個總是躲在人后的新人演員現(xiàn)在挺直腰板，嘴角掛著與白露、王大寶死前一模一樣的詭異微笑。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瞳孔變成了細長的貓眼狀，在火光下反射著非人的綠色熒光。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顏陌嘶聲問道。
蘇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窗外。月光透過彩色玻璃，在地板上投下血紅色的光斑。
"天亮了。"她說，"第四日任務(wù)該發(fā)布了。"
仿佛被這句話觸發(fā)，全息屏幕在空中浮現(xiàn)：
「第四日任務(wù)：重演《深淵》最后一幕。主演：周墨?！?/p>
"周墨已經(jīng)...死了啊。"林冉虛弱地說，她額頭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但眼神渙散，顯然精神受到了嚴重創(chuàng)傷。
蘇琪的笑容擴大了：「誰說死人不能表演？」
她打了個響指，地上的「周墨剪紙」突然立起來，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飄向二樓。眾人不約而同地跟上去，顏陌走在最前面，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剪紙周墨飄進了閣樓——周煜自殺的地方。當顏陌踏進那個低矮的空間時，倒吸一口冷氣：閣樓中央站著周墨，活生生的，正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
"周墨？"顏陌試探著呼喚，"你...還好嗎？"
周墨轉(zhuǎn)向她，眼神空洞：「這是哪里？我為什么在這里？」
"你不記得了？"陸沉警惕地問，"剛才在樓下你...變成了紙片人。"
"紙片人？"周墨皺眉，"你們在說什么？我們不是剛開始游戲嗎？王大寶和白露呢？"
顏陌和陸沉交換了一個眼神。周墨的記憶似乎回到了游戲初期，完全不記得之后發(fā)生的恐怖事件。
蘇琪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钢芟壬?，今天的任?wù)需要你重演《深淵》最后一幕。你知道該怎么做。」
周墨的表情突然變得呆滯，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是的...《深淵》最后一幕。"
他走向閣樓角落的一個舊箱子，從里面取出一把左輪手槍。顏陌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和周煜自殺用的槍一模一樣。
"等等！"她沖上前，"那是真槍嗎？"
周墨檢查彈倉：「空包彈，安全?！顾穆曇魴C械而生硬，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不行！太危險了！」顏陌想去奪槍，但陸沉拉住了她。
"別沖動，"他低聲說，"看看情況。"
蘇琪不知何時已經(jīng)架好了一臺攝像機，鏡頭對準周墨：「Action！」
周墨立刻進入表演狀態(tài)，舉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他的表情從平靜逐漸轉(zhuǎn)為極度恐懼，仿佛在與無形的力量抗爭。
"不...不要..."他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周墨自己的，充滿驚恐，"我不想死...救救我..."
顏陌想沖上去，但蘇琪一個眼神就讓她僵在原地——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了她的四肢。
"求求你們..."周墨的眼淚流下來，槍口劇烈顫抖著，"它又來了...鏡子里的人...它在控制我..."
韓東和林冉縮在角落，嚇得不敢動彈。陸沉拼命掙扎，但同樣無法移動。
「最后一句臺詞，周先生?！固K琪冷酷地提醒。
周墨的表情突然變得平靜，眼神直視顏陌："這次...別再忘記了。"
槍聲震耳欲聾。
鮮血和腦漿濺在閣樓斑駁的墻面上，周墨的身體緩緩倒下，正好落在那個粉筆畫出的人形輪廓上——他哥哥三年前死亡的位置。
「第四夜，出局。」蘇琪宣布，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
顏陌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隨著周墨的死亡，束縛她的無形力量突然消失了。她跌跌撞撞地撲向周墨的尸體，雙手沾滿溫熱的鮮血。
"不...不..."她顫抖著撫摸周墨的臉，那張與周煜如此相似的臉。他的眼睛還睜著，瞳孔擴散，嘴角卻掛著一絲解脫的微笑。
陸沉跪在她旁邊，檢查周墨的脈搏，然后沉重地搖搖頭。
"為什么？"顏陌轉(zhuǎn)向蘇琪，聲音因憤怒而嘶啞，"為什么要這樣做？"
蘇琪歪著頭，像在研究一個有趣的標本："記憶需要刺激才能恢復。死亡是最強烈的刺激，尤其是...重演至親的死亡。"
她的話讓顏陌如墜冰窟。周墨被迫重演哥哥的死亡，就像她被迫面對自己失去的記憶一樣殘酷。
"瘋子！"韓東突然暴起，沖向蘇琪，"我殺了你！"
蘇琪只是輕輕抬手，韓東就像撞上一堵無形的墻，重重摔在地上。她走到周墨尸體旁，從他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物件，丟給顏陌。
「他留給你的?！?/p>
顏陌接住——那是一把古老的黃銅鑰匙，上面刻著星形圖案。
"游戲暫停兩小時。"蘇琪宣布，"休息時間。"
她轉(zhuǎn)身離開閣樓，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完全聽不見后，顏陌才癱軟在地，淚水混合著周墨的血，在她臉上留下粉紅色的痕跡。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陸沉低聲說，"趁她不在..."
"去哪里？"林冉虛弱地問，"大門鎖著，窗戶打不開..."
顏陌握緊那把鑰匙，上面的星形圖案讓她想起什么："周墨的最后一句話...'這次別再忘記了'...還有周煜在錄像里說的'星星的標記'..."
她突然站起來：「我知道這把鑰匙用在哪里了！」
不顧身上的血跡，顏陌沖下閣樓，陸沉緊隨其后。她徑直跑向二樓走廊盡頭——那間貼滿她照片的圖書室。
"這里！"她指著書桌下方一個不起眼的小鑰匙孔，"昨天我就覺得這張桌子不對勁，比例太厚重了..."
鑰匙完美地插入鎖孔，轉(zhuǎn)動時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書桌側(cè)面彈出一個隱藏抽屜，里面放著一疊文件。
顏陌取出文件，最上面是一份病歷：
"患者姓名：顏陌
診斷：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伴選擇性失憶。
治療方案：MX-17 記憶抑制療法。
主治醫(yī)師：蘇芮。
備注：K 計劃第二階段」
她快速翻閱其他文件，發(fā)現(xiàn)是所有人的病歷——周墨、陸沉、韓東、林冉、白露、王大寶，甚至蘇琪，全都接受過同樣的「治療」。
"這是什么意思？"陸沉皺眉看著自己的病歷，"我從不記得看過心理醫(yī)生..."
顏陌翻到最后一份文件，那是一份集體評估報告：
八位受試者對周煜死亡事件的記憶抑制成功，MX-17 效果穩(wěn)定。建議定期復查，防止記憶復蘇。K 計劃第一階段完成，準備第二階段實地測試?！?/p>
報告落款是"K"，蓋章是一個星形圖案，中間有個字母"K"。
"我們...都是實驗品？"顏陌的聲音發(fā)抖，"他們把我們的記憶刪改了？"
陸沉翻看著文件，臉色越來越難看："看這個——"他指著一份參與同意書，上面有他的簽名，"我絕對沒簽過這種東西！"
顏陌檢查自己的同意書，同樣發(fā)現(xiàn)了偽造的簽名。但最讓她震驚的是附頁上的參與名單——《極限明星》的八位嘉賓，確實包括她和陸沉。
"所以我們真的在那里...和周煜一起..."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些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回：刺眼的燈光，周煜絕望的眼睛，有人拉著她的手臂阻止她上前...
"顏陌？"陸沉擔憂地看著她，"你臉色很差。"
「我需要洗把臉?！顾蝗挥X得無法呼吸，周墨的血在她手上已經(jīng)干了，形成一層令人窒息的薄膜。
浴室在一樓拐角。顏陌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沖過她的手指，將血跡稀釋成粉紅色，流入下水道。她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眼下青黑，嘴唇干裂，脖子上還有周墨留下的掐痕。這個憔悴的女人真的是她嗎？她記憶中的自己是什么樣的？
「你到底忘記了什么？」她對著鏡中的倒影喃喃自語。
鏡面突然泛起漣漪，像水面被攪動。顏陌驚恐地后退，但鏡中的「她」沒有跟隨，而是保持著那個疲憊的微笑。
"你終于開始問了。""鏡中顏陌"說，聲音像是透過水面?zhèn)鱽恚?記憶就像迷宮，顏陌。有人把你進去的路抹掉了。"
「你是誰？」顏陌顫抖著問。
"我是你遺忘的那部分。""鏡中顏陌"向前傾身，手掌貼在鏡面上，"周煜死的那天，你試圖救他。但其他人攔住了你...他們說你'入戲太深'..."
一些畫面突然閃回：她掙扎著想要沖向閣樓，韓東和林冉拉著她；周煜最后的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直視她的眼睛；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說"忘記對你有好處"...
「??！」顏陌抱住頭，劇烈的疼痛像電鉆穿透她的太陽穴。她跌坐在地上，打翻了洗手臺上的瓶瓶罐罐。
陸沉聞聲沖進來：「怎么了？」
"我的頭...記憶..."顏陌語無倫次地說，"他們在回來...太疼了..."
陸沉迅速從口袋里掏出那瓶 MX-17 藥片：「吃一片，快！」
顏陌本能地接過藥片，但就在要放入口中的瞬間，她停住了。周墨臨死前的話在耳邊回響："這次...別再忘記了..."
她松開手，藥片掉在地上，滾進下水口。
"不...我需要記住..."她掙扎著站起來，靠著洗手臺喘息，"陸沉，我們得找出真相。那個'K'是誰？為什么選中我們？"
陸沉剛要回答，浴室的門突然「砰」地關(guān)上。鏡子上的漣漪再次出現(xiàn)，但這次不是映出顏陌的臉——而是周煜。他面色慘白，眼睛充血，正瘋狂地拍打著鏡面，嘴巴大張像是在呼喊什么，但沒有聲音傳出來。
"周煜...？"顏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鏡中的周煜突然停止拍打，指向她身后的某個地方。顏陌轉(zhuǎn)身，只看到普通的浴室墻壁。
當她再回頭看鏡子時，周煜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她蒼白的倒影。
「你看到了嗎？」她問陸沉。
"看到什么？"陸沉一臉茫然，"我只看到你自己。"
顏陌沒有解釋。她走出浴室，徑直回到圖書室，重新檢查那些文件。這次她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所有文件上的星形標記都有細微差別——大部分是五角星，但有幾份是六角，包括她的病歷。
"星星的標記..."她喃喃自語，"周煜想告訴我什么？"
她突然想起閣樓攝像機里周煜的遺言：「找到星星的標記，它會——」會什么？線索中斷了。
"我們得回閣樓。"她決定道，"周墨的尸體...可能還有線索。"
陸沉沒有反對。兩人回到閣樓，周墨的尸體還躺在那里，鮮血已經(jīng)凝固。顏陌強忍不適檢查他的衣物，在襯衫口袋里發(fā)現(xiàn)一張折疊的紙條。
展開后，上面是一幅手繪的古堡平面圖，某個房間被標上了星形記號——那是地下一層的儲藏室。
"他什么時候...？"陸沉驚訝地問。
"可能是被'懲罰'之前。"顏陌小心地折好紙條，"他知道自己會死...所以留下了線索。"
兩人正準備離開閣樓，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林冉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們對視一眼，立刻沖下樓。
尖叫聲來自大廳。當顏陌和陸沉趕到時，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林冉站在大廳中央，身體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像是被無形的線操縱的人偶。她的嘴巴大張，發(fā)出非人的尖嘯，而蘇琪站在一旁，面帶微笑地「欣賞」這一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