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在別墅里,過上了一種畸形的“寄生”生活。
她安心地養(yǎng)著胎,對我父母頤指氣使。她會因為保姆做的飯菜不合胃口而大發(fā)雷霆,會因為我爸看電視的聲音太大而惡語相向。
她把這里,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
把我父母,當(dāng)成了免費的傭人。
我爸媽,則因為她肚子里那個所謂的“無辜的孩子”,而一再地忍讓、妥協(xié)。
終于,孩子出生了。
是個男孩。
林婉-兒-在醫(yī)院里,抱著那個孩子,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她給孩子取名,叫“李念旭”。
紀念李振庭,思念陳旭。
多么諷刺,多么可笑。她還想用這個名字,來綁架我們所有人。
孩子滿月那天,林婉-兒-抱著李念旭,回到了別墅。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那張還擺在客廳里的遺像,取了下來。
“爸,媽,”她對我父母說,語氣不容置喙,“念旭還小,家里總擺著這個,不吉利。我們……都該往前看了。”
我爸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媽,則默默地,將我的遺像,收進了儲藏室的箱子里。
在那個家里,我存在的最后一點痕-跡-,也被抹去了。
我,陳旭,仿佛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我成了一個徹底的、被遺忘的孤魂野鬼。
我的怨恨,在這一刻,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頂點。
一股黑色的、冰冷的、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力量,瞬間充滿了我的整個魂體。我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虛無的、旁觀的存在。
我,似乎可以,觸碰到這個世界了。
那天晚上,林婉兒正在給孩子喂奶。
那個叫李念旭的嬰兒,從出生起,就一直很安靜,不哭不鬧,只是睜著一雙酷似李振庭的、黑漆漆的眼睛,漠然地看著這個世界。
林婉兒哼著搖籃曲,臉上是成為人母后、難得一見的溫柔。
突然,嬰兒那雙一直漠然的眼睛,聚焦了。
他死死地,盯住了林婉兒身后的……空氣。
然后,他咧開嘴,笑了。
那不是一個嬰兒該有的、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是一個,充滿了怨毒、冰冷和無盡嘲諷的,成年人的笑。
林婉兒的脊背,瞬間竄上一股寒意?!澳钚??寶寶?你看什么呢?”
她回過頭,身后,空無一人。
當(dāng)她再轉(zhuǎn)回頭時,嬰兒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了。他又恢復(fù)了那種面無表情的、安靜的樣子。
林婉兒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沒有在意。
但從那天起,詭異的事情,開始接二連三地發(fā)生。
別墅里,總是在深夜,響起若有若無的、男人嘆息的聲音。
林婉兒最喜歡的、也是她唯一剩下的那件名貴大衣,會毫無征兆地,被劃開一道道口子。
她給孩子買的昂貴玩具,會在第二天早上,變成一堆被砸得粉碎的塑料零件。
而那個叫李念旭的嬰兒,會越來越多地,對著空無一人的角落,發(fā)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林婉兒快要崩潰了。
她開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頭發(fā),整個人變得神經(jīng)兮兮,疑神疑鬼。她甚至請了“大師”來家里驅(qū)邪,但毫無用處。
因為,我不是鬼。
我,就是她身邊,最大的“邪”。
我看著她被折磨,看著她一步步走向瘋狂,我心中,卻沒有一絲復(fù)-仇-的喜悅。
我只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
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想要的,是她的一句,真心的懺悔。
但,我知道,我永遠也等不到了。
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陪著她,糾纏她,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們之間這場,以愛為名,以恨為果的孽緣,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